《海洋绅士》风烟挽

23、第二十三章，新春快乐

　　或许是家里多了一个人，这个年过得分外热闹。
　　那天从楼上下来，看见餐厅里两个人黏黏糊糊地在吃早餐，许女士兴致勃勃地冲他们招手：“小锦，墨墨，醒啦？
　　过来吃早餐，我都做好了。”
　　许女士那笑容虽然算不上猥琐，但也算得上荡漾，目光在二人身上游移，试图要从中看出来昨儿晚上到底有没有发生一点什么。

　　对于贺重锦来说，他是真的想换个星球生活的，白墨一脸严肃的样子似乎真的试图教会贺重锦怎么度过发\情\期。
　　在贺重锦抵抗不住白墨的进攻即将要从“蚕蛹”里被翻出来的时候，贺重锦急得飞身下床又跑进了浴室里冲了个冷水澡。
　　大冬天的冲冷水澡算得上真正的勇士，也顾不得着凉不着凉，总好过要白墨教他怎么度过发\情\期的好。

　　等贺重锦出来的时候，白墨还揪着被子的一角，似乎有几分神游天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见贺重锦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的发\情\期又过去了？”
　　贺重锦：……
　　短就短吧，他认了。

　　虎鲸先生诧异于昨天刚吵完架今早就如胶似漆的许女士和贺先生，而贺重锦的解释是夫妻吵架床头打架床尾和，这个理由倒也合理。
　　只是家里多了两个人，如何解释白墨一日三餐不吃饭狂炫生鱼这件事？
　　白墨只能被迫吃一点，仅限于把肉挑出来吃了，因为他不吃草，这已经是白墨的极限，再要他将就就不行了。
　　所幸白墨足够“尊老爱幼”，许女士和贺先生的热情相邀，他总是拒绝不了。

　　年前的几天，他们东奔西跑购置年货、挑选新衣还有给贺重锦打耳洞。
　　穿透耳骨的时候，贺重锦疼的龇牙咧嘴，贺先生一副看热闹的表情气的贺重锦想要骂娘，敢情不是你的耳朵。
　　许女士说着耳骨上可以换几个款式戴，环啊带链子的啊，都很性感。
　　贺重锦：……

　　另一边，白墨也很苦恼，因为许女士给他挑选了一套大红色的春节战袍，但他更苦恼的是被迫吃人类的食物也就算了吃鱼也变得不方便了起来。

　　除夕夜那晚，他们在屋子里包饺子，客厅里的电视上播放着春晚也只是听个响图个热闹。
　　一家人围在餐桌前，彼此的身上各自沾了点粉白。
　　分不清是空调的缘故还是灯光的缘故，总觉得此刻分外温暖，也或许是一家人在一起的缘故。

　　许女士曾私下里问过贺重锦：“放寒假白墨不回家吗？”
　　贺重锦的回答是：“他只有一个人了。”
　　许女士就再也没问过其他，也不知道她在脑补什么，只清楚她是真的很想让白墨成为这个家庭的一份子。

　　不知道是谁先说了一句下雪了，贺重锦就迫不及待地跑到了窗前还来不及洗手，手上沾满了面粉。
　　漆黑的夜里隐约透着路灯的光，雪花看得不大真切，贺重锦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往窗外照去，一束光亮消失在了远处，但至少照亮了这一段路。
　　苏城好久没有下过这样大的雪了，洋洋洒洒的飘落下来，折射出的光晶莹透亮，或许不久就要给这天地盖了白头。

　　“白墨，下雪了！”贺重锦本能地转头去喊白墨，或许世间诸般美好的事物都想与之分享。
　　包饺子这件事对于虎鲸先生来说实在是太过困难，他巴不得有人快些来解救他，当即放下刚拿在手上的饺子皮走到了贺重锦的身边去。
　　“漂亮吗？”贺重锦清浅的呼吸在玻璃窗上蒙上了一层白雾，迫切地想要和白墨分享他此刻的喜悦。

　　窗外的夜色漆黑，唯有那一束光明亮，绒白的雪花簌簌地飘落下来落在了树梢上、草地上……
　　这样静谧而美好的场景，就这么透过窗子欣赏着，却是不一样的意境。
　　世间诸般景色，有梦幻而美好的，也有大气磅礴大开大合的，当然也有这样精致的美好。

　　少年的眼底闪烁着细碎的光芒，睫毛轻轻颤了颤，似乎比那窗外的景色还要吸引人。
　　虎鲸先生答：“漂亮。”

　　贺重锦小声地同白墨说着悄悄话：“你以前见过积雪吗？”
　　“大多数的海面上积不起来雪，只在北冰洋的时候见过。”白墨同样放低了声音。

　　“等晚点要不要跟我出去玩儿？”贺重锦眼睛眨了眨带着几分期待的模样。
　　鬼使神差的白墨点了点头。

　　其实苏城没有过年吃饺子的习惯，许女士的家乡却有这样的习惯，许女士几岁的时候就要学着包饺子，以至于其实她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讨厌这样食物。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一家人就该团团圆圆的好。
　　等饺子包完夜色已深，钟声未过十二点，贺先生蒸了一部分当夜宵。

