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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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伊斯将一把椅子搬到门前，紧靠柜子放置，他自己坐在了椅子上。谭妮思坐在罗伊斯旁边，谭妮思旁边还有一把空椅子，是为艾达准备的。
艾达正躲在窗边，探出一双眼睛去看外面的情况。她看到刚才那个拿棍子的男人也被绑了起来，躺在女人的旁边。似乎在和恶魔的对峙消耗了男人的所有力气，他躺在地上几乎一动不动。有两个恶魔正蹲在他旁边看着他，或许是和他说着什么话。
其余四个恶魔站在旁边。
艾达怕自己被恶魔看见，看了大致的情况就从窗户后缩回脖子，准备把情况和另外两个人说。
又是一声“救救我！”传来，是女人喊的。
艾达脚步一顿，很快她不为所动地继续向前走，在谭妮思和罗伊斯中间坐下。
罗伊斯坐在坐在柜子前，既可以充当门阻，恶魔从窗子外也看不到他们。只是他们说话需要更小声，防止说话声从门缝中逃离，进入恶魔的耳朵中。
罗伊斯从柜面上拿出一些纸张和三支笔，示意写字交流。
休息室的纸张和笔也是最近才准备的，为了到来这里忏悔，却什么都无法说出口的人而准备。
五天前，一个人走近休息室来忏悔她的罪，她坐到了屏风之前，但即使是隔着屏风，仍然没有说出话来。
罗伊斯温和的引导和询问都没有效果，她静默地与罗伊斯隔着屏风相对而坐，最终也没有说话，只和罗伊斯道了歉，然后离开了。
在那天，罗伊斯拿来了纸张和笔。
纸张和笔并没有被其他的忏悔者用到，却在今天被罗伊斯自己使用了。
他在纸上用恶魔语写下：艾达，你能看懂图托文吗？
艾达用图托文写：是的，
但她不知道罗伊斯的名字怎样用图托文写出来。于是她在“是的”后面写上：但不太擅长。
罗伊斯也用图托文写下：没关系。
之后有用恶魔的文字写：我们可以用恶魔语交流。
艾达和罗伊斯的文字分别写在他们各自手中的纸上，但两张纸几乎并排在一起，写字的时候，罗伊斯和自己前面写下的文字空开一些，纸上的文字就显得自来我往，由拼音文字和象形文字交错。
艾达也开始用恶魔文字来写：感谢您，罗伊斯大人。您的字写得真漂亮。
在罗伊斯的字旁边，艾达的字显得稚拙。
她写字的机会确实不那么多。在无翼之居的通用语言是恶魔语，而她的爸爸妈妈一直以来都希望她能够了解图托姆平原、掌握图托姆平原的语言和文字，因为他们一直相信着无翼之居的人类终有一天会回到图托姆平原。
为了让艾达能够掌握图托文和图托语，在他们家关上门之后，他的爸爸妈妈在家里一直都用图托语交流。所以艾达的图托语流利而标准，可是接触图托文字的时间只有天黑之后，在月光之下，在带有鸡屎气味的风中，艾达宛如绘制图形一样地画出那些文字，而那些文字总是关联着她妈妈讲述的一个个故事。
现在，在干净豪华的休息室内，艾达开始想念那阵携带着鸡屎气味的无翼之居的风，想念那温柔的、从来没有改变的、以后也不可能会改变的月光。谭妮思就在她的身边，可是她想念无翼之居的每一个人。
艾达用恶魔文字写下：我想念我的爸爸妈妈。我也想念他们所有人。
罗伊斯很快在他的纸上，空开了艾达的文字，在下面写下“神明”，写下了两个字之后看，他的手停顿了片刻，然后将这句话写完：神明会护佑他们的。
而在这句话之后，罗伊斯换了一行又写道：艾达，恶魔会从博德小镇拿走一些食物，你的父母将不会忍受饥饿，至少我相信，他们可以度过这个冬天。
罗伊斯写完这句展示给艾达之后，很快将纸张重新拿回，继续在纸上写字。很快，他再次将纸张往艾达身边推去。
艾达看到罗伊斯在纸上写着：艾达，我想如果你能够成为图托姆帝国的官员，或许会有机会再次见到他们，你的家人和族人。
艾达感到心中一动，她能感受到罗伊斯大人的真诚。之前写下的那一句“神明将会庇佑他们”是圣天使罗伊斯大人赐予她的祈福和安慰，而之后的这一句指点是他作为第二王子在人类的世界中给与她的希望和方向。
艾达在纸上用图托文写下了感谢，虽然她的图托文写得并不好看，可是她的图托文中包含了她爸爸妈妈的希望、无翼之居中所有人的希望，也包含了她自己的向往。是他们的希望让她遇到了罗伊斯大人。
罗伊斯在看到艾达的感谢之后，抬起手，放到了艾达的头上，轻轻地拍了两下，勾起嘴角。
似乎是思考了片刻，罗伊斯又低头开始写字。
