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翼之人》五千万里

22、第 22 章

　　提问的人是罗伊斯的守卫骑士哈迪。

　　罗伊斯重新将手掌放回树干，闭上眼睛，似乎是继续通过树木来聆听神明的启示。

　　很快他再次睁开眼睛，语气平稳，不知道是不是从和神明的对话中得到了力量，缓解了他的疲惫和痛苦：“在他们离开城外后城内之人不能跟随，城内之人会干扰他们的血液净化。在净化血液的时刻，应当尽可能接近恶魔，才能够削弱恶魔从血液中散发而出的邪恶气息。”

　　“原来是这样，不愧是能听到神明声音的罗伊斯大人。”哈迪不无崇拜地说。

　　罗伊斯抚摸着权杖上的宝石，对院长说：“院长，麻烦你将那五名被神明赋予使命的孩子带到这里来。尽快一些，我们需要在入夜之前完成仪式。”

　　“是的，罗伊斯大人。”院长想起来刚才罗伊斯大人安抚他的时候，拍了拍他僵硬的双臂，那时候罗伊斯大人的手心灼热，比一般人的体温要高出不少，现在应该是十分疲乏和辛苦的。
　　说完这句，院长疾步离开，去找艾达他们五人。

　　艾达从回到建筑之后，就在建筑的窗户后继续看着天使的赐福，之前还看到了天使他们好像是要进来了，她想跑到门口那边去看，但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他们进来，艾达又重新回到了窗边，看到他们又回到了树下，不知道在干什么。

　　看到院长回到了建筑，艾达决定回到自己的房间，免得让院长觉得她是一个吵闹烦人的小孩。
　　艾达和谭妮思被安排在一个房间，昨天戴茜来到孤儿院以后，院长将她安排在了隔壁房间，因为她们房间一共四张床铺，人已经满了。

　　艾达进入房间的时候看到谭妮思正在和爱丽丝一起看图画绘本。

　　谭妮思从图画书上抬起头，随意地问道：“艾达，你刚刚去哪儿了？”

　　“嗯……我……”没有等艾达回答，爱丽丝便说：“艾达，今天在庭院里，范诺斯说他以后要做一个画家，给我们画绘本。”

　　“哇，如果他真的做了画家，以后我一定会买他的图画书。”

　　“那艾达呢，艾达以后想做什么呢？”爱丽丝继续问。

　　“我……我好像还没想好。对了，爱丽丝，你想做什么？”

　　爱丽丝闭上眼睛，微微仰起头，陷入了想象之中：“我以后嘛，我喜欢漂亮的衣服，所以我以后想要设计和缝纫漂亮的衣服。”

　　艾达看到爱丽丝憧憬未来的样子，她愣愣地点点头，然后忍不住笑起来：“如果你以后做出了漂亮的衣服，那我也一定会来买的。”

　　为自己未来的金钱指明了流向的艾达继续去问谭妮思：“那谭妮思你以后想做什么呢？”

　　谭妮思骄傲地轻哼了一声，正要开口，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艾达开了门，看到院长站在门口。艾达礼貌地打了招呼：“院长，下午好。”
　　院长点点头，看向房间内的谭妮思：“谭妮思，艾达，跟我出来一下。”

　　突然被叫出房间，这让谭妮思和艾达都有些不安，瞬间就担心起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错误，还是说想要和恶魔的联络的意图被发现了。

　　谭妮思和艾达交换了一个眼神，但双方都从对方的表情和眼神中得知，对方也不明白原因。

　　她们依然顺从地回答：“是的，院长。”然后跟随院长一起找到了剩余三人。

　　在院长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庭院里只有罗伊斯和守卫骑士哈迪。在四周无人的树下，罗伊斯轻声说道：“哈迪，在孩子们离开城市之后，你跟在他们身后，保护他们的安全，防止他们被恶魔发现而重新被带走。同时，也不要让他们发现你，否则可能会干扰他们净化时的心情，导致仪式失败。”

　　“好的，罗伊斯大人。”
　　哈迪在罗伊斯还小的时候就负责护卫罗伊斯，也罗伊斯的骑士，也是罗伊斯的朋友。

　　“你的信号弹一直带在身边吧？”
　　“是的，罗伊斯大人。”

　　“如果发现了恶魔，你只有一个人，不要试图从恶魔手中救出孩子们，也不要发射信号弹，同样不要跟随他们。你要做的是立刻回来把所以事情告诉我，只告诉我，明白吗？”

　　“我明白，罗伊斯大人，我也能做到。”哈迪犹豫了一下，但仍然问道，“但是我能问为什么吗？”

　　罗伊斯笑笑，这个笑容很平淡，但也真实：“你想对于哪项指令问为什么？”

　　“为什么不让我跟随他们？如果我跟随他们并且不让他们发现，那么我们或许可以知道他们住在哪里，然后趁他们夜间没有防备的时候率先袭击他们。”

　　“他们就住在贝尔洛克山林，然而我们对他们的了解还太少，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们究竟在白天活动，还是在夜晚活动。所以不要冒险，不要跟随他们让自己陷入危险。”

　　“是的，罗伊斯大人。”

　　他们在院长回来之前就完成了这段对话。
　　罗伊斯扶着权杖，靠着树，等待他们到来。

　　在聚集了五名孩子之后，院长记着罗伊斯大人说的“需要在入夜之前完成仪式”，他在带着孩子们去往庭院的路上就和他们说了需要做的事。
　　在到达之后，哈迪又简单扼要地将他们的任务重复了一遍。

