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变故 ...
-
阮婷卿蹲在阴影里，觉出庄昭的神色有些古怪，于是问道：
“发生什么了？”
庄昭眸色凝重，微微歪头，似乎是在倾听的动作。
阮婷卿会意噤声，连呼吸都放轻了些，唯恐打扰到他。
自从进入秘境以来，阮婷卿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渐渐地发生有些微妙的变化。
她时常能察觉到一些，平时在外头都看不出来的细微变化，准确地来说，是五感变得更加敏锐。
鼻尖传来隐隐的血腥味，伴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能量波动，随之而来的，是十分轻微的震感。
阮婷卿以为是自己太过草木皆兵的错觉，偷偷从暗处探出头，观察外面那两位高人的动静。
只见下一刻，孟思瑜冷冷地抬眸，翻掌一道流光拍向身后的虚空。
这一掌力道不小，掌心所及之处骤然扭曲出一圈模糊的浅蓝色光晕，打着旋儿散开，一只赤色大蟒被他拽了出来，“砰”地一声摔在地上。
他极快地一剑，将那大蟒捅了个对穿，轻而易举地取出它的内丹精元，伸手递给玉竹，淡淡一笑：
“看来，有人还是按捺不住了。”
玉竹后退了一步，眸色一凛：
“赤蟒……”
“看来百花谷也有不速之客大驾光临了。”
她顾不上与孟思瑜说话，飞身掠出。
孟思瑜淡然摇了摇头，将内丹精元收好，抬眸看向暗处。
阮婷卿与他视线相对，莫名有种没来由的心虚，做贼似的，“噌”一下躲了回去，差点撞在庄昭身上。
庄昭扶了她一把，在暗处咬了咬牙：
“大傻子。”
他屈指一弹，一道橙色的光印贴在阮婷卿的额前。
只见那印记闪了一下，随即便没入了她的身体里。
阮婷卿倒是没有任何感觉，摸了摸自己的前额，也没有伤口。
庄昭双手起诀，在一旁开辟出了一个通道。
紫黑色的光芒旋转着，渐渐形成了约有一人通过的空间。
“这是秘境的空间通道。”
庄昭握着阮婷卿的手腕，长话短说：
“百花谷眼下的情形，恐怕不太妙。”
“从这个通道过去就是锁妖崖，去那里等我。”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就晃动了一下，消失在了阮婷卿面前。
……
洞穴外的鲜花枯萎了大半，空中漂浮着一些花妖的内丹，被游动的蛇群一口又一口地吞入腹中，细碎的神识残余如点点萤尘，散落在了枯败的花瓣上。
剩下一些负隅顽抗的也是伤痕累累，在蛇群一次又一次地冲击下，步步后退。
为首的蟒妖狞笑一声，舔了一下嘴唇上已经有些干涸的血迹，看起来尤为可怖：
“百花谷若是不交出传说中的仙尊遗物……”
他一挥手，身后的众蛇妖立刻精神振奋，面露凶光地盯着瑟瑟发抖的小花妖们，蛇信子一卷，发出“嘶嘶”的声响。
牡丹拦住身旁怒不可遏的芍药，笑了一下：
“牡丹愚钝，听不懂阁下在说什么。”
“秘境十域皆为仙尊当年所划，且有仙障所隔，千百年来互不进犯。”
“不知阁下是从何处听得仙尊遗物的说法？且不说仙尊是否尚在，阁下因为莫须有的传言就到百花谷大开杀戒……”
她眉梢一挑，慵懒的神色里弥漫着汹涌的寒意：
“就不怕遭到天地的报应么？”
蟒妖哈哈一下，手掌一翻，升腾的妖火不由分说地朝着牡丹砸了过来：
“少废话！”
“今日若是不交出仙尊遗物，百花谷上下……”
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蛇群，森然冷笑：
“斩草除根。”
芍药再也忍不住自己怒意，第一次十分大不敬地推开了牡丹：
“你个畜类在这里耀武扬威什么？”
她的灵力在掌心凝聚成了一朵近乎透明的芍药花，缓缓旋转着。
花瓣上渐渐显现出血一般的红，从根部开始向上蔓延。
牡丹眉头一皱：
“你……”
她来不及制止芍药，苦苦维持的屏障在一次又一次的冲撞下碎裂开来，化为粒粒闪烁着的萤尘，飘扬着落入泥土。
海棠紧紧抱住身边的兰花精，尽管连自己也在因为害怕而止不住地战栗，但是颤抖的手还是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小兰花的后背，安抚道：
“别怕，没事的……”
“我们不会有事的……”
一条蛇游走到了海棠的脚下，尾部卷住了她的脚踝，张开嘴就要去咬小兰花。
“住手！”
海棠以手为刃，横劈下来。
那蛇在地上断成了两节，血喷涌而出，溅在了她的衣服上。
小兰花害怕地哭了起来，但她也没有退缩，转身就陷入了与蛇群的搏斗。
蟒妖仰天长啸，现出原身，锋利的毒牙在空中泛着诡异的光，对准牡丹咬了下来。
牡丹被蛇群缠住，还得顾及护住身后灵力不高的小花妖，再无精力去抵挡背后的偷袭。
等她回过头，被那片阴影笼罩，想要抬手反击，却为时已晚。
她最后护住身后的小花妖们，击退身边如同潮水一般的蛇群，驱散护住自己周身经脉的灵力护甲，闭上了眼睛。
可是……
预想之中的剧痛并没有降临。
“快……走……”
芍药努力地扭过头，周身的灵力一点一点地黯淡下来。
花圃中的芍药花在一瞬间枯败下来，低垂着的花朵仿佛是悲哀的挽联。
芍药倾尽全力的最后一击，几乎是与蟒妖同归于尽。
蟒妖现出人形，他的尾部皮开肉绽，龇牙咧嘴地往后褪去，阴狠的目光死死地盯住奄奄一息的芍药。
他举起手，将芍药的内丹精元取出，捏了个粉碎。
牡丹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
电光火石之间，她甚至来不及反击。
视线渐渐变得有些模糊，她心中满是怨恨和不甘。
可是她不能就这么冲上去。
