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云》彩带以南

94、预谋

　　距离会议开始还有15分钟，受邀的董事成员已经来了将近一半，剩下的也大多在会议室门□□头接耳。
　　“温家良呢？”
　　楚明：“休息室，要过去吗？”
　　曾栾点头。
　　董事长休息室在会议室的一旁，楚明先是敲了敲门，并在得到应允后为曾栾打开门。
　　温家良原本坐在沙发上闭目休息，见来人是曾栾后，指了指身旁的沙发示意他坐那。
　　曾栾和楚明交换了一下眼神，楚明立即退出了会议室，并乖觉地带上了门。
　　“突然召开董事会，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曾栾走到温家良身边坐下，小心地问道。
　　“公司临时出了一些变故，让你过来一起见见。”
　　“集团有您掌舵，能有什么风浪。”
　　温家良满意地颔首，沉吟了会儿问道：“我记得你两年前就跟我提过速达物流的事，你想让它并到零售事业部里，现在还是这个想法吗？”
　　曾栾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那时候不懂事胡诌的。而且我这段时间也看了网上公布的财报，速达物流每年都在盈利，根本没必要做什么改变。”
　　温家良没打算放过曾栾：“说说吧，你当初为什么想让我那么做？我这个老头子也应当适时听一下年轻人的意见。”
　　曾栾胡乱解释：“当时在学校嘛，觉得身边的同学买电脑、手机都要去店里买，贵还不说，费时又费力，通常挑电脑、配置、付钱这几个环节都还好，运回宿舍就太困难了。所以我就想着要是有一个专门的物流公司能帮我们这些在网上买了电脑的大学生运回去该有多好，并提供上门安装的服务。”
　　如果不是曾栾态度较好，温家良想必根本压不住内心澎湃涌出的「蠢儿子」念头，他拿着喝干净的水杯在曾栾面前扬了又扬，后重重地摔在桌子上质问道：“就为了运个破电脑，你就想让速达这么大的公司去做改变？是几十块的搬运工请不起还是百十来块钱的搬家公司做不到？芝麻和西瓜的对比你难道看不见？”
　　曾栾幼稚地反驳：“您觉得几十块是小事，对于大学生来说这搞不好可是一周的饭钱！再说了，谁说运个电脑一定不会比你运个风车翅膀要挣钱？速达物流虽然收入稳定、利润丰厚，可是就算再稳定，也可以在稳定之外寻求突破呀。”
　　温家良微笑不语，但肌肉僵硬的线条则告诉曾栾他并不认可以上的话，他萎靡地叹了口气：“不过，爸爸你别生气，我现在已经不这么想了。
　　“哦？”温家良倒来了听下去的兴致。
　　曾栾厚着脸皮承认：“还是运风车翅膀比较挣钱。”
　　温家良切了一声：“等于没说！”
　　曾栾嘴硬道：“不过谁会嫌饭多呢。”
　　温家良伸手：“依据。楚明说你这两天一直在鼓弄个东西。”
　　“算了吧，爸爸，原本想您看的，”曾栾把文件藏在后面直往后缩，“不过就您刚刚的表情，差点就把「蠢蛋儿子」四个字写脸上了，我怎么还敢再拿出来。”
　　温家良骂道：“少废话，你蠢不蠢我自己判断。”
　　曾栾见状只好带着逼良为娼的扭捏作态，将手里的PPT小心翼翼地递给温家良，然后又退离三米远，双手不自然地放在膝盖上来回搓了两下。
　　温家良拿着文件站起身，先是闲庭信步地翻了几页，后不知看到了哪一页时在窗前停了下来，曾栾望着他的背影，猜测温家良应该看出了PPT里的隐藏信息。
　　大概两分钟后，温家良快速地合上资料，坐回刚刚的位置。
　　曾栾率先认怂：“这就是我瞎写的。”
　　温家良将PPT扔还给曾栾，不留情面道：“里面那一堆乱七八糟的数据也不知你从哪个网站搜的，前后不统一而且结论矛盾，你拿给我看之前都不会检查一遍的吗？”
　　曾栾慌张打开PPT，逐一看了一通，还是没看明白，气急败坏说：“我检查了啊，是楚明说这些数没问题的我才……”
　　“不过，”温家良没在儿子「无能」这件事上纠结太多，“你资料里提到的智能物流倒是让我觉得很新颖。”
　　“是吧是吧，”曾栾一听立刻来了精神，上前坐了两公分，殷切地说，“爸爸我敢打赌，网络电商在未来绝对会成为消费的新主力，您先不论速达现在签了多少个国/企和政/府，但网络电商面对的可以普罗大众啊，是成亿的级别的，物流智能化以后绝对是大趋势。”
　　温家良没有在曾栾的热切上浇冷水，问道：“你靠什么来断定？”
　　“直觉啊，”曾栾想当然的说，“爸爸，趁现在电商还在酝酿阶段，我们可以提前铺toB的路。”
