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沐情缘》千风之渊

4、第 4 章

　　翌日，符三娘在暮春的陪伴下告别了弘光法师，两人一同前往山门汇合。
　　山门处，季夏、杪秋和临月带着随从等候，而李十四和元三也已如约而来。
　　“李十四郎，今日身体可有好些？”
　　隔着帷帽，李十四的面容变得模糊，今日的他依旧是那日上山时的服饰。符三娘开口关切他的身体状况。
　　“临月娘子妙手回春，在下身体已康复，多谢符娘子关怀。”李十四不卑不亢的拱手道谢。
　　互相闲聊几句，一行人就此下山。
　　此次符三娘共带了8名护卫，6名随侍，再加上暮春、季夏、杪秋和临月4名侍女，共计18人。其中一名随侍被派出去与三安城的符氏大主管联系，至今未归也没有消息传来。暮春分析极有可能被人截下，因此，这回下山，全员高度戒备，8名护卫被安排在前后左右护卫，5名随侍簇拥着正中的符三娘和四名侍女。
　　李十四和元三敏锐的察觉到他们的警戒，猜想这趟下山路也许并不寻常，两人相视一眼，纷纷提高了警惕护在最后面。
　　行至半山腰，也就是之前发生过冲突的凉亭处，变故出现了。一群全副武装的护卫军挡住了去路。李十四目测下来，这群护卫军将近一伍的人数。可究竟是什么事，让他们驻守在此处，他不得而知。
　　为首的将领示意拦下了一行人，待与坐在凉亭里的人交谈了几句后，便恭敬的退出了凉亭，而凉亭里的人冲着符三娘挑衅一笑。
　　“是崔协！”如暮春所料，这人贼心不死，伺机报复。如今看到崔协竟然能出动三安城里的护城军，符三娘不禁大为讶异。
　　崔家的势力竟然已到了虽无官职勋爵在身，却能调动护城军的地步！
　　“奉令！捉拿扰乱卧龙山法纪之贼徒，尔等放下武器，束手就擒！”那将领板着一张脸，行至跟前，威风凛凛的喊话。
　　“这位军爷，此间似乎有些误会，我等乃是城中符氏的家眷，来凝光寺进香的，并非军爷口中的贼徒。”暮春在杪秋的护卫下，上前与人交涉。
　　“符氏？”将领听此，明显一愣，身为三安城的护城将之一，他自然知道符氏在城里的分量。担心自己听错了，他又问了一遍。
　　“哪个符氏？”
　　“自然是符氏茶坊。”暮春见对方有些疑虑，便拿出了刚刚向符三娘请来的符氏令牌。
　　令牌以黄铜质地，中间镶嵌着玉石雕刻的符字，这是符氏茶坊的标志，三安城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有见到过。
　　“这·····”那将领一下子没了主意，得罪符氏茶坊并不是件好买卖。他转身想要请示崔协，却被对方呵斥。
　　“什么符氏，谢氏的，在三安城，就得听城主的指令！陆牧，你还不把他们拿下！”崔协早就看城里的几家富豪不满了，这次自己又在狐朋狗友面前丢了脸，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群人。他的视线越过护卫，落在了戴着帷帽的紫衣少女身上，想起那日的惊鸿一瞥，他贪婪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这个美人儿，他要定了！
　　“是，是，是！”陆牧自然不敢得罪掌握三安城军政大权的崔氏，心里盘算着，即使出事，照崔协的受宠程度，也只会是不了了之。而他即使被罚，但只要入了崔协的眼，日后必会平步青云。
　　“来人啊，将这帮贼徒拿下，违令者格杀勿论！”陆牧权衡利弊之下，为自身的前程，下定决心搏一把。
　　“遵命！”护卫军高声应答。
　　看来和平解决是不成了，杪秋手握不屈剑，护在暮春面前，其余护卫也都拔剑相对。
　　“弓箭手上前！”陆牧见对方拔剑相向，准备放箭射杀，一了百了。
　　“那几个女人，本公子要她们毫发无伤！”崔协见此，急了，立即高声制止。万一射伤了美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陆牧一惊，自己竟然领会错了崔小郎的意思，急忙挥手让弓箭手退下，拔剑带领一众护城兵冲了过去。
　　“此处危险，连累两位了。”暮春护着符三娘退至最后面，与李十四和元三汇合，“贼人数量众多，恐护卫不力，还望两位少侠护我家娘子周全，回到三安城。事成，符氏茶坊必有重谢！”说罢，向两人鞠躬恳求。