她抵挡住蛇群的又一冲击，护住身边的小花妖往洞穴里退。
精疲力尽，她知道自己撑不了不久。
蟒妖一边抓住蛇群里的几条小蛇，吞噬其内丹精元为自己疗伤，一边步步逼近败退的花妖们：
“想去找百花使？”
他轻蔑地冷笑一声，不屑地摇了摇头：
“想得美。”
“洞穴入口早已被我设下封锁，连一只蚊虫都飞不进去。”
“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交出仙尊遗物，也许能高抬贵手，饶你们一命。”
蟒妖歪了歪脑袋，居高临下地盯着眼前的牡丹：
“它已经被发现了，难道百花谷还要独占了此物不成？”
牡丹根本不理会，她只身安顿好尚还有一息之存的小花妖，腾空而起：
“若是想要毁了百花谷，必定要先从我的身体上踏过去。”
蟒妖嘿嘿一笑，振臂一呼，蛇群重振旗鼓，蜂拥而上：
“那就不客气了。”
“牡丹花大人。”
他一团妖火打过去，却被一团橙色的流光给尽数包裹，化为一缕青烟，烟消云散。
“又是谁？”
他怒吼一声。
庄昭懒得跟他废话，回头看了玉竹一眼：
“管好你的人。”
他冷声道：
“不想死，就快点走。”
“去锁妖崖。”
玉竹看见满园几乎快要枯败贻尽的花朵，心已经凉了一半。
外面都打成了这个样子，她竟然浑然不知。
她冷笑了一声，打开空间通道，让牡丹等受伤的花妖先行离开。
牡丹走在最后，她握住玉竹的手，眼泪一瞬间就掉了下来。
她方才一直强忍着，强忍着要做所有花妖们的大姐姐，强忍着不能再那恶心的蟒妖面前露怯，所以根本无法展露自己片刻的脆弱。
直到见了百花使，她的心才算稍稍放下来了一点。
“他……”
“他是奔着那东西来的。”
玉竹一蹙眉：
“他？”
牡丹点了点头，胡乱擦去脸上的泪水，抽噎道：
“凡间有句出名的谚语，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您在，百花谷就不算全军覆灭。”
玉竹摇了摇头，笑了一声，摘下自己的手镯，塞进了牡丹手里：
“若是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放走了他，我有何颜面再去见仙尊？”
她看向一旁袖手而立，面色淡然的孟思瑜，凝重一拜：
“百花谷的生灵，交给你了。”
孟思瑜淡淡一笑：
“百花使客气。”
“只是……”
玉竹深深地望着他：
“她是和庄昭一起来的。”
“她与仙尊有缘，得以取走了……那样东西。”
“庄昭既然让花妖们去锁妖崖，所以……”
她话音未绝，头也不回地往身后一拍，震碎了一条想要卑鄙偷袭的小蛇。
孟思瑜明白她的意思：
“百花使放心，我向来信守承诺。”
他瞥了一眼蟒妖，说道：
“妖火再现，你不觉着蹊跷吗？”
玉竹拧起眉头：
“你是说，仙尊？”
孟思瑜摇了摇头：
“我的意思是，秘境之中，恐怕早有异心之人。”
“当年仙尊究竟为何要设此秘境，无人知晓。我想，或许会与此事有关……”
玉竹打断了他的话：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她转过身，看着庄昭与蟒妖缠斗得难舍难分。
百花谷中一片枯败之相，了无生机可言。
“只望你信守承诺。”
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面色十分复杂，像是带着千言万语，最后又一字未言。
……
锁妖崖又是另一处地方。
阮婷卿隐隐约约能意识到，百花谷的纷争，似乎就是因为自己手中的这根破笛子。
可是，根据玉竹的态度，她显然早就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埋在百花谷，只是旁人无法取出，或者是出于其它原因……
那又为何偏偏是在自己取出以后，才东窗事发？
这也太过巧合了。
阮婷卿想不明白。
抬头望去，面前黑压压的天幕如同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只是这么看一眼，便有一种喘不上气来的错觉。
阮婷卿走到了悬崖边，往下看了一眼。
层层迷雾，无法看清下面到底有什么，兴许是万丈深渊。
说是锁妖崖，结果这里什么都没有。
身后传来铁链的声音，阮婷卿警惕地回过头，心里一紧。
她目前的修炼状态，骗骗凡人也就算了。
对上正经修炼过的，那就和手无缚鸡之力没有任何区别。
如果有谁想对她动手，那简直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简单。
她还毫无还手之力。
但庄昭……
应该也不会害她吧。
她试探着对那苍老的身影问了声好。
对方却罔若未闻。
阮婷卿叹了口气，又靠近了些。
只见那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一点光，一步一步地向着悬崖的边缘移动。
阮婷卿看到他有掉下去的趋势，心有不忍，还是出声喊了一句：
“老人家！”
“小心！”
可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跳崖？
这么深的悬崖？
阮婷卿：……
这么一大把年纪……为什么想不开啊？
可她回过头，又有一名苍老的身影走了过来。
这回，阮婷卿没出声，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他和上一个人一样，纵身一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