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翼之人》五千万里

35、第 35 章

　　艾达站起身来在原地听了一会儿，打算走到窗户后悄悄去看一下情况。

　　就在艾达迈步而出的时候，谭妮思也站了起来，拉住艾达的手：“艾达，你去哪里？”

　　“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艾达指指窗户。

　　谭妮思放开艾达的手，解释了一句：“我以为你想出门。”

　　“我先去看看情况。”

　　透过窗户中镶嵌的冰石，艾达看到一个女人已经被捆绑起来。虽然被捆绑住了，但她仍然躺在地上不断挣扎。在她旁边有六个恶魔，他们在捆扎了她之后就任由她在地上不断挣扎，判断她不会有办法挣脱束缚。他们聚在一起，看起来像是在商量什么。

　　很快，他们商量完毕，共同转向了一个方向，艾达才注意到，在他们注视的前方有一个男人。男人离他们有一段距离，他双手握持一根棍子，做出防备的姿势，但在冬季的恶魔面前，他微微弯折腰，眼睛盯着他面前的六个恶魔，警戒而不敢放松。

　　他好像随时准备发起攻击，又好像随时准备丢下棍子逃跑。

　　而与他对峙的恶魔，他们身着黑色的羊毛外套制服，制服将他们的四肢温暖包覆，也修饰出长而凌厉的线条。他们全部站得笔直，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就好像在看着网中受伤的野兽，知道它无法逃脱。

　　突然之前，一个黑色的恶魔向男人走去。步履从容缓慢。处于弱势的男人，他嚎叫起来，艾达听到了他粗粝的叫声，但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或许他只是在吼叫。男人将背拱得更起，仅仅握住了木棍，随时准备用木棍向恶魔发出一击。

　　恶魔的脚步逐渐加快，而这一点点距离缩短。在距离男人很近的时候，恶魔一下展开并且扇动背后的翅膀，用翅膀助跑，加速他的前进。

　　呼吸之间，他已经来到男人的攻击范围之内。男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到他能够做出动作的时候，恶魔到了他面前。男人立刻用力地挥出一棍，他用了尽可能的力气向恶魔头部大区，可是他却感到自己的棍子敲在了一根铜条上。

　　他看到恶魔用他的膜翼挡住了木棍，膜翼挡住了恶魔的整个头部。他正是击打在膜翼的骨骼上，恶魔骨骼坚硬异常。男人感到手中的木棍一阵振动，他的虎口发麻，一时无法再握紧木棍，木棍从他手中脱落，掉在他的脚边，也是恶魔的脚边。

　　男人在怔楞片刻之后，转头就跑。

　　可是人类的速度不可能比得上恶魔。恶魔揪住男人背后的衣服，然后就拖着男人往回走。男人无法反抗恶魔的力量。艾达能看到男人的挣扎和反抗，可是恶魔一只手抓着男人的衣服，将男人拖走的样子，看起来十分轻松，好像根本不费力气。男人的挣扎毫无作用，就和被绑住的那个女人的挣扎一样无力。

　　艾达从窗户出后退，却不小心撞到了人。

　　她抬头看向身后的罗伊斯，连忙压低了声音地说：“罗伊斯大人，对不起……我没注意到您在我身后。”她知道现在有人类被恶魔抓住了，所以说得很急促。

　　罗伊斯退后了两步：“没关系，艾达。”

　　艾达迅速切入正题：“罗伊斯大人，现在外面有人类被恶魔抓住了，我们怎么办？要不要救他们？”
　　罗伊斯回答得也很快：“不，艾达，现在我们三个人绝没有可能救下他们。我们不能离开这里，相反，我们应该用重物将门赌上，防止他们进入。”

　　“是的，”谭妮思说道，“我们没有办法救下他们。”

　　确实这样。于是艾达点头：“是的，我们先将门赌上，而且最好发出少一点声音，不然可能会被恶魔发现。”

　　说完，艾达就环顾室内，室内有放置茶具和杂物的柜子。艾达将目光停留在这个柜子上片刻，然后她向这个柜子走去，将柜面上面的物品放到地上。

　　谭妮思抬头想去看一眼罗伊斯的眼色，看到罗伊斯也迈开脚步走到艾达旁边。

　　等到柜面上已经没有东西，罗伊斯让艾达去到旁边一下，他自己则脱下了那件棕黄色的斗篷，放在旁边的地上。罗伊斯站在柜子面前，微微弯下腰，两手托住柜子两者的挂钩，然后用力。似乎想一个人将柜子搬起来。

　　艾达站在他身后，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她看到了他的双臂从沾有尘土的白色托加袍内伸出。洁白光裸的手臂线条流畅，纤长漂亮，可是手臂上几乎看不到肌肉，他的皮肤也和牛奶一样光滑柔顺，看起来没有任何出卖力气的天赋，也没有任何为此付出过任何后天努力。

