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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血契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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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巨大的气浪随之涌入大殿中央,只见东方忱闷哼一声,挺拔的身躯微微晃动了一下,额角青筋暴起,但他依旧死死站在原地,没有后退半步。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凤眸中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烈,仿佛要与这漫天的魔云同归于尽。
“魔神,你以为……凭借这点威压,就能让我将她拱手相让?”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尽管那一步让他身形再次一晃,气息都紊乱了几分,但他眼中的火焰却燃烧得更加疯狂。
“阿卿,是我的!”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斩钉截铁道,“千年前是,现在……以及未来,都只会是我的!”
就在东方忱的余音未落之际,魔神那深渊般的眼眸中,一丝幽光倏然闪过。
刹那间,一股带着毁灭气息的黑暗魔气,如同鬼爪,骤然撕裂两人之间的空间,直刺东方忱的心脉!
“小心!”司卿失声惊呼,指间的红绳已凝为实质,她欲同东方忱一起抵挡魔神。
东方忱感受到体内突然涌进的妖力,瞳孔骤缩,周身赤金色妖力本能地汹涌而出,在身前凝聚成一面厚重的光盾。
随即,一柄短刃出现在他手中,重重朝两人指间的红绳斩去。
他不能让她出事!
司卿心头一惊,不等她开口,身体已然被一股强大的气流掀开,与东方忱拉开两人的距离。
东方忱打算独自与魔神抗衡,然而,那魔气太过凝练霸道,他身前的光盾仅仅支撑了不到一息,便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紧接着,光盾轰然炸开!
“噗——”
东方忱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形踉跄着向后倒退数步,每一步都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裂痕,胸口处的喜袍被逸散的魔气侵蚀,瞬间焦黑破碎,露出下方血肉模糊的伤口。
他单膝跪地,用尽全力才勉强支撑住身体,唇边溢出源源不断的血液。
魔神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司卿的脸上。他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语气轻飘飘的,却带着寒意:“小狐狸,你看……”
他用目光示意了一下重伤呕血的东方忱,“若孤现在……随手将他杀了,你当如何?”
司卿猛地抬起头,眼中所有的迷茫都被厉色所取代,嗓音响彻大殿:“如何?!我自当与你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魔神细细咀嚼着这四个字,他微微歪头,目光再次变得幽深,声音压低,问道:“那缕‘残魂’呢?小狐狸……你不想要了吗?”
他看着司卿骤然僵住的表情,慢悠悠地说道:“这情债欠得多了……不好还呐!”
司卿僵立在原地,一边是东方忱压抑的咳血声,一边是魔神那诛心的话语在脑海中疯狂回荡。
权无心的种种皆是因她而起,而东方忱寻她千年,踏遍六界。如今,为了不牵连她,更是亲手斩断两人之间的血契……
前进一步是深渊,后退一步是刀山,巨大的矛盾几乎要将她的灵魂撕裂。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沿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此刻,大殿内静极了,几乎没有生灵敢发出任何声响。
司卿心中天人交战,理智与情感疯狂撕扯,几乎要将她撕裂。
然而,魔神却不给她任何权衡或喘息的机会。
“优柔寡断,徒增烦恼。”魔神仿佛失去了耐心,他宽大的黑袍袖袍随意地一挥,一股浩瀚的魔元已然涌出。
霎时间,司卿周身空间扭曲,浓稠如墨的魔云凭空涌现,如同一个巨大的牢笼,瞬间将她吞没。
那魔云隔绝了光线,隔绝了声音,也隔绝了她与外界的所有联系。
她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包裹全身,眼前一黑,便彻底失去了对周围的感知,身体被那股力量裹挟着,急速升空,朝着殿外那无边的黑暗遁去。
“阿卿——!”
东方忱嘶吼出声,他眼睁睁看着那抹鲜红的嫁衣被翻涌的魔云吞噬,强烈的无力感和滔天的愤怒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想冲上去,可胸口那被魔神随手一击造成的重伤却让他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身体一软,险些彻底瘫倒在地。
他只能以手撑地,五指深深抠入地面,留下带血的指痕,灰败的脸上写满了不甘。
就在他万念俱灰之际,一只沉稳有力的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东方泽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边,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比平日里少了几分冰冷。
“三弟,冷静点,疗伤要紧。”
他用力将东方忱从地上搀扶起来,声音低沉,“如今,你用破誓之刃斩断了你们两人之间的血契,虽无法感知她的情况,但……”
东方忱猛地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东方泽。
东方泽迎着他的目光,继续说道:“但,司卿姑娘身上有为兄设下的‘传讯阵’,虽无法确定具体位置,但……可与她进行短暂的神念通讯。”
什么?!
