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绅士》风烟挽

20、第二十章，谈判

　　贺重锦这次是带了价码来和贺先生“谈判”的。
　　“谈判”的过程中顺便还将虎鲸先生支开了，贺重锦并没有那么伟大，并不是说不想让白墨知道自己为他做了什么因此感动或是造成心理负担。
　　更多的只是因为白墨在，贺重锦不好发挥。

　　一排银行卡还有若干房产证摆在了贺先生的面前，这些都是长辈们给的，其实拿出来也挺好笑的，但却是他现在有的所有资本。
　　他不清楚为什么这么做，也或许是想让贺先生见一见自己的决心，并不是少年人的一时起意，他是做好了“倾家荡产”的准备的。

　　贺先生的指节摩挲着其中的一张银行卡，微微低着头像是在思考什么，另一只手扶了扶眼镜框看向贺重锦，唇角扬起一个弧度：“这么些年，我对你的关注是少了点，但是小贺。
　　我记得你从来没想过这些事情，那么多动物又为什么是虎鲸？
　　你才十六岁，不应该是考虑这些问题的年纪。”

　　贺先生不愧是浸淫商场的霸总，心眼本就多惯会揣摩人心，何况眼前的这个是他亲生儿子，他还能不了解？
　　十几岁的年纪活的没心没肺的，他懂事的早也通透但也不会无缘无故想到这些事。

　　贺重锦心里咯噔一下，他也知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贺先生寻根究底才是应当的，自己这点小心思又如何瞒得过老狐狸，贺重锦讪讪一笑：“但这也是好事不是吗？老贺。”

　　“有这个同情心去同情虎鲸，怎么不去同情一下山区里教育资源落后的孩子们呢？小贺？
　　我有这个钱，我可以拿去做公益做慈善。
　　大部分企业多多少少都会做一些，对于资本家来说并不只是单纯的做慈善，树立企业形象，让别人了解到你等等。
　　这是有回报的，但你的这个我看不到回报，或者说收效甚微。
　　或许还有人因为在海洋馆里看不到虎鲸了进而抨击你。”贺先生的指节轻扣桌面，不疾不徐地同贺重锦说着话，眼神温和却如有实质，自有上位者的威严在。

　　平时他们之间可以是处成兄弟的父子，但在这样的大事上他们更像是在谈判，贺重锦明白，他必须说服贺先生：“我知道这些可能远远不够，山区的孩子们教育资源落后这个问题很重要。
　　但动物保护也很重要，前者有政府有国家有许许多多社会人士的支持，后者没有，或者说很少一部分人。”

　　“这世上有那么多人都过的那样苦，有生活在战乱中流离失所的，有失去亲人的，有一出生就被病痛折磨的等等等等。
　　我们是很幸运的一批人。
　　同类都管不过来了，又怎么去管动物？”贺重锦深吸了一口气，他直视着贺先生的眼睛继续说道，“我知道您在想，这世上那么多动物，我又为什么偏偏管虎鲸。
　　但我是有私心的，爸爸，在前几年虎鲸救过我的命，他来找我了，他需要我帮忙救他的同伴。”

　　贺重锦很少称呼贺先生为父亲，但每次将这个词说出口的时候，贺先生的心总会软化一截，贺重锦说的玄幻但又何其认真，贺先生犹豫着说出自己心中的疑问：“你是说那年的事？
　　你怎么知道是虎鲸做的？他又是怎么找到你的？
　　苏城的那两只是他的同伴？”

　　白墨的事是一个秘密，贺重锦并不打算暴露他的身份，至少目前不能够，虽然他相信贺先生并不是那样的人，但贺重锦并不能够让白墨有一丝一毫陷入危险的可能性：“我就是知道。
　　其实虎鲸是很聪明的一个物种，他们有自己的语言，是氏族社会，有需要传承和学习的东西。
　　在历史上也和人类协作捕猎过。
　　在以前，虎鲸对人类是颇有好感的。
　　爸爸，那时候我差点儿死了，没有人能把我带回来。
　　并不至于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认错。”
　　毕竟那个怀抱，那个亲吻，迷迷糊糊间的那一缕金发和浅蓝色的眼眸，贺重锦这辈子都不会忘。

　　十岁出头的小孩子不过是贪玩儿造成的意外而已，也是新手父亲心大酿成的祸端，其实每年因为溺水而离开的小朋友很多，如果不是白墨那自己也就是其中之一。
　　对于这件事，贺先生始终心怀愧疚：“我不知道虎鲸是否有你说的这么聪明，也无法判断你说的真假，但是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会去做。
　　双赢或许有点难，但需要付出的价码是要在我能够承受的范围内的。”

　　贺先生把那些个银行卡什么的推回到了贺重锦的面前：“这些，你拿回去。
　　我已经见到了你的决心了，你也已经成功说服了我，你要是硬塞给我，叶子得说死我不可。”
　　其实也并不是这个原因，以后他和叶子所有的终究会到小贺的手上，没道理把给出去的零花钱和礼物收回来。

　　“谢谢老贺，这是他的名片。”贺重锦一副谄媚样把海洋馆老板的名片殷勤地递到了贺先生的面前，顺便还把堆在桌子上的钱财收了回去。
　　贺先生扶了扶眼睛框，带着几分懒散把桌子上的名片拿过看了两眼又放回到了桌上：“好，到时候我会去联系他。”