　　柜子由生长缓慢的树木，由这样的木材制作而成，木材致密而结实，同样很沉重。它忠实地遵循着客观的规律。罗伊斯没有成功地搬动柜子。

　　艾达立刻想要到旁边去帮助罗伊斯，可是当她的目光从罗伊斯的手臂和柜子上移开，她忽然注意到了罗伊斯背后的红色。

　　红色来源于血迹。在白色的袍子上沾上了鲜红的血迹，鲜红的血迹出现在白色袍子的后背处，是罗伊斯大人羽翼的周围。托加袍本来以艾达不明白的方式包裹住翅膀的根部，将翅膀留在袍子外面。而现在，翅膀根部，或者罗伊斯大人的背上却渗出了血，染红了托加袍，让原本后背整片的白色出现了新的颜色。

　　艾达想要靠近一点，既是要看清出血的伤口，也好询问罗伊斯大人的情况。他没有感觉到疼痛吗？

　　在艾达靠近的时候，她再一次地闻到了，罗伊斯大人提过的，一种腐烂的气味。这种气味并不明显，但这一次艾达真切地闻到了；这种气味也没有刺激艾达的鼻腔，但刺激了艾达的神经。她当下退离了罗伊斯身旁，蹲下，从地上拿起了罗伊斯的斗篷。

　　她很快到罗伊斯斜后方，挡住谭妮思的视线。她将斗篷递到罗伊斯眼前，踮起脚，一只手虚虚地放上托加袍的血迹处，一边到罗伊斯耳旁轻声快速地说：“罗伊斯大人，您的后背渗血了。”

　　罗泳池迅速接过斗篷，正对了谭妮思，将斗篷从后背批到身上，然后将他的整个身体覆盖起来。

　　之后，低头看向艾达，没有说话。

　　艾达向罗伊斯轻轻笑了一下，转向谭妮思，故意叹气说：“罗伊斯大人长期以来都接受了贵族的教育，好像不太有力气。”她转头看了一眼罗伊斯，用不大但罗伊斯也能听到的声音说，“或许他的力气还没有我们大。要不我们俩一起看看能不能搬动柜子吧？”

　　谭妮思点头：“好的，艾达，我们试试。罗伊斯大人是圣天使兼第二王子，本来也不应该让他来搬东西。”

　　“正因为我是……所以在这时候我更应该保护你们。但是抱歉，”罗伊斯道歉，给了她们一个无奈的笑容，“柜子里面也有物品，将他们先拿出，能让你们搬动柜子的时候稍微轻松一点。”

　　艾达和谭妮思迅速将柜子内部的杂物拿出，里面有铜制器具、陶瓷水壶以及一些食物，清出之后确实减轻了一些重量。

　　谭妮思和艾达一人托住一边，搬起了柜子，在达到门边的时候，她们把柜子轻轻放下，不发出太大的声音。

　　然后看到罗伊斯拿着铜制器具也到了门边。

　　“罗伊斯大人，我……感到您的脸色有些苍白，是不是在刚才搬柜子的时候……呃扭到了手腕。您不要再拿东西了。”

　　艾达看不出来罗伊斯大人的脸色是否苍白，她不知道是罗伊斯大人的遮掩太过成熟，还是她不太会看人脸色，总之她看到的是罗伊斯一切如常。但她知道，不是这样的，罗伊斯大人的背后才刚刚渗过血，他的背后一定有伤口，或许现在还没有停止，现在还在流血。

　　她心里担忧，但又不能询问。因为当人们知道圣天使也会流血，甚至圣天使的后背有溃烂的地方，那么，罗伊斯大人的名誉是否会受损呢？在这之前，艾达就隐约感觉到这腐烂的气味或许关乎到罗伊斯大人的一个秘密。而现在，她几乎是可以确定的，罗伊斯大人不想被谭妮思知道这件事。

　　外面又有人类被恶魔控制，恶魔也或许会发现休息室中的他们。

　　艾达的心简直要被烦恼塞满了。

　　罗伊斯看到艾达焦急又委屈的表情，他将手中的铜器重新放入柜子中。然后站起来，五指张开，将手放在艾达的头顶，柔声说：“别担心，艾达，神明会护佑你的。我也会给你祝福的。”

　　艾达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到自己波动焦躁的心瞬间平静了。而出乎艾达预料地，罗伊斯在赐福完毕之后，没有将手收回，而是摸了摸艾达的头发，他说：“艾达，我们现在要做的是避免被恶魔抓住，对吗？我们现在虽然救不了他们，”

　　艾达知道他指的是被恶魔抓住的那两个人，她点点头，继续听罗伊斯说未来的希望：“但是我们在恶魔离开之后，或许还有机会能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