东方忱灰黯绝望的眼眸中,骤然迸发出一丝难以置信的光亮,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他反手紧紧抓住东方泽的手臂,声音颤抖:“二哥……你……你说真的?!”
“嗯。”东方泽肯定地点了点头,看着他胸前依旧在渗血的伤口,眉头微蹙,“但你如今这般模样,连神念都难以凝聚,如何与她通讯?当务之急,是立刻疗伤,稳住伤势。待你恢复些许,再设法联系她,从长计议。”
东方忱剧烈起伏的胸膛缓缓平复了一些,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明白了……多谢二哥。”
东方泽扶着他,一边示意侍从赶紧去取疗伤丹药,一边淡淡回道:“不必谢我。司卿姑娘于戒律塔中救回我母亲性命,此恩重于泰山。如今她身陷魔域,我自当为她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你放心,大哥统领赤蟒军,若魔神敢伤害司卿姑娘,我妖族倾全族之力,也必定会杀入魔域……” 东方泽搀扶着东方忱,一边往玄夜殿走,一边沉声说道。
“二哥,” 东方忱却出声打断了他,嗓音沙哑虚弱,“大哥性子刚烈,重情义,易冲动。此事……先别告诉他。”
他顿了顿,喘了口气,胸口传来的剧痛让他眉头紧锁:“我怕他知晓后,会不顾一切,孤身闯入魔域。魔神阴毒狠辣,实力深不可测……大哥若去,无异于羊入虎口,魔神定不会放过他。”
东方泽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好,依你。”
两兄弟回到玄夜殿,东方泽亲自为东方忱处理了胸前的伤口,喂他服下药,看着他昏沉睡去,才悄然起身。
他没有停留,转身便朝着囚禁妖皇的寝殿走去。
殿内光线昏暗,弥漫着药石难掩的衰败气息。
昔日威仪赫赫的妖皇,如今形销骨立地瘫在软榻上,眼神浑浊,气息微弱,只有偶尔转动的眼珠显示他还活着。
“父皇,你和魔神可有其他交易?”
见妖皇不作言语,东方泽径直走到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母亲已经恢复清明,咒术已解。你的所作所为,我们……都知道了。”
“你为了一己私欲,为了自己所谓的权位,不仅不顾枕边人死活,还同堕神勾结,更辱我生母,令她日夜受折磨!父皇呐……你与虎谋皮,行事狠绝,所犯的罪行罄竹难书!”
妖皇的眼珠缓慢地转向他,里面没有任何光彩,只有一片死寂的灰败。
东方泽敛去眸底情绪,语气异常冷漠:“以后,你便在这间屋子里,慢慢……等死吧。”
良久,妖皇干裂的嘴唇才微微翕动着,发出嘶哑的声音:“泽儿……我知你……恨透了为父……但你可知……我为何要那九尾天狐的……心头血?”
东方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接话。
妖皇似乎也并不需要他回答,自顾自地,断断续续地说道:“她的血……可以打开……妖族上古宝藏……那里面……有能抗衡魔域……甚至是……昆仑的东西……”
东方泽似不为所动,冷声道:“父皇,你以为你这样说了,我就会放你出去吗?”
妖皇缓缓摇了摇头:“为父……妖力尽失……已是废人……但妖族的荣光……还需你们……”
他浑浊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宫殿,望向了未知的远方,声音愈发微弱:“听说……司卿被魔神……带去了魔域……你们应该……更需要……借助那里的东西……去救她吧……”
“你问我和魔神……有何交易……九尾天狐的心头血……他亦需要……”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妖皇喉咙里发出几声低笑,随即闭上了眼睛,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东方泽站在原地,眉头紧紧皱起,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如今司卿落入魔神之手,三弟重伤,妖族内部不稳,若真有一股力量能与魔神抗衡……
想到此处,他不再犹豫,猛地转身,步伐急促地离开了寝殿。随即,他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径直朝着南荒边境疾驰而去。
魔域之行,恐怕已不可避免,而他们需要尽可能多的筹码。
……大哥他,应该知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