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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未觉春草已秋声 ...

  •   一个出乎意料的问题,但并不难回答。
      林松垣本就没打算遮掩自己的身手,她反而好奇起这个问题本身:“你的判断指向很明确,为什么?”

      “因为在战争结束后,时政就不再要求审神者的单兵作战能力,而是要求更高的灵力保有度。”石切丸看她的眼神更复杂了:“战后入职的审神者日常的工作方式,也已经从随队作战变成了远程指挥。”

      “这样啊。”林松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无端感受到了一股时代变了的苍凉:她曾经也幻想过这类优雅的工作方式,但时代属实没给她机会,直把她锤炼成了一位擅用暴力的魁梧女子。

      主屋那边的付丧神听到了庭院的动静,已经赶了过来。
      “需要我替您保密吗?”石切丸看她表情晦涩,以为她是不想暴露自己的履历,便体贴地问道。
      “啊?哦,不需要。”林松垣回神,拒绝了付丧神的好意:“反正这种场面以后你们还有的见的。”

      今天的回收工作量已经达标,又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在和时政负责运输的同事交接完物资之后,林松垣鸣金收兵,回本丸调整。

      “所以说。”鹤丸在回程中颇为新奇地过来打量她:“其实审神者大人已经就职过许多年了?传说战争遗老的待遇都优厚得很,为什么会来干锚点回收?”

      林松垣拿着厚厚一摞的登记簿,没好气地把他拍回去:“首先,我不是遗老。其次,这个部门在待遇好的基础上物资可以零元购,更适合我这种穷鬼。”

      “好无懈可击的理由!”鹤丸又跳到一旁骚扰大俱利伽罗去了,引得对方皱起眉头给他来了一发肘击。

      ——————————

      烛台切是被本丸门口喧闹起来的人声吵醒的。或者说,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醒来——审神者退役后不久,他意识里清醒与安眠的界限就开始变得十分模糊。
      大部分时候,他只是像一尊摆件一样停留在某处。

      他打起精神,凝神分辨了一下声音的来源,意识到是现任审神者带队回来了。这种认知使得他身上前几天被暴力唤醒的胀痛似乎又隐隐袭来,烛台切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不成型的苦笑,起身出门去迎接自己的同伴。

      他们显然战况不错,语调中都带着轻松的上扬。霞光温柔地笼在他们身上,像是要把这一刻凝成一块能够永恒的树脂。

      烛台切一瞬恍惚,几乎看到了以前和审神者出战归来的样子。这种联想令他不爽,他便用犬齿狠狠咬住自己口腔内侧的软肉,直到咬合处感知到血腥味为止。

      审神者看到院子另一端的他,略顿了一下,然后跟付丧神们又说了几句话,便带着三日月离开了。

      “难得啊小光。”付丧神们朝他走过来,鹤丸远远地冲他挥手:“你居然出来迎接我们了。”
      “毕竟是你们第一次和她出任务。”烛台切无奈地回答:“看起来还算顺利。”

      “不如说顺利到惊喜过头了。”堀川国广凑过来,用鹤丸的说话风格回复道:“惊喜到我觉得我们应该稍微调整一下对这位审神者的看法……进去说吧。”

      于是今日出战的五人加上烛台切,都挤进了伊达组的宿舍里,小夜最后一个进来,仔细地将门关好。

      ……
      “总而言之,这位审神者的作战技巧相当出众。”石切丸概述了一下今天的发生的事情,又添了一句:“但她应该已经有很长时间不在时政,或者说不在一线本丸了。”

      “何以见得?”
      “她并不清楚时政战后的审神者考核标准。”

      “一位曾在战时任职,有丰富的作战经验,战争结束时又离开时政的审神者。”堀川国广总结道。

      这些特点让室内陷入一阵难言的沉默。从字面上看,她无疑是和他们曾一直寻找的人相似的,但不同的是,她现在又回到时政成为审神者。
      而那个人会像她一样回来吗,回来找他们?还是说早已把共度的时光当做人生相册的一页,轻而易举地翻了过去?

