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劫》荼野

104、妖族秘藏

　　魔域，伴月殿。

　　白玉雕成的匣子静静放置在案几上，匣内那颗心脏依旧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将周围映照得一片朦胧。

　　入夜寒意更甚，司卿不自觉地拢了拢外长，独自坐在案前，目光复杂地凝视着它。

　　半晌后，她伸出手指，轻轻触碰那温热的表面，指尖传来的搏动感让她心头一阵刺痛。

　　与此同时，南荒边界，主帅营帐。

　　帐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凝重异常。东方泽在东方昊面前打开手中的木匣子，匣子躺着三枚散发着浓郁生机的赤红色晶石，周遭隐隐有光华流动。

　　“大哥，”东方泽的声音低沉，“司卿姑娘……她做到了。”

　　东方昊高大的身躯微微一震，他上前一步，目光死死盯住那三枚小小的晶石，碧色双瞳之中瞬间布满了血丝。

　　他粗粝的手指颤抖着，几乎不敢去触碰匣身。

　　“好……好！”东方昊声音沙哑，“等开启秘藏，忱弟获得始祖妖力后，我们便有了与魔神一战的资本！”

　　两人不再耽搁，立刻动身，朝着东方忱养伤的玄夜殿疾行而去。

　　此刻，玄夜殿内。

　　东方忱靠在软榻上，脸色依旧带着重伤未愈的苍白，但那双凤眸中的冷意，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浓重。

　　“吱嘎——”

　　东方昊迈着坚实的步子走进寝殿内，声音依旧爽朗：“忱弟，为兄有要事同你商量！”

　　东方忱闻言，并没有起身，那双仿佛凝结着寒冰的眸子，直接穿透了虚空，落在了东方泽手中的木匣子上。

　　“商量？”他虚弱地勾了勾唇，嗓音漠然：“两位哥哥恐不是来同我商量，是来通知吧？”

　　此话一出，寝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被冻结。

　　“三弟，事情不是你……”

　　东方泽正欲开口解释，东方忱却抢先一步，声音不高，带着压抑和愤怒：“二哥！这盒子里装的……可是阿卿的……心头血？”

　　“……”

　　东方泽整个人猛地一怔，脸上那抹惯常的冷静出现了些许的裂痕。

　　他本想先瞒着三弟，但万万没想到，三弟竟然早就知道了！

　　他是如何得知的？

　　短暂的死寂后，东方泽迎着东方忱压抑的目光，知道任何隐瞒都已毫无意义，他缓缓地点了点头，喉咙有些发干。

　　“……是。”

　　东方忱闭上眼睛，胸口剧烈起伏着，牵动了内腑的伤势，一阵闷哼声后，他唇边溢出了一缕鲜红。

　　殿内的气氛降至冰点。

　　东方昊看着眼前这一幕，握紧了拳头，出声道：“忱弟！魔神之力，滔天骇地，如今我南荒倾尽全族之力，也妄想从他手中救回司卿妹子。开启秘藏，获得其中传承，是眼下唯一的希望。”

　　说罢，他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逼视着东方忱，语气加重：“你如今是南荒皇室的继承人，承载着妖族未来的希望。这份力量，必须由你来继承！别让司卿妹子剜心取血所付出的代价……白白浪费！”

　　“剜心取血……”东方忱喃喃道，他仿佛能看到司卿苍白着脸，忍着剧痛，逼出这三滴心头血的情景。

　　沉默，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笼罩着整个玄夜殿。

　　东方泽屏住呼吸，看着自己这位素来骄傲偏执的三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周身那几乎要失控的妖力。

　　未几，他猛地抬起头，眼底已是一片骇人的赤红，那里面翻涌着毁灭一切的冲动，却又被一丝残存的执念死死拽住。

　　东方忱的目光最终死死锁定在东方泽掌心那三枚血魄晶上。

　　那红色，刺得他眼睛生疼。

　　东方忱伸出手，指尖缓缓触碰到那木匣子边缘，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其紧紧握在了掌心。

　　他没有再看两位兄长一眼，也没有任何言语。

　　下一刻，他周身妖力轰然爆发，身影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流光，冲破玄夜殿的穹顶，无视了宫中所有规仪，极速朝着妖族禁地——陨星湖的方向，暴掠而去！

