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蝶》壶灯

2、春意阑珊

　　河的下游有一片芦苇地，是附近唯一有低位泥炭土的地方，林晴榆顺着河流往下走，果然在沼泽附近的泥地里发现了两串足迹，她蹲下正要查看，一旁的027已经将足迹分析完了。

　　“足迹较宽，鞋底花纹粗深，掌压重，足底凹凸明显，可以判断此人是左肩负重低头行走，根据压痕纵向长度......这是个身高175，36岁左右的男性。”
　　027越说声音越低落，一副蔫巴了的样子：“男二身高有183呢。”

　　“另一串足迹是钱企的。”林晴榆分析足迹的速度也不慢，“看来是有人跟钱企约在此地见面，等钱企毒发身亡后将尸体运到了上游抛弃。”

　　“如果不是男二，会是谁做的？”

　　“去拳击馆找线索吧。”林晴榆站起身，“走吧，这个点拳击馆应该还没锁门。”

　　都变成幽灵了，却连穿墙的能力都没有，林晴榆对此深感遗憾。

　　为了找到钱企，她白天已经跟027在小镇里走遍了所有大路小巷，把能进入的场所全都搜了一遍。
　　他们以钱企常去的酒馆为中心，一寸寸往外搜寻，一直找到镇外的河边，才探测到了钱企的身体数据。
　　因为找得匆忙，林晴榆一路没怎么仔细观察过这个小镇，现在再次踏入，才发觉了小镇的美丽。

　　街道两侧是维多利亚风格的建筑，建筑颜色是以棕色为主的美拉德色系。
　　时间已是傍晚，霞光洒在路面上，照在一扇扇玻璃窗上，晶莹的玻璃闪着金辉，反射出朦胧的光晕。

　　男二的拳击馆就在男主花店的隔壁，花店门口，一个穿着白裙的少女正在和高大帅气的男人交谈，夕阳将这个本就像电影里的画面映得闪闪发光。
　　男人拿出一捧白花递给少女，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看着如此美好的场景，林晴榆忍不住轻声感叹道：“真美。”

　　一旁的027侧过头看她，心中一动，问道：“林晴榆，你喜欢什么颜色？”

　　林晴榆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虽然不明白027为何问这个，但她还是认真回答道：“黄色。”
　　她所向往的，代表着光明与希望的颜色。

　　“黄色吗......”027轻咬下唇，思考了一会后眼睛一亮，他伸出手，在林晴榆疑惑不解的视线下，用指尖点了一下她胸口上方的黑色正方体挂件。
　　原本朴素的黑色皮绳项链转眼变成了细细的，玫瑰金色的水波纹链条。
　　黑色正方体染上了明黄，往下凹陷变成了薄软的碗状，均匀地从里往外开裂成好几瓣，一片片宽椭圆形的金黄色花瓣从碗中心往外生长，绽放。

　　是一朵缩小版的，美丽柔软的花。

　　“喜欢吗？比男主送的花漂亮吧？”

　　原来027以为她刚刚称赞的是男主赠给女主的那捧花。

　　林晴榆不禁莞尔，只觉得自己的搭档讨喜得很，明明现在027的眼睛是暗色，她却感觉他眼中闪着亮晶晶的光。
　　在027的期待下，她笑着夸奖道：“我很喜欢，很漂亮。”

　　“这是棣棠花。”说到喜欢的事物，027话音明亮了许多，他高兴道，“棣棠的花语是尊贵，同时也象征着坚韧不屈的精神。鲜艳又顽强，就跟你一样。”

　　“我吗？”林晴榆有些意外。

　　“嗯！你是个值得尊敬的人。”027点头如捣蒜，显然他对自己的想法十分认可。

　　林晴榆不太了解027，但027却有很努力地在了解林晴榆，他对搭档很挑剔，每次得知有新员工加入寻蝶部后，他都会认真仔细地查阅那位员工的生平资料，如果不满意，他就会拒绝合作。
　　所以他清楚知道林晴榆有多厉害，22岁法医学毕业，24岁拿到侦查学第二学位，毕业后加入刑警队，五年参与刑事案件两百多宗，摧毁了十多个犯罪团伙，是名十分优秀的警察。

　　局长本来是想安排001和林晴榆合作，是他天天跑去局长办公室请求局长，好不容易才把林晴榆抢到手的，这可是他第一个搭档。

　　这件事林晴榆并不知情。

　　但等这次任务完成，回管理局上交蝴蝶灵魂的时候，如果碰见001，她估计就知情了。

　　他有资格拒绝合作，林晴榆自然也有，他不想失去林晴榆这个搭档，所以才这样努力去讨她欢心。

　　但他绝没有为了让林晴榆喜欢他而撒谎。

　　看着朝他露出笑容的林晴榆，027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心想，他的每一句称赞，可都是发自真心的，林晴榆一定听得出来！