      小夜轻轻出声:“回来的路上……她说她以前的本丸在终战中损失惨重,幸存的付丧神经时政介绍,被她托付给了新人。”

      这句回答再次让付丧神们心里一沉,这位审神者确实从没提起过前本丸的细节,要么是不可追忆,要么……大概不甚在意。

      “有相同条件的审神者很多。”大俱利也点点头,补充道:“我们以前也遇到过,都不是她。”

      “但那些人至少都听说过她的名字。”一直沉默着的烛台切抬起头,看向众人,眼底好像有火光在烧:“相熟的审神者之间或许会交换现世的联系方式……我想我们至少应该找个机会问问她。”

      ————————————

      另一边,林松垣正和三日月宗近将各类登记簿和卷宗整理归类,作为今日工作的收尾。

      “这么晚了还要抓老爷爷加班。”三日月宗近轻柔地按摩着自己的额头,表达不满:“这具身体也是真的要吃不消了啊。”

      “少来这套。”林松垣将手里的册子狠狠地压进书架:“堀川和石切丸可是忙了一天文书工作,我看着都替他们头大;小夜和大俱利也兢兢业业地整理了一天物资,就连鹤丸都干了不少的体力活……你呢?自从回收了那几箱漫画之后,你就一直偷懒在看吧?”

      三日月宗近开始学着她的样子往架子上放卷宗,一副不好反驳的无辜样子。

      两人各自干活,偶尔林松垣会过来看下有没有被三日月归类错的卷宗,并把它们重新放到正确的位置去,配合下来速度也还算可以。

      工作完成时已月上三竿,林松垣将三日月送到房间门口,又从抽屉里捞出一袋糖塞给他:“辛苦了。”
      三日月拎起自己微薄的报酬看了看,说:“要不是有你这句话,我还以为你给我一袋超浓薄荷糖是要让我通宵干活呢。”

      “抱歉,实用派的零食储备只有这个。”林松垣皮笑肉不笑地回他:“不要就还回来。”
      “那还是要吧。”三日月把糖塞进袖子,又跟林松垣说:“以后各类工作只会越来越多,你该找个近侍帮忙了。”

      “已经有人选了,不劳费心。”林松垣倚着门框,双眼略显疲惫的耷拉下去:“反正不会选您老人家的……我在干活你在喝茶,我怕我忍不住揍你。”

      三日月笑着点头转身,迈出几步又回头看她:“今天的事莫要放在心上。”
      “活动下筋骨,小事一桩。”林松垣抻了个懒腰,把房间门拉上。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件事……罢了。”
      新月的付丧神离开了。

      还能是什么事呢?林松垣想,童言无忌而已,再说这本就是她瞎编出来的故事。
      她想起傍晚回到本丸门口时,小夜左文字仰着头问她说——

      “审神者大人,那些被你托付给新人的付丧神,他们后来过得好吗?你会想念他们吗?”

      ——————————

      也许是想念的。
      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地点时,林松垣这样想道,不然她也不会做起关于以前的梦来。

      眼前的本丸大门被精心漆过,几支高挑的梨花在门上打下精巧的影子。她记得门上那些影子所在的地方有几处不太显眼的凹痕,是打守卫战时被她甩到门上的敌短砸出来的,本丸经费吃紧,自然顾不上这无伤大雅的门面。穿着黑色燕尾服的近侍在此处停留数次,终于在某次远征时移植回一株合适的梨树栽到门内,利用光影把这几处缺陷遮掩住。

      “这样总算变得帅气了些。”
      近侍看着她绕着大门,从各个角度边看边称赞他的巧意,金色的独眼轻轻弯起。

      她上前叩了叩门,很快有脚步声靠近,本丸里有人为她推开门,迎接她回来。
      “林,烛台切君。”她的初始刀,山姥切国广,跟他们打了个招呼:“你们这次在竞技场呆了好久。”

      梦里的她笑着侧头,看向被她央去对打到生无可恋的近侍:“好不容易逮到一次烛台切松口的机会,可得练够本才行!”

      烛台切颇为无奈,说以她的练法,总有一天说到陪练,整个本丸的付丧神都要躲着她走。
      她笑着扯过山姥切的被单去扑烛台切的头:“只要我还是审神者一天,你们就休想让我自己去演练场,其他审神者可打不过我……啊被被我错了!你不要扯我衣领,要被勒死了!”

      年轻的自己和付丧神嬉笑怒骂,烛台切一只手抓紧时机和山姥切配合着提溜她的后颈,一只手却虚虚地环在她的肩膀旁边,怕她哪一下用力过猛撞上门框,金色的独眼带着暖意,始终落在她的笑容上。

      ……
      “……审神者大人?”

      有人在叫她,可她的付丧神向来都是会直呼她名字的,她也总是在相识的第一天就把名字分享给自己未来的同伴们。

      是梦啊。

      后知后觉地,情感的子弹泡过十年的血与泪,带着足够把人击垮的悲苦,终于在梦里追上了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未觉春草已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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