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槐》缘槿小生

2、眼熟

　　游戏结束的那一刻，也是下一场游戏的开始。

　　槐夜透过人群看着逐渐消失的背影，表情逐渐凝固，眉头微蹙，这样的感觉他不是第一次，几乎的很多很多次，等他再反应过来，早就看不见影子了。

　　言琛正准备去找他的朋友，那家伙只说去找妆娘，却没说具体在哪，害得他一顿好找。

　　从楼下找到楼上，许多店铺还没开，但是也有人为了蹭一波免费的流量提前开门，三楼是美食，几乎是开店最多的。

　　言琛找到三楼，依旧没发现人，只好下楼去等等。

　　他拿着手机发了一串消息，对方或许在忙，没时间回复。

　　他只好坐电梯离开。

　　站在电梯口时，旁边的防火门是半掩着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透过幽幽的绿光，倒映鬼魅般的黑影，幽暗的长廊传来阵阵低语，黑影被赋予生命似的扭曲怪异。

　　好奇心驱使他往前，隔壁是还在装修的店铺，但凡看见前面装修，就不会用什么人过来，何况这边的电梯有些隐蔽。

　　言琛扑在防火门前，目光透过缝隙巧妙的落在黑影之上。

　　那更本不是什么黑影，那是错综复杂的枝条！

　　对，就是树枝藤条。

　　每根藤条都要比手臂粗，会感知方向，就像人一样，有匍匐前进，有挂在墙壁上的，交缠，错杂。

　　瞳孔在不自觉中地震，鸡皮疙瘩一层一层冒出，恐惧感袭满全身。

　　而他瞳孔里放映的，是游戏中那个黄毛少年。

　　黄毛少年嘴角上扬，是在暗处诡异且狡黠，头发凌乱，跪趴在中央，意在挑衅，借着幽幽绿光，身上大大小小的深黑，淡淡的血腥透过缝隙而来，其中还夹杂着细微槐花。

　　随着藤蔓不断延伸，言琛目光顺着藤蔓看去，那是所有藤蔓聚集点，而那里却站了一个人。

　　言琛张了张嘴，眼里尽是不可思议。

　　是那个银发青年，站在他旁边的那个。

　　这样一个明月清风的人，居然会的一个异类。

　　害怕，恐惧赫然显露在脸上。

　　言琛下意识往后退，过程中却不小心拨动了防火门，一声“吱呀”打破原有的氛围，气氛瞬间诡异起来。

　　里面的人停了动作，眼神犀利得像一把利刃，随时随地会要了对方的性命。

　　就在言琛准备撒腿就跑时，一条藤蔓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了防火门，借助光滑的地面，一下子缠住言琛的脚踝。

　　言琛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一下子扑在地面，发出“咚”的一声，藤蔓没有留给他任何机会，暗道里突然发力，将整个人拖拉进暗道里，言琛用尽全力扒拉着光滑的地板，每对藤蔓的拖拽，几乎是无济于事。

　　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强忍着被拖拉摩擦脱皮的疼痛，努力睁开双眼。

　　一不小心，就撞上那双深邃的眸子，那一刻他甚至连马屁都想好了，只是那双眼睛让人不寒而栗，想说的又被咽了下去。

　　槐夜高冷的站在那里，譬如高悬的月光凝视着人间，一道银白散落，眸光忽然一沉，似乎想说什么，却很快移开眸光。

　　他并没有伤害言琛，抬手控制着藤蔓，将言琛拉带身后。

　　而他身前是黄毛。

　　黄毛狡黠一笑，似乎发现了什么端倪似的，笑得猖狂和嚣张，即便跪在地面，也依旧抵挡不住他那贱兮兮声响。

　　“槐夜，你杀不了我，因为我突然发现，你也并非毫无弱点。”

　　黄毛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还没等人反应过来，言琛救被身后的黑暗，一点一点的吞噬。

　　他发不出声音，一只手拼命往上挣扎，看着那一抹白色的影子，他唯一的想法却是想抓住他。

　　槐夜也意识到不对，藤蔓一边迅速将黄毛彻底纠缠，而他立刻转身，反应过来时，言琛已经陷进去一半。

　　槐夜一个健步一把抓住言琛的手，而这一刻视线再次对上时，脑海里浮现很多画面，一帧一帧的，最让人深刻的，是那双如水般清澈的眼睛。

　　黄毛趁其不备连忙逃走，言琛也被拉了出来。

　　槐夜蹲在地面简单给言琛检查一遍，确认没事之后才站起来。

　　似乎刚才冷冽的眼神多了几分温柔。

　　然而言琛依旧处于高度紧张中，更本不敢抬头，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黄毛，可让他觉得矛盾，为何要把他拉进来，又要救他于深渊。