　　自接手企业以来，温家良一直延续着温世堪的路子把实业做到极致，经营期间做过最大的跳跃也只是成立了一家金融公司而已，所以他对看不见、摸不着的，例如网络这种东西带着先入为主的排斥：“就现在网上的那几个破网站？一天卖不了几单，还天天被怀疑是假货。”
　　曾栾无脑地说：“反正我觉得电商未来会大有可为，您说的假货、质量什么的都可以靠制度和渠道解决，但电商解决的根本问题是时间和效率，总之信不信随您啦。”
　　温家良听完竟然没有驳斥，反而若有所思地点头：“通篇下来也就这句话还算靠谱点，”但他也没给出什么确切的结论，“去准备吧，一会儿开会。”
　　待曾栾退出休息室进入董事会议室时，被召集的股东均已到齐。
　　曾栾大致扫了一眼参会人员，除了集团所有事业部的高管均在之外，还有公关和法务的主管在场，另外，会议室桌子中央摆了一台电脑，屏幕上正是参与远程会议的陈如新。
　　坐在圆桌右侧第一位的是的金融事业部的CEO陈海，此刻他正面色悠闲地看着董事会议程，脸上一派轻松，仿佛只是过来度假一般，见曾栾进来，他率先友善地对曾栾打了招呼，曾栾也敬他是长辈，说了句“陈叔好。”
　　反观陈海对面的宋长岭就没那么自在了，凝重的表情不难看出此刻他正在绞尽脑汁地为他下面的速达物流闯的祸思考开脱的理由和应对策略，曾栾告别陈海来到宋长岭身边，在那张摆着「温栾」名字的空位落了座。
　　此时的宋长岭早已顾不得上长辈姿态，赶忙替曾栾拉开了椅子。
　　曾栾礼貌地回应：“宋叔好。”
　　“刚刚见到温总了吧？”宋长岭压低声音，凑到曾栾耳边，“温总态度如何？”
　　曾栾轻声安慰：“看着挺正常的，宋叔别担心，事情有可能没你想的那么糟。”
　　宋长岭叹了一口气，满面愁容：“心里还是没底啊。”
　　曾栾压低声音：“宋叔放心，您是集团功臣，爸爸不会不顾及这么多年情意的。况且，事情也没有那么严重，这件事说白了就是您手底下的人胆大包天地打着您的旗号、利用您的信任做了这些不地道的事，您充其量就是错信他人而已。”
　　宋长岭还是很不安：“话是这么说，可我现在不知道温总是个什么态度。”
　　曾栾又安慰了宋长岭几句，直到会议室大门再次打开，温家良严肃着脸进来后才作罢。
　　全场自温家良进来后，顿时从一阵嗡嗡讨论的热闹场面里跌入真空状态，甚至连董事会席位上翻阅资料的声音都倾耳可闻。
　　温家良看了会儿资料后方才开口：“这两天的事想必在座各位多多少少都听到了些风声，今天组的这场临时董事会，主要也是想召集大家来聊一聊这事，秦朗，”温家良对身后人说，“简单介绍一下事件的情况。”
　　秦朗应声后，翻开手里的材料在主持台上对着话筒将速达物流最近发生的事简明扼要地传达了一遍。
　　随着秦朗话音落下，台下立刻传来几句唏嘘声，并响起了一阵阵交头接耳声。
　　温家良看了一圈事成员：“今天的主要目的是厘清这件事的责任划分，以及应对策略，另外，我又临时增加了一个议程，希望在座各位集思广益，为速达物流今后的发展定个大致的方向。下面，我们先讨论第一个问题。大家对秦朗刚刚说的事情，有什么意见和看法？”
　　台下事业部负责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在温家良点名之前当这个出头鸟。
　　温家良看向宋长岭，宋长岭见躲不过，只好率先开口：“各位，这件事出在我的事业部下面，那我就先说说吧，”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深吸一口气，忽然用高出刚刚好几倍分贝的音量对着话筒，激愤地破口大骂：“就是那个石安龙！我明确告诉过他，通联汽车最近状况不稳定，和它的交易一定要严格按照合同条款进行，石安龙却欺上瞒下，私自挪用公司账户款替通联活账，这简直太不像话了！”
　　宋长岭喘了口气，四周看了一眼，态度又诚恳了不少，道：“虽然这件事并非我亲自做下的，但终究是我管理不善的后果，我理应负上全责，在此我宋长岭向董事长以及在座各位表态，石安龙的做法严重违反了公司规章制度，如何处理我都绝无二话，同时，我自己也难逃其责，无论董事会做出何种处罚我都全盘接受。”
　　各董事高管纷纷低下头，不与宋长岭眼神对视，生怕被抓住同盟苗头导致引火上身。
　　温家良压了下手掌：“不要着急认错，将你后续的收尾方案跟大家同步一下。”
　　宋长岭连忙点头应是，匆忙打开自己随身的文件夹，将昨晚连夜赶出来的应对方案详细地、慷慨激昂地说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