　　艾达心里有些疑惑，但她没有开口提问，但她想到这是天使大人在听到了神明的旨意后所做出的决定，便心怀虔诚地记住自己的使命。

　　而谭妮思的疑惑更重，但同样的，她也没有开口提问。

　　他们在盆中，在罗伊斯净化过的水中洗净了自己的双手。

　　艾达第一次在被天使净化和赐福过的水中洗手，她想感知到这种水的圣洁和纯净，但在初冬的季节将手伸入冷水中，她感受到的只有寒冷。可是她依然心怀虔诚和敬意，在冷水中洗濯完双手，她真的感到自己的心灵似乎也变得更纯净，而她肩颈出的伤口似乎也不再留有恶魔的邪恶气息。

　　在院长和哈迪的帮助之下，艾达他们亲手从这棵有灵性的树上摘下了树叶。

　　之后，罗伊斯将权杖暂时交给了哈迪，来到正在翻来覆去看树叶的艾达面前，他弯下腰，与艾达的视线齐平。
　　艾达立刻从那片树叶上抬起头看向罗伊斯的脸，他在对她笑。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艾达看到他长长的睫毛清晰可见，她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那片树叶：“我叫艾达。”

　　“艾达，我需要你们在天黑之前回到这里，可以吗？”

　　艾达知道在天使面前不能说谎，她郑重地看了一眼天色，确认地问：“我们只需要离开这里到城外，走得稍微远一点，吃下树叶，然后回来就可以了，对吗？”
　　“是的。”

　　那么时间的是够的，于是艾达回答：“那我们可以在天黑之前回来，天使大人。”

　　蓝色天空中的星辰闪动了一下，那是天使大人的眼睛露出了笑意。艾达想，她的回答好像能让天使大人满意。

　　罗伊斯从他紫色的斗篷中拿出了一个黄金怀表：“艾达，带上这个怀表，它会告诉你们时间。”

　　看到静静躺在天使大人掌心里发亮的怀表，艾达一时有点不敢接过来，有点怕自己会弄脏这样神圣的东西。

　　“会看时间吗？”罗伊斯轻声问。
　　艾达摇摇头。

　　“摁下顶端的按钮。”罗伊斯将拿着怀表的手伸到艾达面前。

　　艾达略带踟蹰地伸出手，感到怀表是温暖的。她按照罗伊斯所说，在怀表的顶端找到了一个按钮，摁下它，怀表开了，小小地吓了艾达一跳。

　　“认识数字7吗？”
　　这次，艾达点点头：“认识。”她在表盘上找到了数字7。

　　“很好，艾达，怀表上两个指针对吗？”
　　“是的。”

　　这时候罗伊斯已经跨一步来到艾达身边，和艾达并肩而立，他再次弯下腰，和艾达一起看着表盘：“那么现在短的那支指针在哪里呢？”

　　艾达思考了一下应该怎样表达：“在数字4和5之间。”
　　“很好，艾达，你做得非常好。这就表示现在是在4点之后，还没有到达五点。”

　　艾达记下了。

　　罗伊斯又说：“那么你们在七点之前，也就是短针到达数字7之前回来，可以吗？”
　　艾达对于一个小时还没有概念，她思考了片刻：“如果到达7的时候是刚刚天黑，那么可以。”

　　“是的，这就是刚刚到达天黑的时刻。”
　　“好了，那么就准备出发吧。七点的时候，在这里会有晚餐等待你们回来。”罗伊斯直起身，摸了摸艾达的头发。

　　艾达莫名地感到有些自豪。

　　或许是这样的自豪让她感到自己能做到一些事，也让她想要做到更多事。在罗伊斯将手放下的时候，艾达抬头问他：“天使大人，那么这里的长针代表什么意思？”

　　罗伊斯垂眸看向表盘，说道：“等你回来之后，我会教你的，好吗？”

　　镇长在艾达之前先回答，他在孩子面前说话很有威严：“孩子，先别问那么多问题，你应当先将自己的使命完成。”
　　他没有将罗伊斯大人染病的讯息告诉这些孩子，只告诉他们罗伊斯大人通过和神明对话得到了旨意，需要他们完成这些事。

　　艾达低下头：“对不起。”

　　罗伊斯温声说道：“不，艾达，你没有什么错。在回来吃完晚饭之后，我就教你看时间，好吗？”
　　艾达将头抬起来了一些：“谢谢天使大人。”

　　随后，艾达认为自己是在做出一个承诺，她说：“天使大人，我会在七点之前把它带回来给你的。”

　　“谢谢你，艾达，我的好孩子。”罗伊斯向哈迪伸出手，哈迪将权杖递给罗伊斯，“别忘记，这里在七点的时候将会沉入黑暗。”

　　“好的，我会记得的，天使大人。”

　　“现在，孩子们，你们回房间去做一些准备，换上轻便的鞋子，然后出发吧。”罗伊斯手扶权杖，对所有的孩子这样说道。

　　艾达牢记着时间，迅速地换好衣服和鞋子，然后她小心地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怀表，谨慎地将它的周身都看了一遍，随后轻轻地按下怀表上方的按钮，怀表的盖子开了，艾达看到里面精巧的设计，指针绕着圆盘在走。
　　短针仍然只是刚过数字4一点点，好像一点也没动。

　　哈迪将他们送到了城门口，之后让他们五人自己离开了。

　　他们按照哈迪的吩咐走出一段路，谭妮思环顾周围，看到周围没有一个人，她忍不住说：“天哪，到底为什么罗伊斯大人要让我们出城啊？”她压低了声音，尽量让她的声音只在他们五个人之间传播，“我们今天要出城传递信息，正愁没有机会，可是罗伊斯大人突然就要求我们单独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