　　“吃一个吧，这样这个年才算是过得完整呀。”贺重锦夹着一只没有蘸料的饺子抬着手举到了白墨面前。
　　若是以前贺重锦是不会这么做的，但似乎白墨对于人类的这些事物的接受度越来越高了。
　　虎鲸先生的眉头不悦地蹙起，却还是略微低头将那只饺子咬进了嘴里囫囵地吞了。
　　贺重锦：……
　　肠胃真好。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几个人互道了一句新春快乐，贺先生和许女士给了红包，连带着白墨的那份。
　　看得出虎鲸先生拿着红包的无措和僵硬。
　　贺先生许女士也没有计较他的态度，只是说着他们年纪大了熬不住了要先去休息了。

　　一楼就只剩下了贺重锦和白墨，空气中交织着一种奇怪的气氛，贺重锦总觉得有些尴尬。
　　试图打破这一僵局的贺重锦指了指门口的方向：“出去玩吗？”
　　或许虎鲸先生此刻的心绪同样万千，只是僵硬地点了点头。
　　贺重锦按捺住躁动不安的情绪大着胆子牵住了虎鲸先生的手腕把人往屋外带。

　　院子里的灯光亮起，雪给万物盖了白头折射出清冷的流光来。
　　离开了温暖的室内伴随着冬日的北风，贺重锦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呼吸的时候鼻腔连带着肺腔都觉得冰凉，或许是此刻的景致或许是身边的人，贺重锦觉得整个人却是炽热的。

　　雪色覆盖了柔软的一层，踩上去发出窸窣的声响，天际飘落下来的绒白在二人的衣物上晕染开来点点的水渍，头发上也沾染了晶莹的水珠。
　　白墨今天穿着米色的线衫，是许女士给他挑的，许女士嫌弃虎鲸先生老气横秋给他挑了一堆“年轻人”的衣服。

　　站在无边的夜色和雪色之中，此刻的虎鲸先生似乎变得不一样了，说不清是哪里不同，似乎是更像一个“人”了。
　　贺重锦的视线移向他后便再也挪不开眼，心跳声清晰可闻，一下又一下。
　　前所未有的冲动想把一直以来想说又不敢说的话宣之于口，贺重锦深吸了一口气唇瓣张合打破了这一寂静：“虎鲸先生。”

　　白墨的目光看向贺重锦，那双浅蓝色的眼眸在这样的夜色里带着几分暗色却又异常的勾人。

　　时间停顿了数秒，贺重锦脑海里闪烁过无数混乱不清的场面，到嘴边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
　　贺重锦绽开了一个笑，笑的张扬又肆意，白墨因为这个笑容愣了一瞬。

　　贺重锦松开了牵着白墨手腕的手弯腰抓起一捧雪捏了捏往白墨身上砸去，带着几分恶作剧成功的表情。
　　白墨的眼中闪过几分诧异，随后也跟着贺重锦胡闹了起来，两个人在院子里玩着你追我逃的打雪仗的游戏。

　　等玩得累了，贺重锦喘着粗气摆了摆手投降认输：“不玩了不玩了，我输了。”
　　两人停止了干戈，虎鲸先生揉着手上剩下的一个雪球看着贺重锦的模样感叹：果然还是个崽崽，喜欢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虎鲸先生又在心中补充了一句：不过挺好玩的就是了。

　　玩累了的两人坐在廊下的台阶上欣赏这夜景，院子里的雪地已经不复起初的白而被踩成了湿烂的雪泥。
　　不过雪还在下着，要不了多久这里又会变成一片洁白。

　　“白墨。”贺重锦微微仰着头望向漆黑的天际，心中带着几分怅然，果然还是太胆怯了吗？
　　到底没能说出口，贺重锦勾起一个苦涩的笑，或许这样的结局也不错，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在彼此的心中留下了最好的印象已是不错，总不至于惨淡收场：“那边确定了，再过两个月就放归，你要去送他们吗？”

　　虎鲸先生的指节微不可查地动了动，喜悦之中又一丝微不可查的失落和不舍带过，虎鲸先生摇了摇头：“不会，我会跟他们一起离开。”

　　“这样啊？”意料之中的回答，贺重锦释然地笑了，目光移向白墨问他，“这几个月，你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这是虎鲸先生认真思考过后的回答。

　　“那认识我，你觉得怎么样？”贺重锦又问。
　　少年的情绪很不好，虎鲸先生意识到这一点心不可遏制地颤了颤，为什么呢？是因为不舍吗？
　　白墨张了张口，安慰的话却没能说出口，最后说了两个字：“很好。”

　　“那就好，我会想你的。”贺重锦从阶梯上起身，懒懒散散地转身似乎要回去休息了。
　　或许是还有什么没有说，右手触碰到门把的那一瞬间贺重锦转过身来，目光触碰到那双浅蓝色的眸子，贺重锦弯了弯眼：“忘了跟你说，新春快乐。”

　　贺重锦消失在了虎鲸先生的视线之中，脑海中回响着少年方才说的那句话，心中好像空了一块似的，却又不知道失去了什么。
　　虎鲸先生刚刚很想叫住他，却最终没能说出口。
　　北风呼啸席卷着雪花，天地在这一瞬间变得无比空旷，虎鲸先生在台阶上坐了半晌最后干巴巴地说了句新春快乐，也不知道说给了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