　　陨星湖，如其名，仿佛是天外星辰坠落大地后留下的伤疤。

　　湖水并非寻常的碧绿或湛蓝，而是一种深邃近黑的墨蓝，湖面终年笼罩着一层稀薄却永不消散的银色雾气，如同星尘弥漫，隔绝了内外。

　　寻常妖族根本无法靠近，那雾气中蕴含的古老威压足以碾碎他们的神魂。

　　东方忱的身影如同利箭，径直坠入湖中。

　　预想中的冰冷与窒息并未传来，湖水触体，竟感到一种奇异的温润，越往下，光线非但没有减弱，反而逐渐亮起。

　　不多时，湖底世界展现在眼前。

　　东方忱脚下并非是淤泥，而是由无数的星辰碎片铺就，如同一条蜿蜒向深处的星河之路。

　　更深处，可见一些庞大到难以想象的远古水族遗骸，它们的骨骼晶莹如玉，即便历经无数岁月，依旧散发着淡淡的威压。

　　东方忱紧握着血魄晶，周身赤金色妖力形成一层护罩，抵御着那无处不在的威压，以及偶尔袭来的乱流。

　　片刻后，他沿着星辰碎片铺就的道路，终于来到了湖心最深处。

　　眼前矗立着一座巨大无比的石门，表面布满了他看不懂的符咒纹路。

　　石门紧闭，严丝合缝，门扉之上，没有任何锁孔，唯有三个约莫拳头大小，并呈品字形分布的凹槽。

　　然而，一踏入这片区域，一股远比外界浓烈千百倍的古老威压便如同无形的山岳轰然压下。

　　在这里，任何灵力、妖力都无法动用。他仿佛瞬间变回了一个肉身凡胎，只能依靠自身的气血和意志来抗衡这股无处不在的沉重压力。

　　一旦踏入石门前的范围，他的双脚便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沼之中，每抬起一步，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仿佛有无数只来自地底的手在死死拖拽着他的脚踝，阻止他靠近石门。

　　一步，两步，三步……

　　汗水逐渐浸湿了他的额发，每一步都沉重无比，周围涌来的威压愈发强悍。

　　终于，他艰难地挪到了石门前，小心翼翼地打开木匣子，将三枚血魄晶，缓缓嵌入了石门上的三个凹槽之中。

　　“嗡——！”

　　就在血魄晶完全嵌入的刹那，整座石门猛地一震。

　　紧接着，石门表面那些原本黯淡的星河脉络纹路，骤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血色光华，瞬间驱散了湖底大部分的幽暗，将周围映照得一片血红。

　　不多时，一阵沉闷如雷鸣般的巨响从石门内部传来，伴随着簌簌落下的尘埃，石门缓缓地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

　　随之，一股混沌妖力从门缝中汹涌而出，瞬间将门外的东方忱吞没。

　　霎时间，他只觉得浑身一轻，周遭的威压也逐渐退去。

　　在他进入后，石门再次发出了隆隆的声响，开始缓缓闭合，最终恢复了原状。

　　预想中的金山银海、神兵利器并未出现，眼前也并非什么恢弘殿宇，东方忱仿佛一步跨入了时空的断层，置身于一片无垠的虚空之中。

　　此刻，他的四周正悬浮着无数巨大的晶石碎片。而这些碎片如同镜面，每一片都在闪烁着，映照出不同的画面——

　　‘春日烂漫，昆仑瑶池畔，桃花灼灼。

　　一位身着雪白霓裳的女子赤足坐在池边，九条蓬松的狐尾在身后悠然轻摆，她正低头逗弄着一尾灵动的锦鲤，唇角噙着一抹笑意，眼眸清澈如山涧清泉。

　　这时，一道身影落下。四目相对瞬间，桃花纷飞，没有言语，但彼此眼中都倒映着惊艳之色。’

　　‘肃穆压抑的扶桑神宫。

　　女子跪伏在冰冷的地面上，身躯微微颤抖。而宝座之上，大帝周身笼罩在炽热的神光中，看不清面容。

　　“不从本帝，青丘狐族……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女子抬起头，脸上已无血色，那清澈的眼眸终是黯淡下去，化作一片死寂。

　　随后，她深深叩首，额头触及地面，发出一声难以抑制的呜咽。’

　　‘道场上，西华元君高坐云台，面容上笼罩着怒火，那滔天的威压让整个虚空都在震颤。

　　三足乌匍匐在地，朝西华元君汇报着。

　　元君震怒，一道蕴含着无上法则的神谕降下，直接打在下方跪伏的九尾天狐身上。

　　“贱婢！秽乱昆仑！即日起，削去仙籍，打入南荒边境荒凉处，永世不得回归！”

　　神光化作枷锁，缠绕住九尾天狐，不等她作任何解释，便将她掷向南荒大地。

　　与此同时，南荒边境，一片刚经历过大战的焦土上。

　　蛟龙王浑身浴血，玄甲破碎，刚刚击退了老魔神的入侵，自身也受了不轻的伤，正拄着长枪喘息。

　　那天边坠落的流光，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强提一口气飞身而去，接住了那道坠落的身影。

　　当他看清怀中女子那熟悉的容颜时，所有的疲惫仿佛瞬间消失无踪。他脸上露出了狂喜，紧紧将失而复得的珍宝拥在怀中，仿佛怕她再次消失。随后，化作一道流光，返回了妖皇宫。’

　　‘妖皇宫内，庭院中。

　　女子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眉宇间的阴郁似乎散去了些许。蛟龙王陪在她身边，学着人族的样子，为她簪上一朵灵花。

　　她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唇角终于勾起了一抹极淡却真实的弧度。

　　后来，他们身边多了几只毛茸茸的小狐狸，颜色各异，在庭院里追逐嬉戏，发出稚嫩的叫声。

　　九尾天狐坐在廊下，温柔地看着孩子们，蛟龙王则站在她身旁，一向锐利的目光中充满了宠溺。

　　其中，有一只格外灵动的小白狐，蛟龙王似乎格外喜爱它。在一次玩耍时，他伸出手指，轻轻点在小狐狸的额头上，那月牙形的银毛微微一亮，仿佛被赋予了某种独特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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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忱站在虚空之中，看着这些不断重复的画面，意识到，这便是祖先与九尾天狐一族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