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沐情缘》千风之渊

3、第 3 章

　　元三回到客房时，李十四已经回来了，此刻正倚在窗边也不知在想什么。
　　“弘光法师的课结束了？”元三进门打了声招呼，随口问道。
　　“嗯，刚结束不久。”李十四回过神，应了一声，声音低沉，似是失落。
　　“我刚刚在后山碰到了那几个小娘子，听她们说也要在寺里待上一两日。你还记得有个使剑的小娘子吗？”元三没有察觉到异样，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后，开始兴致勃勃的描述着与杪秋对招时的场景：“那个叫杪秋的小娘子可厉害了，我与她对了几招，她不仅灵巧的避开了攻击，还能把握时机还手。起初我还以为是那个临月小娘子的吹嘘，对招后，才发觉是名副其实，甚至实力还在这之上呢！”
　　他说得极为投入，一番描述下来，只觉得口干舌燥，又为自己续上了一杯茶。
　　“元三哥似乎对这两个小娘子很感兴趣。莫不是····”李十四看着他手舞足蹈的模样，满脸的笑意，也被他雀跃的情绪给感染到了，一扫之前的低迷，出言调侃。
　　“呀，十四郎，你可别乱说啊！我只是纯粹的欣赏，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元三听出了调笑的意思，急忙摆手解释，生怕他继续误会下去。
　　“哦，我有说什么吗？”李十四摊手以示无辜，看到元三激动的涨红了脸，又说道：“三哥今年也过了弱冠，是时候说门亲事了。你既有意那两个小娘子，不如这几日好好把握相处时机。亦或者等回去，我让袁宝帮你找个媒婆相看一番。”
　　“十四郎就别取笑我了，对了，弘光法师那儿怎么样了？”元三被说得面红耳赤，不想被再次调笑，也就不敢提自己请两个小娘子吃饭，约定一同下山的事，匆忙转移话题。
　　“嗯，东西已经拿到手了，两日后我们就下山。”李十四也见好就收，将收到的东西递了过去。
　　“这个就是令牌？”元三仔细打量着手中这块看起来完全不起眼的破旧木牌，上面只简单的雕刻了一只振翅雄鹰，但模样却是栩栩如生。
　　“我还以为是金子做的那种一看就感觉很贵重的东西呢。”元三将令牌递了回去，满脸的怀疑：“这玩意真的能号令归州盟？”
　　李十四没有回应元三的疑虑，右手摩挲着令牌上的雄鹰，这是阿娘说的属于景氏的标志。曾经的景氏天下皆知，但在帝王下令刻意掩盖后，如今不过十六年，就被世人渐渐遗忘，哪怕是元三哥这样投身军旅的人，也鲜少知晓有关景氏的消息。
　　景氏一族的冤屈，全系在你身上了！
　　弘光法师说这话时的郑重与儿时阿娘提起景氏一族时的愤恨重叠在了一起，如同一座高山屹立在心里，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十四郎，是不是累着了，脸色看着有些苍白。”元三注意到了李十四的脸色不对，关切的询问。
　　“无碍，大抵是这里的气候与北境不同，所导致的水土不服，我休息一下就好。”三安城水汽充足，与北方的寒冷干燥的气候完全不同，李十四多少受了点影响，便随口拿来应付了。
　　“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了，晚饭我让寺里的师父为你备着。”元三体贴的起身告辞。临走前他担忧的看了一眼不知在思索什么的李十四。
　　似乎被自己所说的话给验证了，当晚，李十四便上吐下泻的发起了低烧，折腾了半宿，才迷迷糊糊的睡下。期间他并没有惊动任何人，以至于元三第二日看到他时，都被他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我去请大夫！”元三焦急的往外走，他从未见过如此虚弱的李十四。这种场景总是让他联想起在北境身旁熟悉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去的时候，曾经那种的恐慌和无助瞬间涌上心头。