　　最难猜的，大抵就是复杂的心思。

　　槐夜收了周围围绕的藤蔓，血腥也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那清甜的槐花。

　　槐夜再次蹲了下来，伸手扶住言琛，却意外发现这家伙在发抖。

　　眉心微蹙，实在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就在言琛颤颤抬头时，眼里还含着泪花，说不清这是疼的还是害怕的。

　　而他也才反应过来，言琛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人类，仅仅是人类而已。

　　“没事了，要不了多久就忘了。”这是他说过最缓最柔的语气，大抵是因为对方只是个人类。

　　言琛只闻到一阵香甜，然后不知道怎么了，头脑就有些不清醒，开始迷迷糊糊的，下一秒直接倒地就睡。

　　人醒来的时候，被一双眼睛吓了一大跳，瞬间弹跳起来。

　　眼睛的主人还不忘在一边得瑟挑衅，“年轻人就是好呀，倒头就睡。”

　　言琛捂着脸，人虽醒了，但魂还没反应过来。

　　被吓到也情有可原，许知化了妆，戴了异色美瞳，看起来很妖艳，他出的这个角色，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暴露了性别。

　　“怎么回事呀，不就等了一小会嘛，这都能睡着？”

　　他们现在处于休息区，场地有提供沙发，言琛就倚着，而他也只记得昏迷前，是倒在地板上的，又是怎么到沙发上的？

　　或者说，是那个人……

　　“发什么呆呢？”

　　许知一巴掌拍在言琛的脑袋上，不重不轻，恰好拍回神。

　　言琛捂着脑袋，瞟了一眼许知，很是没好气，“你知不知道拍脑袋会记不住事的？”

　　“不拍你也记不住。”许知赤裸裸地翻了个白眼，直接坐在他旁边。

　　回想晕倒之前的事，清晰的在脑海里放映，他也好奇自己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晰，而对于十岁之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浑身是血的黄毛再次出现在脑海里，而此时他忽然反应过来，漫展里可能会很危险，那些危险是一些未知的东西。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恰好十二点半，现场的人越来越多，危险就潜伏在人群里。

　　“许知，我觉得我们该回去了。”

　　许知疑惑地看着言琛，很需要一个解释，但言琛更本不可能把刚才发生的事描述出来，因为即便是说了，也会让人觉得是他想太多了。

　　面对许知的目光，他需要一个更合理的理由，“我……不太舒服，你要不陪我去一趟医院吧。”

　　言琛抬眼看过去，能看得出来许知有些不想，虽然他还是会先关心言琛哪里不舒服，是发烧还是怎么的，可毕竟对他而言，他若不是喜欢二次元，也不会不来。

　　与其留在这里惊心胆战的面对危险，不如早些离开安全得多。

　　许知一脸担心试了试言琛的体温，确实有些发热，他也有些担心，“具体哪里不舒服，要是真的不行，我陪你去医院，身体更重要。”

　　言琛怀疑许知最后一句是在安慰自己。

　　好在许知没过多追究，两人也总算离开了场地，来到地下停车场。

　　等到他们发车离开的那一刻，远处一边观察许久的槐夜缓缓打开车窗。

　　神情有些凝固，眉心成了个“川”，目送言琛他们离开。

　　副驾驶是一个青年，要比他年轻一些，看着也显小一些，而槐夜这些细节，全部收尽眼底。

　　自从槐夜下来之后，迟迟不离开，反而眉头蹙得更深。

　　“你在等他？”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其中怪异，见对方迟迟不肯回答，只好转移话题，“那家伙怎么样了？”

　　槐夜收回目光，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漫不经心地说了句逃了。

　　让青年觉得最不可思议的是，他没想到这次槐夜会让那黄毛逃离，到底是什么原因。

　　结合他刚刚看见的，又似乎都明白了。

　　“是因为他。”

　　槐夜很清楚青年说的“他”是谁，但是他并没有回答。

　　“他叫言琛吧，在现场见过，还和你玩了个游戏。”

　　青年早该发现的，从两人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槐夜就有些心不在焉。

　　“谢槿！”

　　声音有些大，甚至还有回音，那是来自亘古的声音，具有极强的压制，威严且庄重的压迫。

　　谢槿沉着头，一言不发。

　　他不是不知道槐夜在找一个人，不，按理说应该是一个神，可是早就在很久很久之前，神就消失了。

　　而他就为了一个念想，找到了如今，到底是遮了他的眼，还是他的痴念，而这世间，早就没有神了。

　　“那个神无可替代，更何况只是个人。”

　　他只不过是救下言琛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一些熟悉的画面，好像每一次他总会在某一个特定的点，特定的时间遇到，然后像个路人一样离开，没有任何交集，也不会有任何联系。

　　可偏偏，总会觉得眼熟，眼熟却也最容易忽视。

　　而他只是想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