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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贺兰山 ...

  •   古时北方有一处小国,名曰“祁”,在贺兰山下,凭着几千米之上冰山融化的雪水,生出一片茂林。

      也就有了人的栖息之地。

      除了老长的寒冬,人们齐聚在掩土下的居室之中,其余季节都与汉北无异,只是不像汉东汉南那般四季分明。

      这里的人们以狩猎和务农为生,长年累月,并不与外界过多接触。

      通往外界的仅有独冒顶,极为难走的山路。

      偶尔有祁人来汉,很容易分辨,主要是祁语听上去比较生硬,语调也高。

      汉人去祁的人数,屈指可数。

      这一次出逃,舟泠走得彻彻底底,并未落下只言片语,倒是给书堂先生岁融时留了一封信。

      大抵说了此行的原因和去处。

      汉南盛县出生的舟泠,现年已经年过十六。

      按照家乡的规矩,早已到了出嫁的年纪,门槛被踩烂也是常有的事。

      可这一户倒好,家里人丁众多,顾不上舟泠。老实本分的老爹老娘忙着千亩地的农活,压根抽不出功夫操心她的婚事。

      好心的邻居打发了媒婆说了几户,都被对方以各种原因退了。

      排行第七的舟泠不是一般乖巧的女子,而是自小上山打鸟,江底捞人,和男娃比力气的粗野丫头,性格脾性和温婉可人相距甚远。

      按照后山寺庙的老和尚说的,“你家老七非常人,不能耽误,赶紧找个教书先生教化,日后必然成器。”

      亏得此言,舟家两老的才找人托人,最终进了岁融时的私塾学堂,费了不少口舌和打点的花销。

      姓岁的虽然不是科举出身,可是才学远近闻名,有人说是天生精通古今天文地理,传的神乎其神,简直就是天上下凡渡劫的小神仙。

      不管怎么说,在舟泠的心里,岁融时算不得正儿八经的教书先生,到像个稀奇古怪的术士。

      爹娘送她到岁先生这儿,也是县城之中已经再无人愿意教,退而求其次,落个心安罢了。

      祁的城门不如汉的高大,守卫却是相当敬业。

      舟泠的身份文书,赫然醒目印着“汉南盛县”,只要读过私塾的都认识。

      “哎!你是汉南人,到祁,干嘛来了?”

      听着守卫扯着嗓子的音调,舟泠有些火气上头。

      她附身夺过身份文书,斥责道:“怎么!你们祁国是见不得人吗?远方来客,不是贵客也是客,互通有无,做生意,不行吗!”

      “这位女公子,莫激动。我们只是尽职察看登记,问一问来意。”

      守卫中那衣着不同的男子从身后绕到前头,打量舟泠,露出一丝笑意。

      “官爷,您辛苦,这问也问了,能进去了吗?”舟泠见有戏,便换了笑脸迎合道。

      “能进,做啥生意?”

      这位长相颇为硬朗,身高足足八尺有余的魁梧男人,戴着面具,手拿小号毛笔,在本子上挥洒墨汁,姿势十分娇俏。

      “早点。”舟泠见状,甩开缰绳,跳下马。

      “早点,是啥?”

      “早上用饭的那些吃食,不明白吗?”

      守卫面面相觑,一时半会儿没听清。
      娇俏有趣的那位倒是听的一清二楚,眉头一皱,叙述道:

      “明白,只是我们这地,都是自家做,没人到外边儿吃,而且年中一半冰封,咱一般都躲在地底下,你这营生怕是够呛。”

      “不对吧?祁在贺兰山脚下,常年温泉滋养,怎会半年冰封?”舟泠伸长脖子往城里头瞧着,“绿茵成城,还骗我!”

      “你这是从书上看的吧,早五百年泉眼就干枯了。地热褪去,人丁凋零。”守卫叹息道。

      在舟泠心中贺兰山脚下的祁国是岁融时经常讲的九幽王化境般的出生地。

      这位活了千年的王,有着对夫人千年绵长的爱恋。

      “诸位大哥,要不先帮忙登记一下游历,待我调查一番再登府上汇报,你们看可行?反正我这小身板,也没多大力气,也不会武功,不会闯什么祸事。”

      “行!有事到府衙找我。这边没有汉繁盛,但也没什么坏人。”

      “大人,您尊姓大名?”