　　“不用了，现下已无大碍，休息一会儿就好。”李十四出声制止。可他脸上毫无血色，说话的声音也是虚弱无力，一点也不像是无大碍的样子。
　　“你都这副模样了，怎能逞强！我马上就把大夫找来，十四郎你好生躺着！”元三没有听从，坚定不移的往外走。
　　李十四此时全身乏力，自然也就无力阻止，只能看着元三风风火火的离去。而他本人也因为生病，不久便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如何？”
　　“大抵是水土不服导致风邪入侵，我去煎药，喝个两贴就好了。”
　　“那就劳烦临月妹子了。”
　　“三哥客气了。”
　　李十四迷迷糊糊中，似是听到了一些对话。
　　看样子是元三哥找了一名女大夫。
　　他挣扎着想要醒来，朦胧中仿佛看到了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房间。之后他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李十四昏睡了一日，但在临月的两贴汤药的调养下，第二日身体就有了康复的迹象。
　　“大恩不言谢，姑娘的恩情在下铭记于心。”李十四坐在床头，依靠着靠枕，看着床榻边坐着的少女认真的搭着他的左手诊脉。
　　“李十四郎，不必相谢。我家三娘说了，之前你们出手救了我们，也算两两抵清。”临月的声音清脆又有活力。
　　李十四想起那日被他救下时，紫衣少女惊慌失措的小脸上还带着一丝强撑着的镇定。获救后，那人的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股上位者的气息。
　　李十四十分笃定，这帮人的身份并不简单！
　　“脉象与昨日相比已经稳健了许多，再喝几贴药，就能康复了。”临月结束了诊脉，收拾堆放在一旁的脉案和包裹，交代医嘱。
　　“没想到临月娘子医术这般高超，还好当时遇到了你！”元三哥语气庆幸，满含感激。
　　之前看李十四虚弱的模样，他慌里慌张的想要找寺里的人求救。正巧在路上碰到了拿着药箱的临月，一问之下才知她是名大夫，立即拉她过来救治。没想到病急乱投医，倒是让他真遇到了良医。
　　“元三哥过誉了，十四郎君的身体还需要调理。你们准备何时下山，不如和我们一同行动，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临月还记得来之前暮春交代的话，寻求机会引导两人一同下山。
　　“我们本来准备昨日动身的。”按照原计划，此刻两人应该在回去的路上了。元三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李十四，脸色还有些苍白，心想着临月的建议很不错，便开口询问她们的下山日期。
　　“我家三娘预备明日下山。”
　　明日下山倒也不耽搁返程，元三还记得三人的约定，再加上担忧李十四的身体，就被临月的提议说得有些心动，他看向李十四，眼中带着恳切。
　　“既然如此，那就打扰诸位了。”李十四明了元三的意思，便点头同意了。反正距离回去的时间还算充裕，在此期间还可以打探一下符三娘的身份。况且元三似乎对眼前这位临月娘子还有使剑的杪秋娘子感兴趣，他也该成人之美。
　　完成了任务的临月一脸轻松的回了暂住的客房。
　　房内符三娘和暮春正在下棋，季夏和杪秋一左一右的随侍在两侧。除了杪秋向她招手外，其她人都没有在意刚进来的临月，各个都全神贯注的看着棋盘上的战况。
　　临月好奇的凑过去一看，只见四方棋盘上，黑白两棋厮杀成一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纠缠不清。她虽然对下棋只略知一二，但也看出这大抵是陷入了死局。