　　“不行，我怎能落下你们独自离去！”符三娘急忙扶起暮春，明白她们是想要以己身换取她的安危，强烈反对。她拉着暮春、季夏和临月，意思很明确，她不会抛下她们。
　　“几位姑娘真的是情比金坚。”元三被几人的情谊感动了，想要护她们安全，恳切的看向李十四。
　　“无妨，之前路过一条岔路，几位姑娘不如往那边避一避。”李十四见战况不妙，便建议她们走另外一条路。无论符三娘是有意还是无意邀请他们一起下山，今日这场纷争，看样子已经是无法避免了的。与其被几个看起来不懂武艺的弱女子扯后腿，倒不如让她们几个先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避一避。
　　“我看姑娘们手无寸铁，万一另有埋伏反而不妙。十四郎你且护一护，我留下来抵挡这帮仗势欺人的家伙！”好久没有和这么多人交战过了，元三心痒难耐的准备大展拳脚。见李十四似是同意护送几位姑娘，立即提议。
　　“也好，那就麻烦十四少侠了！”思索片刻，这是眼下最为稳妥的做法，暮春当即应下。
　　“元三哥，脱险后，我们客栈见！”李十四知道元三想要断后的心意已决，多说无用，只好叮嘱他注意安全，不可恋战。
　　“好！”
　　元三嘴角上扬，似是脱缰的烈马，立即冲了过去，加入了战场。
　　李十四则引着四名姑娘往小道走去。
　　山间小路泥泞湿滑，杂草丛生，不便行走，四个姑娘穿着绣花鞋走得极为艰辛。李十四一边警戒前后方有无追兵，一边还得留心护着四个姑娘防止她们摔倒，受伤，因此一行人的行程十分迟缓。
　　“十四少侠可知这条路通往何方？”暮春小心翼翼的搀扶着符三娘，看着前方被茂密杂草覆盖的小道，忧心忡忡。
　　她们几个弱女子，万一再遇上追兵埋伏什么的，亦或者是这个李十四包藏祸心，届时该如何是好？自己遇难倒没什么，大不了拼死免辱罢了，可三娘是金枝玉叶的主，怎能让她遭此大难！
　　“在下也不知，但这小道既然存在，便说明常常有人在此间行走，或是山间猎人，或是上山采药之人，亦或者是在山涧种植的农夫。”李十四仔细观察周边环境后，推测道。
　　“那，那这里该不会有很多野兽吧！”临月胆子小，忽然听到一声异响，立即躲在了季夏身后，两人是这几人中最为胆小的，当即围抱做一处。
　　暮春将符三娘护在身后，紧张的四处观望。符三娘急忙握住暮春的手，浑身紧绷，深怕从某处窜出不知名的生物来。
　　“这应当是鸟鸣声。”李十四出声安抚，上前用树枝拨动前方草丛，继续引领下山之路。
　　“临月，你身上还有雄黄吗？”暮春稍稍松懈，看着李十四的举动，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在打草惊蛇，她转头看向临月询问。
　　“倒是还有些。”临月也意识到了，从布包中翻找出药粉，在每人的鞋子和裙摆上撒了一些雄黄粉，防止被蛇虫叮咬。
　　几人不知道在山间小道走了多久，这期间既没有追兵追上来，也没有遇到伏兵，甚至连个普通人都没有遇到。
　　“那里有条小溪，不如我们暂时休息一下。”暮春看那里地势开阔，很适合暂时休整，便向符三娘请示。
　　“好。”符三娘早已疲惫，只是碍于平日里的教养没有出声，况且现今处境不明，不敢掉以轻心。在听到暮春的建议后，又见季夏和临月满眼的希冀，立即点头同意了。
　　李十四并没有和她们一起立即停下来歇息，而是探访了周围的环境，确定好了之后的下山路径。
　　“李少侠也歇一歇吧。”符三娘在暮春和季夏的伺候下已经在收拾干净的石头上坐了下来，她接过临月递给她的溪水，见李十四回来，便将手中未动的溪水先递给了他。
　　“符娘子客气了，刚刚在下已在溪边用过了。”李十四婉拒了对方的好意。
　　符三娘也不在意，笑了笑，素手掀开帷帽，将装着溪水的水袋递在嘴上。
　　李十四见状，自觉的背向对方。北炎、南沐、西圻三国鼎立至今已有百余年，三国之间关于男女大防各有不同，但陌生男子盯着年轻女子喝水，是属于失礼的事，这是三国的共识。
　　还算这人知礼！季夏一直提防着李十四，哪怕李十四转过身去没有直勾勾的盯着，也没有改变她对北炎人的厌恶之心。
　　“不知道杪秋他们是否平安。”临月担忧着留在那里断后的杪秋和元三。虽然她相信两人武艺高超，就担心那个崔协杀红了眼，不折手段了。