　　贺先生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现在倒是有另一个问题，小贺你和小白是什么关系？”
　　贺重锦：……

　　贺重锦整个人瞬间紧绷了起来，心虚地移开视线，手指捏了捏布料讪讪笑道：“那不是朋友吗？”
　　“小贺，你是不是觉得你老爹没经历过这些事？脑子不大好？”贺先生温柔地笑了，眼角带着几分细纹。
　　孩子青春期了，总会遇到感情的问题，贺先生在等他自己开口。

　　贺重锦望向天花板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作下了重大决定似的说了句：“就是朋友啊，只是我喜欢他而已。
　　就像你喜欢妈妈那样的喜欢。”

　　贺先生站起身坐到了贺重锦的身边来，他抬手摸了摸贺重锦的后颈：“小锦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也有喜欢的人了啊？
　　我印象里你还是那么小小的一只呢。”
　　贺先生拍了拍贺重锦的后脑，带着几分调侃道：“带心上人来见家长还想瞒我？
　　你看小白的眼神就像是你妈当年暗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

　　“许小姐暗恋你？
　　啧，老贺，许小姐可是说你暗恋她的。”贺重锦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也敢开玩笑了。
　　“我和许小姐，那是双向暗恋。
　　两个傻子，谁也看不出来对方喜欢自己，又怕表白了连朋友都做不成，因为对方的一句话就心动的要死。”贺先生开始怀念上了，揽着贺重锦的肩道，“这就是青春啊，小贺。
　　无论有没有结果，那样青涩而美好的年华不会再有了。”

　　“那你们怎么在一起的？”贺重锦想从过来人的故事里找到一些参考，一些他和白墨的可能性。
　　“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吧？”贺先生失笑道，“感情里我也胆小得很呐，两个人都千方百计想考到一个学校去。
　　我和她像是开玩笑似的说着，要是实在没人要就我们两个凑合凑合过日子吧。
　　许小姐又怎么会没人追？
　　你爹我又怎么可能没有女孩子喜欢呢？
　　可就是这样嘴上说着试试，试着试着就再也离不开对方了。”

　　贺重锦摇了摇头调侃道：“啧啧啧，你说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喂狗粮是吧？”
　　贺先生揉了一把贺重锦的头发有几分哭笑不得：“是你自己问我的。”

　　许女士和贺先生感情有多好，贺重锦是清楚的，因为看到过这样的爱情，同样心向往之。
　　“可是……我喜欢的是男生，老贺。”贺重锦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犹豫。

　　“你在担心什么？
　　担心我们会反对你？还是担心我们会觉得是你舅舅带坏了你？
　　亦或者你觉得你是个异类和同学们都不一样？
　　跟老贺说说？”贺先生说出了他的所有猜测，不疾不徐的语调缓缓引导着贺重锦。
　　贺重锦又是摇头：“我不清楚，大概是怕你们失望吧。”

　　“可在我眼里只是我的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喜欢的人而已，为什么会失望？
　　当然你如果做渣男的话，我们是会失望的。”贺先生就这么一个孩子，只希望他一辈子平安顺遂，喜乐无忧。
　　如果有什么希冀的话，应该是希望他能够向上，而不是因为太过安逸富贵的生长环境致使他成为一个纨绔子。

　　“怎么会？”贺重锦下意识地反驳。
　　“好好好，我和许小姐的儿子，当然不会。”贺先生的语调戏谑带着几分调侃，继而说道，“你觉得你是真的喜欢上一个人了，那就好好地珍惜这段感情，无论有没有结果，都不要让自己后悔，至少要不负这段时光和此刻的心情，但你这个年纪要分得清轻重，学习也同样重要。
　　还有就是你的人生不只有爱情，还有我们，有朋友，有想去实现的事。
　　就算人家不喜欢你也不要做不恰当的事，如果真的在一起了。
　　你们两个男孩子，我也没什么好叮嘱的，就注意安全吧？
　　我和我们的许小姐当初就是年轻的时候玩太疯也不注意才英年早育有了你的。”

　　贺重锦脸红了红，注意安全是什么鬼，质问道：“所以你们现在很后悔？”
　　“后悔那么早有了你都没准备好怎么当一个父亲和母亲，但不后悔有了你。”贺先生诚实地答道。

　　十六岁的少年总是感性，贺重锦心中一阵酸涩，干脆从沙发上起身，仰头试图逼回眼泪，他拍了拍贺先生的肩膀笑道：“但你们其实是很好的父母亲，老贺，我很幸运。”
　　贺先生抬头看向贺重锦：“我同样。”

　　“老贺，我去找他了，待会人丢了。”贺重锦担心白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的确占用了贺先生早晨不少的时间，影响了他的工作。
　　“什么时候回去？
　　中午要不要一起吃个饭？”贺先生感叹或许真的是年纪大了，这件事也忘了问。
　　“今天晚上回去，我问问他，我先走了，老贺。”
　　“走吧走吧，儿大不由爹啊。”
　　“什么跟什么？”
　　“快走吧快走吧，你影响我早上和许小姐煲电话粥了。”
　　“这才是你的心里话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