      “叫我祁莲山即可。”

      就这么折腾了一番,舟泠进了祁国的都城-冒。

      此时正好蓝天白云,北风微凉,暖阳笼罩,适宜走走逛逛,只是都城的主干道贸易街却比盛县的还要清静,着实朴素了些。

      沿路的店铺,客人稀少。

      未见饭馆,唯一飘着香味的只是大饼摊。

      其他铺面除了粮油和酒,便是天下一统的当铺和钱柜。

      显然,守卫的领队并没有撒谎。

      舟泠的马在府衙门口停了下来,不肯继续前行。这家伙甚是聪明,听懂了先前的一番话,想来也只有府衙能吃个饱饭。

      到了府衙,报上祁莲山的名讳,舟泠便被官差领了进去。

      此时,饭堂已过餐时,祁莲山也不在府衙之内,官差只好将他带去了宫中。

      “这是祁莲山的府邸?不方便吧?不会打扰?”舟泠厚着脸皮三连问。

      “姑娘放心,早前主人已经交代了,您请。”

      仔细瞧,这位官差倒是不太像祁人。
      “你是汉南人?”

      “小时候在汉南长大,随父亲来了祁。”

      话到此处,官差才抬起脸,有些拘谨地瞧了瞧舟泠。

      舟泠心头一激灵,心跳也快了不少,心想:好俊俏的公子,比岁融时还好看。

      “你叫什么名?”出于对美玉的爱惜,舟泠不假思索地问了一句。

      “周侯,姑娘,你呢?”

      说话间,舟泠发现他的眼神如同清晨荷花尖头上沾染的露珠,清澈且闪亮。

      “小女舟泠,汉南人,未婚配,家中排行第七,读过八年私塾,善骑射,因此来此地,准备定居。”

      “在下,府上在城东,你若是不嫌弃可以随时居住在我的宅院。”

      这一刻,舟泠感受到了悸动的味道,比起曾经在盛县的起伏不定,这种单纯且美好的倾心,好像更加符合常理。

      二人互相注视了许久,似乎看不够。

      宫人从宫殿的偏门走了出来,寻人问:“周公子,这可是祁王请的客人?”

      “正是。”

      “随我来吧。”

      舟泠把马匹交给了宫外的马厩官,马儿倒是冷静,一声不吭地跟着走了。

      倒是舟泠,一步三回头地踏入了宫门。

      剩下周侯在宫门外,久久不愿离去。

      祁国的宫殿说不上很大,比小门小户肯定大上好几圈。

      舟泠乘着马车,大概半个时辰,才停下。

      “宸霞宫?我住这儿?”

      “是的,小主人。饮食起居,都已经安排好了。有事吩咐宫里的侍女和侍卫。”

      “谢谢大人。”舟泠也不知道怎么称呼,便和之前叫官老爷一样,随便喊了一声。

      显然,宫人摇了摇头,掩面而笑。

      “这规格是不是稍微高了一点,我可是一介平民,住进祁国的王宫,日后回去说起来,岁融时肯定认为我在胡诌,说话本子。”

      饮了一些酒,肚子也填了七八分,正要宽衣入睡,寝殿外突然闯进一个人。

      侍女急忙退下,满屋子的烛火也被进来的人灭掉了一大半。

      子时,舟泠已然到了酣睡的临界点,昏昏沉沉中,却被眼前的情形激灵到清醒。

      “谁?到我房中,是要干什么!”

      “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呢!到我宫中做什么?”

      说话的是名男子,声线很亮,口音也不太像祁人。

      舟泠的脑中打了数个问号,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我到你的宫中,自然是你请的我。”

      男子拿起舟泠用过的酒壶,倒了一口喝上,笑道:“没错,小丫头片子,倒是挺机灵。”

      “你是祁王,所以你也是祁莲山?”