　　“此局，奴婢也没有办法破解。”暮春思索良久，最终还是将手中的黑子放回，她找不到破解之法，继续下下去也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连你也没得解？弘光法师说的那人棋艺果真是高超。”符三娘放下手中的白子，神色惋惜。
　　“杪秋，怎么回事？”临月听得云里雾里的，拉着杪秋，悄声询问。
　　“这是三娘在弘光法师房内看到的棋局，据说是弘光法师和某个不知名的棋艺高手曾经留下的残局。三娘一时来了兴致，就将棋局记了下来，和暮春一同研究破局之法。”杪秋对此兴致缺缺。
　　“弘光法师还是个棋艺高手？”临月没想到这个弘光法师不仅佛学卓越，竟然连棋艺都十分擅长。
　　“据说弘光法师出生于簪缨世家，多年前也曾是有名的棋艺圣手。”因祖母好佛，对弘光法师尤为推崇，符三娘对这个弘光法师的来历也略闻一二。
　　“那他原来的俗名叫什么，出生于何处？”出生于簪缨世家，最后却皈依佛门，弘光法师没准经历了家道中落。季夏十分好奇，此人的来历。
　　符三娘摇头：“随着弘光法师名声在外，他的俗名反而被世人给遗忘了，他来自何处也不得而知。只要弘光法师不提，基本上就没人知道了。”
　　“那边，怎么样了？”暮春收拾好棋盘让季夏放回去，她看向临月，询问计划是否成功。
　　“有我出手，自然是药到病除了！”临月一脸的自得：“而且，他们明日会和我们一同下山。”
　　闻言，在场三人神色不一。暮春暗自松了一口气，一切都照她原有计划进行中，明天下山也多了几分安全。与之相反的是，季夏则暗自叹了一口气，她是真的不喜欢北炎人，希望那两人是个知恩图报，没有坏心思的。而杪秋则被临月这副一脸求表扬的表情给逗笑了。
　　符三娘微笑点头，也为对方痊愈感到庆幸。虽然季夏提醒这两人极有可能是南沐国人最厌恶的北炎人，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那人还曾出手相救，她也不是什么忘恩负义之辈。
　　“不过，今日我把脉时发现，李十四的脉象沉、细、涩，极有可能是长期服用某种药物导致。”临月开始以为是水土不服导致的并发症，但经过一日的调理，这个症状还存在，这让她不得不怀疑是李十四发病之前就存在的病症。
　　“听闻江湖上有些秘术是要靠药物辅助的，莫非，他二人也是如此？”杪秋皱眉，想起了江湖上的奇闻异事，猜测道。
　　“你可有向他二人告知此事？”符三娘询问。
　　“我还没完全的把握，也就没有明说，只是试探着问了一句有没有长期服用某种药物。而李十四只说吃过一些强身健体的丹药。”
　　这番说辞倒是与杪秋的猜测吻合。
　　“若不伤性命，不提也罢，总归是人家的私事。”季夏私下认定是对方有所隐瞒，但这也与她们无关，便不想再谈论此事。
　　“李十四的事，且待随缘罢。”暮春赞同季夏的观点，她们与那两人的关系还没有到关心各自健康的地步。
　　三安城中，一座富丽堂皇的宅院内，一名小厮匆匆忙忙的穿过廊桥，来到百花簇拥的凉亭前。
　　“小郎君，凝光寺那边来消息了！”从亭内传来的调笑声，小厮跪拜在地，不敢抬眼看，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场面。
　　“说。”良久，从亭内传来了慵懒的声音。
　　“是。方才从凝光寺里传出来消息，说寄宿在寺里的几个小娘子预备明日下山。”
　　“哦~可算是要下山了！”崔协松开怀里的宠妾，眼中闪过嫉恨。三天前他被人打晕捆绑在树下动弹不得的屈辱还历历在目，回到家，又被阿耶责骂禁足。若不是凝光寺在三安城中地位超然，他早就命人闯入寺中抓捕，而不是派探子混入，在家中苦等消息，失了颜面。
　　此仇不报非君子，他定要那个小娘子在他身下哭着求饶，还要让她亲眼看着她的婢女被凌辱！
　　“去护卫军司找卢沉，让他明日派护卫军跟我去卧龙山维护治安！”一块刻着崔字的令牌，被随手丢到凉亭外。
　　“小人这就去。”小厮双手捧起令牌，躬身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