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翼之人》五千万里

23、第 23 章

　　“就到这里吧，别走了，我也累了。”费里西皱着眉头说道。
　　停下之后费里西随即又问：“给恶魔的传递的信息你带了吗？”

　　谭妮思道：“让戴茜带好了。”

　　费里西看向戴茜，看到戴茜低着头却点了点头。

　　费里西重新将目光放在谭妮思身上：“那这不正是一个好机会吗？今天上午你去镇里买了地图、了解了粮仓的所在，而下午罗伊斯又到了孤儿院为我们赐福，傍晚时候城门就会关闭，根本没有时间将信息传递出来。本来我还在烦恼怎么办，说起来，本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本来我们打算等罗伊斯大人回去之后，趁城门关闭之前，让戴茜去把信息埋到树下。”谭妮思解释了将任务交给戴茜的原因，“戴茜跑得更快一些，而且她对于周围的环境其实很敏感。”

　　“好吧，那如果在城门关闭之前，罗伊斯还是没有离开孤儿院呢？”

　　“……你什么都问我，你自己想到了什么办法呢？”

　　其实谭妮思这样说是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于是色厉内荏地反问费里西，同时也指责他总是提问，而不想办法。

　　费里西在这个时候却出奇地敏锐，却看破了谭妮思的窘迫：“你这么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吧？这件事的计划不就是你和艾达定下的吗？”

　　“拜托！今天我和艾达哪有时间商量啊？我们一直都在孤儿院，院长吃完中饭就让我们不要出去好吗？而且那时候大家都聚在一起。”

　　艾达说道：“上午上完课以后时间已经很紧张了，谭妮思和范诺斯回来的时候都已经错过了午饭，是吃了留下来的小面包。午饭之后就没有机会出去了。”

　　为了让罗伊斯在来的时候所有孩子都能欢迎他，吃过午饭之后，院长就关上了院子的大门不让孩子们出去了。

　　费里西耸了耸肩，还是道歉了：“好吧，对不起啦，谭妮思。”

　　谭妮思挥了挥手，平静下来说道：“如果罗伊斯大人真的在城门关闭之后还没有离开，那或许这就是神明的旨意。”

　　艾达抬起头来看着谭妮思。

　　费里西很快接着谭妮思的话说：“那现在我们得到了这个机会，也一定是神明的旨意。我们不会被发现的。”

　　“……”谭妮思犹豫了一下，她想起罗伊斯大人的眼神，好像注视着一切、了解了一切的天空。谭妮思又环顾了一遍周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而头顶上的天空一直都沉默无言地注视一切。

　　可是如果这一次没有抓住机会去传递信息的话，恶魔就会觉得他们背叛了，不知道会有怎么样的行动，他们的父母又不知道将会面临什么。

　　谭妮思握紧了手中的树叶。

　　“先把树叶吃掉吧。”艾达说着，把树叶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其余人也把树叶咀嚼吃掉了，除了费里西抱怨：“不是吧，真的要吃吗？”然后他将树叶凑到鼻子下闻了闻，“这树叶闻起来真难吃。我们扔掉就行了吧，这里已经离城门很远了，也没人看见我们，不会被发现的。”

　　树叶确实不好吃，一股清苦的涩味在嘴里弥散。

　　“不是吧，你们都吃了……”说着，费里西也把树叶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快速地咀嚼，快速地咽下，之后故意发了一声“呕”。

　　艾达想，如果这个冬天没有食物的话，她的妈妈艾芙琳，和无翼之居中的所有人类，是不是会去寻找这样常青树的树叶吃呢？可是在贝尔洛克山林里连常青树也不多，那些常青树中许多还都有着细长的、覆盖蜡质的树叶。

　　虽然已经不可能再更改决定了，这个给恶魔传递信息的决定，可是艾达心里仍然感到愧疚与迷茫，她在接受了孤儿院的照顾之后、在接受了天使的赐福之后，这种愧疚就更重了。

　　“大家，听我说一下，”艾达抬起手，围成一个圈的孩子们一起看向了艾达，“我想，虽然我们一定要让恶魔得到粮食，这样无翼之居的大家才不至于在这个冬天饿死。但是，我刚刚想，我们能不能只告诉恶魔粮仓的所在地，而不告诉他们孤儿院的所在地呢？”

　　当时，大家商量的时候都只考虑要不要给恶魔传递信息，都忽略了其实恶魔是要他们传递两个信息，而他们或许可以只传递其中的一个信息。

　　这也是艾达刚刚在咀嚼树叶的时候才突然想到的。她内心波动，感激地想，幸好是在传递信息之前突然想到了，或许是在天使赐福之后，让她的心灵得到了一些启迪。

　　“这样他们就只能搬走一些粮食，不会抓走人类。”谭妮思点点头之后，若有所思。

　　费里西很快发问：“但是无翼之居的人类少了，剩余的人不是就会被吸更多血液吗？”

　　谭妮思很快回应：“这件事应该问题不是太大。我们无翼之居原本有四十多人，现在，”谭妮思悄悄看了一眼艾达，放轻了声音，“艾达的爸爸去世了，还有我们6个人逃离，如果其他人都没有逃离，那还剩下三十多人。我们本来被吸血的次数就少，所以如果恶魔能够多吃一些粮食，少吸一点血的话，应该不会有人被吸血致死。”