      “你猜对了。”

      那男人凑近了些,烛光正好打到他的侧颜。

      鼻梁优秀,额骨微突,眼神深邃,眉目传情,配着似笑非笑的红唇,简直有些浪荡,却也不失风雅。

      “原来你长这样,挺好看的,干嘛戴着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除非你有秘密。”

      舟泠连打了几个哈欠,歪着头支楞着一点点好奇心。

      “你说对了一半,还有一半。”

      “还有一半,我可猜不到。”

      “这就认输了?既然我的长相是秘密,那么,见过我的。”

      “都死了?”舟泠摆了摆手,笑道,“你可不会杀我,我这种乡野丫头,无足轻重的,费这劲干嘛?你说呢!”

      该死的风,此刻正诡异地吹灭了寝殿中所有的火苗,像是提前感应到了什么。

      祁莲山走到木窗前拿掉支棱杆,窗子落回原处,大风把门合上,整个过程大概只有一分钟,却在舟泠第六感的警觉中持续了许久。

      直到,床边的蜡烛重新燃起,舟泠才算松了一口气。

      “怎么?这点胆量还敢独自闯进祁国,是我小看你了。”

      “方才却是有些唬人。异国他乡,畏惧,难道不正常吗?”

      祁莲山拿起酒壶,递给蜷缩在床上,刚探出脑袋的舟泠。

      笑道:“借你酒胆,喝吧。”

      “见你一脸正直,能做个酒友!”

      舟泠也没怕,接过酒壶,便是一饮而尽,也没想过会不会被下药,只觉得祁莲山的眼神中藏着可以让她信任的东西,具体是什么,说不上来。

      “可以!是个女汉子,心思单纯,早些睡吧。”

      “你不杀我?”

      “跟你开个玩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祁莲山酒劲也有些上头,说话间凑到舟泠的眼眸前,亲腻地问。

      “汉南盛县舟泠,祁王还要打听什么?”

      舟泠并未作出任何退缩的反应,而是凝视着祁王的眼睛回答。

      “我看不需要,做了本王的女人,什么都会登记在册。”

      “恐怕不妥,堂堂祁王,哪有强要的道理。”

      舟泠站起身,拔出腰间的软剑,便极快地抵着祁莲山的颈部。

      “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女子。”祁莲山轻轻挑开剑头,叹息道,“跟你挑明了吧,你的师父岁融时早就飞鸽传书给我,让我照顾你。方才,我只是试一试你的胆量。”

      舟泠收起佩剑,蹙眉道:“岁融时也让你说那些混账话了?一个教书先生,没底线吗?况且,他可不是我师父!”

      “本王是临场发挥失误。”

      祁莲山抢回酒壶,走到一侧的榻上,躺了下来。

      “祁王,这个时辰,你不该回哪个夫人的殿中就寝吗?”

      “这就是我的寝殿,我还能上哪儿去,赶紧休息吧,明早还要晨起处理公务。”

      祁莲山一倒头就蒙上了被褥,一点也没有君王该有的样子。

      舟泠虽说一直不遵从女德那一套,可和陌生男子共处一室这种违背道德行底线的事,还是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她蹑手蹑脚地推门出去,却被守卫笑着请了进来。

      只得裹上被褥,不十分坦荡地躺在祁王的床榻,内心跌宕起伏,身体辗转反侧,直到睡意蒙了心智。

      梦里的舟泠有些诧异,岁融时一个县城的名不见经传的非编制内的教书先生,怎么认识祁莲山的,还书信一封便实实在在安排了衣食住行,实在诡异得很。

      “还师父,哪门子师父,我舟泠只认天为师!”

      一声大喊之后,祁莲山的脸又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梦魇了?别怕,我不会对你做任何你不愿意的事情。”祁莲山边穿上朝服边说道,“时辰到了,我去处理公务,你随意进出,没人敢拦。”

      祁连山的身姿挺拔,言语温和,眼神中总是带着一些爱意,让舟泠无所适从。

      她心想:岁融时和祁莲山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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