艾达看不清他写的是什么，只看到罗伊斯纤长清癯的手指拥有完美的线条，或许神明在雕琢罗伊斯大人的时候所花费的时间是所有人中最多的。在孤儿院的中庭有一座石膏雕像，据说是城市中负有盛名的雕刻家所创作，石膏雕像的手虽然漂亮，但无法和罗伊斯大人相比，即使罗伊斯大人的手上沾满了尘土，这是由于在地下通道中爬行而造成的。
罗伊斯将写完的纸张推向艾达一侧，艾达将目光从罗伊斯的手转向罗伊斯的字。
他写着：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实现，但如果你成为了图托姆帝国的高级官员，或许你可以尝试和恶魔建立邦交，用粮食或者其他资源交换你的父母，让他们回到图托姆帝国。或者你可以试着组织起憎恶恶魔的人类，让他们成为一支有共同目标的队伍，一起袭击恶魔，拯救无翼之居的人类。但我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危险的方法。
罗伊斯的话点燃了艾达眼中光亮。艾达抬起头，看到罗伊斯垂眸看着她，给与她一个鼓励的微笑。
她感到自己要落下眼泪了，她也向罗伊斯笑了一下。
在眼泪落下之前，艾达低下了头，手指颤抖地写下：罗伊斯大人，成为图托姆帝国的官员，真的能救我的妈妈吗？
罗伊斯写下：艾达，这我不能保证，抱歉。因为图托姆帝国还不曾有过和恶魔建立邦交的历史。但是，或许你可以创造历史，艾达，你可以尝试，我知道你有一个勇敢的心。
随后，罗伊斯又补充地写下：虽然我不能保证结果，艾达，但这不是一个玩笑。
看到这里，艾达没有办法收回她的眼泪，眼泪在她膝盖的纸上敲击，就像在纸上画下了两颗无色的、富有童趣的太阳。
艾达尴尬而慌乱，赶忙用袖子擦掉了纸上的水渍，又去用袖子抹眼睛。
在她要去抹另一只眼睛的时候，她抬起的手被罗伊斯制止了。
他从托加袍中拿出一块洁白干净、折叠整齐的手帕递给艾达。艾达没敢抬起眼睛，只是低头看着罗伊斯的手帕，还有拿着手帕的手，她听到罗伊斯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用它吧，它是干净的。”
经过了地下通道的路途，他们谁的手都不干净，衣服也都沾上了灰尘和泥土，而罗伊斯手中的这块手帕由于被他放在托加袍内，因此干净得有些格格不入。
艾达抗拒用自己的脏手去拿这块手帕。虽然罗伊斯大人的手也并不干净，可是即使他浑身脏污，也是高贵、美丽、圣洁的。
“不……”刚说出一个字，艾达就闭了嘴，想起现在最好不要发出声音，因此她只是摇头，同时还摆着手表示不用。她抬头看向罗伊斯，目光恳切。
而罗伊斯只是笑了一笑，微微地侧过身，用将手帕展开，用他手指没有碰到的地方擦掉了艾达脸上的泪渍。
谭妮思坐在艾达的旁边。当罗伊斯将写了字的推向艾达给她看的时候，谭妮思也凑过去都看到了，因此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她知道成为官员或许能救出她父母的时候，她的内心也是振动的，但她不知道艾达为什么忽然哭了，更不知道为什么罗伊斯会用他自己的手帕给艾达擦眼泪。
她心中感到疑惑而警戒：罗伊斯大人为什么会对艾达这么好呢？她还应该怀疑罗伊斯大人吗？
在惊恐中，谭妮思看到罗伊斯将手帕重新叠好，放回了他的袍子中。而艾达似乎还在发愣，没有反应过来，或者其实她根本没有反应可以反应。
随后，罗伊斯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重新开始在纸上写字。
他问：艾达，你想拯救刚才被恶魔抓住的那两个人吗？
艾达感到眼眶仍然有些酸涩，但她告诉自己不能再让眼泪掉下来。而她的胸口比她的眼眶似乎更加酸涩，是一种她说不清的感觉，酸涩中有一些发麻，好像也有一些软弱在翻涌，而勇气和莫名的自暴自弃和软弱一起在酝酿。是她说不清的感觉。
她看着罗伊斯写在纸上的字，这些字在她的眼前，可根本进不了她的心里。她将这些字默念出来，可是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根本没有获得其中的意义。她看了好几遍都没抓取到这个简单的信息。
终于，在看到第四遍的时候，她回过神来，做出了反应。
艾达在自己的纸上写下：是的，罗伊斯大人。
罗伊斯很快写下：但是，艾达，我不得不提醒你，他们回到了博德小镇就意味着无翼之居中的人类减少了，而你的族人们将会承担更多的血源供给。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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