　　艾达也点头：“妈妈说过，我们都是食物，恶魔应该也不会让我们轻易死去。”

　　“是的，而且如果他们发现从图托姆平原带回人类是困难的，可能还会更加珍惜无翼之居的人类，不让他们轻易死去。”谭妮思补充说道。

　　费里西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可是这也只是你们的猜测，并不保险。如果恶魔因为记恨我们没有传递孤儿院的信息，为了惩罚而将我们的爸妈吸血过度呢？”

　　看到艾达和谭妮思都短暂地陷入沉默，费里西继续说：“所以我不赞成只传递粮仓的信息。如果我们传递信息不被发现，那么我们依然可以在这里生活；如果我们传递信息被这里的人发现，那么无论传递了什么信息，我们都是叛徒，都会受到惩罚。”

　　“可是费里西，许多事情都不是保险的。你难道没有想过，”谭妮思抬起头，“如果给了恶魔孤儿院的地址，他来袭击的时候也一定会把我们带走。”

　　“而且，费里西，孤儿院里的人也会带你一起玩吧，我看到你和住在一起的一个男孩子在玩球。”艾达说这句话的时候，脑海中浮现出了爱丽丝的脸，爱丽丝满怀憧憬地说着未来时候的脸。

　　费里西愣了片刻，他也想起了孤儿院里和他住在一起的那个男孩子，虽然他们只认识了一天，可是他对他很友善。

　　费里西抬头看向剩余的两个人：“范诺斯，戴茜，你们怎么想？”

　　在寒冷冬天的室外，范诺斯总是因为冷空气而鼻炎发作，他吸了一下鼻子：“我觉得艾达和谭妮思说的对，我也不想，这里的人被抓走。”

　　戴茜依然低着头，她轻轻说了一句“我也是”。

　　费里西当然也不想这里的他的朋友，嗐，只认识一天，算得上什么朋友呢？可是依然他不希望他们被抓走啦，然而：“这就意味着无翼之居的人，我们的爸爸妈妈会被吸去更多血液啊。”

　　“不是的，费里西，”谭妮思神色严肃，“就像人类的食物量是在一定范围内的，一个人从不会饿死到将要饱死这之间需要食物量的差别是很大的，恶魔对血液的需要更是这样。他们只要稍稍增加吸血的间隔，无翼之居中谁也不会被多吸血。反而，如果他们得到了更多血源，那么也可以每天都吸食血液，他们肯定会吸更多的血。”

　　费里西承认谭妮思说得有道理。

　　艾达也说道：“而且只传递粮仓的信息，和传递粮仓加孤儿院的信息，是不一样的，不管我们是不是被发现，至少对我们来说肯定不一样的。因为，只传递粮仓的信息，我们不会让我们的朋友被抓走。”

　　她看向谭妮思，谭妮思也正在看着她，艾达继续说：“我和谭妮思，和一个名叫爱丽丝的女孩住在一个房间，她说她喜欢漂亮的衣服，还说以后想设计并且制作漂亮的衣服。我想，她应该还想在这里开一家衣服店。我答应了她，如果她以后做了衣服，我会去买她的衣服。我不想骗她，我不能言而无信。”

　　费里西敛眸沉默片刻，抬起头来的时候笑了一下：“你们说得对。你们虽然总做蠢事，但我不得不承认这次你们有点道理。”

　　“白痴费里西，总做蠢事的是你吧！”

　　谭妮思脑子转得飞快，想要回忆费里西做过的蠢事，但她听到费里西说：“这次就先谢谢你们啦，不然我们就要做坏事啦。虽然传递粮仓的事情也是坏事，不过让恶魔抓去血源是更坏的事。现在想想，如果我们这么做，我妈妈等我回去一定会揍我一顿。”

　　谭妮思也笑了，不再想要翻出费里西做过的蠢事了。

　　她说：“这个城市这么大，即使恶魔抢走了一些粮食，镇上的人应该也不至于饿死，再加上图托姆帝国有很多城市，罗伊斯王子也在这里，如果粮食真的不够了，国王还可以从别的地方匀一些粮食过来，对吗？“谭妮思看向艾达，希望得到艾达的支持，这样他们的罪恶和愧疚感都会更轻一点。

　　艾达想，谭妮思说得是有道理的，她看着谭妮思的眼睛，坚定地点了点头。

　　随后费里西看了一眼天空，说道：“那我们就开始行动吧，不是要在天黑之前回去吗？”

　　艾达慎重地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怀表——怀表是罗伊斯亲自为艾达挂上的，此时接触到它，更让艾达相信是天使的赐福让她听到了神明的启示，让他们终于在传递信息之前做出了更好的决定——打开怀表看了一眼时间，短针在数字5和6之间，她已经知道了这叫五点超过一点。

　　他们去到了城墙外的第三棵树下。

　　谭妮思拿出了从孤儿院带出的笔，交给范诺斯，让范诺斯将粮仓的地址标注在地图上。

　　这时候她想起一个问题：“我们是不标注孤儿院的地址，还是标注一个假地址？”

　　这个问题使艾达联想到另一个问题：“天使给出了预言，我们也已经提醒过镇长，城里的人应该已经做好了恶魔袭击的准备，这会不会让恶魔连粮食也无法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