　　“好了，别站这傻笑了。”林晴榆拍拍一脸傻乐的027的肩膀，“再不走，拳击馆要锁门了。”
　　“哦，好。”027回过神来，快步跟上林晴榆的步伐。

　　两人和抱着一捧白色鲜花跟男主道别后离开的女主安禾擦肩而过，林晴榆敏锐地闻到安禾身上除了花香，还有些不太明显的酒味。
　　她回头看了安禾一眼，安禾步伐略快，像是赶着要去做什么事情。

　　拳击馆内场地面积不算大，黑色天花板上镶着时尚的亮橘色亚克力字母灯，灰色墙面贴了一排帅气肌肉男的海报。
　　中央是一个边长约六米的正方形拳击台，两边分别挂着三个训练用沙袋。

　　一男一女正靠在拳击台边聊天。

　　“安禾昨天送了我一瓶香水，前天送了我一个小熊玩偶。”穿着衬衣牛仔裤的栗色长卷发女生长叹了口气，“今天早上我起来，冰箱上贴了个纸条，说给我留了块蛋糕。
　　我以为是那种切片小蛋糕呢，结果打开冰箱一看。”她语气夸张，双手比出蛋糕的形状“有这——么大！”

　　“这不是挺好的吗？”身材健硕的寸头男生脱下拳击手套，“她估计想跟你交朋友吧。”

　　“我很困扰好吗！”女生双手撑住身后拳击台的边缘，往后一跳坐在了拳击台上，“她送我东西，我得回礼，她每天送，我每天都得回礼。
　　她每天送的又都不一样，把我能想到的礼物都送了个遍，我的天，我脑细胞都用尽了都想不出要送她什么。”

　　“......水晶球之类的？”

　　“也就你这个大直男能想出这种礼物了。”女生翻了个白眼。

　　林晴榆在拳击馆内边逛边听他们聊天，027则是跑到他们面前做了个鬼脸，见他们毫无反应，他一脸挫败地回到林晴榆身边。

　　“女二和男二聊天挺正常的。”林晴榆听了一会，评价道，“符合人物设定。”

　　“这里有杂物间。”027走到一扇门前，他回头去看背对着他们坐在拳击台边缘的女二男二，确认他们聊得火热察觉不到身后动静后，轻手轻脚地打开了门。
　　里面堆着几个沙袋，027扫描了一下：“这些沙袋的内容物跟绑在尸体脚上的内容物一样”。

　　“我记得男二有个哥哥。”林晴榆走过来看了眼门内堆积在地上的沙袋，“这个哥哥在整本书里只出现了一次，是男二跟女二聊起家庭情况时一句话就带过了的角色。”

　　“我记得。男二说他哥哥不学无术，整日跟□□的人混在一起，但和他关系很好，经常与他联系，偶尔还会带着美食和酒来拳击馆找他。”027说着突然一顿，“等等，□□我记得在哪里也提到过......”

　　“钱企沉迷赌博，他债主就是‘某个□□’。”

　　“没错！”027小心关上了杂物间的门，“莫非是男二哥哥趁男二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偷了个沙袋走？”

　　“有可能。”林晴榆盯着地面思考了一会，看向027，“......钱企身上的钱包和手机刚刚忘记查了。”

　　“啊？”027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抱歉，我现在就查。”

　　说着027靠近林晴榆，在拉近了一些距离后，他的身体逐渐透明，身上冒出一片片小小的蓝色方块，隐约还能看见一串串蓝色字符在围着小方块旋转。
　　随着027身体消失，小方块快速钻进了林晴榆胸口上方的棣棠花里。

　　027进入了林晴榆的识海空间，还原了刚刚的解剖室场景，林晴榆闭上眼跟识海中的027对话：“先看看钱包里有什么。”

　　“只有身份证和一些钱。”带着防毒面具的027放下钱包，拿起翻盖手机摆弄了一会，“被水泡坏了打不开，稍等一会，我修一下。”

　　淡蓝色的光包裹住手机，修理这种电子设备对027来说轻而易举，很快手机就正常开机了。

　　“通讯录只存了两个号码。一个备注是‘钱包’，另一个备注是‘别接。’”

　　很好猜。

　　“一个是他妻子，一个是他债主。”林晴榆语气笃定，“看看通话记录。”

　　“只有三个月的记录，这三个月钱企给‘钱包’打了八次电话，‘别接’平均每周给钱企打三次电话，钱企很少接听。”027说着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别接’给钱企打的最后一通电话是上周三晚上十点四十六分。”

　　“抛尸者找到了，但他是否是杀人凶手还不能确定。”

　　从027进入识海空间后一直发着光的项链逐渐消去光芒，027重新出现在林晴榆眼前。

　　“接下来怎么办？根据目前已有信息是没办法找到男二哥哥的，要不要入侵男二识海问问他？”

　　“不用。”林晴榆很清楚，她的工作已经不再是逮捕凶手。

　　知道了谁是抛尸者已经足够，该去找投毒者了。

　　“走，去钱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