　　“杪秋不会出事的。”暮春笃定的说道。一来她相信杪秋的能力，凭借她的身手，就算不敌也有办法全身而退。二来即使不幸被擒，崔协也不会立即下杀手，因为他真正的目标是三娘，他需要一个人质把人给引出来。
　　李十四点头，认同暮春的看法，然后说起了他刚才探查的成果：“适才看了一下周边，待会儿沿着这条溪流，必能找到下山的路。”
　　未几，就听到了山里传来了发号施令的声音。
　　“快找，她们几个弱女子一定走不远！”
　　“糟了，是追兵！”暮春立即搀着符三娘起身，仔细辨认：“从声音传来的方向和音量的高低可以判断出，此时他们离我们应当还有段距离。”
　　“收拾一下，立马走！”李十四皱眉，他不清楚这伙人是追兵还是另一支伏兵？如果是追兵，那就表明元三哥那里出现了变故。而且他们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行军速度要比他们要快得多。若是伏兵，那么接下来他们将会遇到的追捕只多不少。
　　他担忧的看了一眼山上，希望元三能平安无事。
　　“临月，把你包里无色无味的毒粉准备一下，万一对方追上来，也好有个应对之策。”暮春吩咐道。
　　临月立马照办，也顾不得自己有些疲惫的身体，慌乱的摸出自己调制的药粉。下山前，暮春特意让她尽可能的多预备一些防身用的药物，以备不时之需，此时正好用上。
　　“队长，这边有几人的脚印！”
　　“快追，就几个弱女子，脚程不快，抓住她们，我们就能回去请赏了！”
　　五人一惊，立即加快了脚步。李十四握紧了手中的剑，自觉的护在最后面。
　　“前面有岔路，沿着溪流走太危险了，不如走这条？”暮春指着斜上方的草坡，提议。她还记的那个领头人说的话，溪流旁道路潮湿，行走容易留下痕迹。那么她们就得走杂乱无章的草丛，几个人错开过草丛，应当不会留下明显的痕迹。
　　“走！”符三娘一向信任暮春，没有丝毫犹豫就走了过去，也顾不得草丛里会不会有毒蛇、毛虫之类的毒物。
　　李十四不禁多看了暮春几眼，她这回的判断与他不谋而合。一路而来，这人的表现十分的亮眼，她应当是这群人的主事，也是符三娘智囊一般的存在。
　　穿过草丛，他们找到了一条新的路。这条路不同于之前沿溪而下的路，两侧都是茂密的树林，走着走着隐隐有上山之势，隔着树林，依稀能看到下面的溪流。
　　李十四找了一个视角较好的地方，蹲下来，观察下面沿溪的小路。果然不一会儿就看到十名全副武装的护城军经过搜寻的身影。不禁感叹，对方速度之快。
　　他担心对方兵分两路，便未跟符三娘她们打招呼，自己留下来埋伏断后。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从路那边追来了十名护城军。之前看到的为首的将领并不在这里，看样子这是另外一队派来追捕的队伍。
　　李十四躲过他们的搜捕，绕至他们的后方，出其不意的捂住落后的那人，抹了脖子。他以此种方式接二连三的干到了一半人，等他杀到第六人时，前边的人察觉到不对劲了。
　　“有敌人，快吹哨示警！”看到后边的队员都没影了，一个护城军惊慌大喊。
　　话音未落，他就被一剑封喉。其他被提醒的护城军纷纷转身，他们惊恐的看到一名浅绿圆领袍，头戴幞头的少年游刃有余的甩去剑上的鲜血，各个都被少年满脸的冷冽杀气给吓到了，动弹不得。也不知是谁率先反应过来，提剑冲了过去。
　　李十四躲过刺来的剑，一记窝心脚踹倒一人令其滚落山坡，接着反手一剑砍倒一人。护城军很久没有见到这么会打的敌人了，看到自家的队友一个一个倒下，吓得浑身颤抖，最后两个已经吓得失去了斗志，被踹到后连滚带爬的跑了。
　　李十四解决了所有人，一记飞脚，踢飞一把敌人的剑，将一个逃兵一剑穿心，另一个则被他抓住抹了脖子。这几套连续的动作下来，令他疲惫不已。他的身体还未完全康复，无法支撑住这般高强度的体能消耗。
　　他稍稍平息自己的气息，就准备追上符三娘等人。只是他还没走多久，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给袭击了，勉强躲开对方的长枪，自个儿却一脚踩空，滚下了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