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生死两茫茫》水茉香

10、第十章 青鸾坊奇遇

　　今天是公布榜单的日子，渔火特意起了个大早，跑到衙门口去看贴在临时公告栏上的榜单。

　　“咦？怎么一个人都没有，难道其他人都不关心自己是否已经进入复赛吗？”渔火好奇的问旁边站岗的衙役。
　　“不是的，那些家丁丫鬟早在榜单还没贴出来前，就已经在这里等着了。所以，榜单一出，基本上所有的人都知道结果了。只有你，来得迟了些......”

　　渔火能理解她们的心情，不过也未必太心急了些吧。也不再多问，立即在榜单上寻找自己的名字。说真的，那几天她在屏风后旁听也并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就堤坝这一问题，她就一定能在这榜单之上。

　　果然，在一大堆名字中间，“渔火”两字委屈的夹于其中。在榜单的下方有注明，为了让所有人都有个明确的定位，所以榜单是按名次排列的。再倒回去看名单时，才发现排名第一的是夏蓉，看来她真的有两把刷子呢。第二是刘雪霞，而自己排名......第十七啊。还好，不算太差。在红色榜单的旁边，渔火还看到一张浅蓝色的公告。颜色对比那么大，想不注意都难。

　　告示上说的意思就是，由于进入初赛的人数太多，为了省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就不再把所有人都聚集起来做另行通知，直接将复赛的第一场赛事以这种方式公布。
　　看了一大堆没用的话，说是为了什么蕙质兰心啊，心灵手巧啊什么的，说到底，也就是说第一场赛事的比赛内容就是——刺绣。规则是每个参赛者必须在七天之内绣好一幅绣品，并在绣品上绣上自己的名字后，于七月一日天黑前交到衙门，最终由青城所有绣庄派出的在刺绣方面比较有造诣的评委来评定合格的绣品。渔火暗自盘算，在这一轮比赛当中，一共还剩六十一个人参赛，会淘汰掉三十一个人呢。

　　看完告示后，渔火决定先去陶然居吃早饭，那里的饭菜味道真的挺不错，吃饱了才有力气去比赛嘛。然后去买些针线，准备这一轮的比赛。她运气不错，陶然居今早推出一道新菜，叫什么绿野新竹，名字听起来不错，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这种好事，渔火当然不能错过啦。不过，菜端上来的时候着实有些让人失望，乍眼一看，不就是平常的炒竹笋嘛，最多就是摆了个好看的造型，这也算是新菜？心里这样想着，有些失望的夹了一截放入口中，顿时，一股清冽的香气便在口中蔓延开来，不油不腻，还带有几分山野的清香，原来有此玄机，失望的情绪一扫而空。
　　先前有听说，青城最大的绣庄是——青鸾坊，不妨到那里去转一圈，顺便取取经。

　　进入坊内，正见五女展开手中千层轻丝织就的一袭玮帐，叠雪笼纱，轻薄到盈盈一握，舒展开始却是十指春风，氤氲生霞。渔火神为之夺，眼神无法离开，道，“好漂亮的绣品！”

　　“此绣品名为射目绣，既有温文儒雅的风格，又不失耀眼夺目的光彩。姑娘有眼福了，这是在九月中旬要送入宫中给太后祝寿的贺品，虽然只完成了一半，已足以令他物神采尽失，至今尚无外人能一睹为快。今日就是为了它，所以歇业一天，也许是和姑娘有缘吧，阴差阳错的进得坊来，目睹了这一珍品。”这才注意这里一个客人也没有，原来人家今天不做生意。声音来自后方，惊得渔火连忙回头。

　　她穿了素白的鲛绡单衣，与自己的猎红衣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合领与宽袖上细密的缝制了怒放的红荷，与玉色百褶裙上绿色荷叶遥相成趣。脚步如冰花错落，簌簌的跌在心头，声音如萧音悠然怅然于七窍。看她的脸庞，虽然花了不少心思来整理妆容，仍掩不住岁月的雕琢与沧桑的痕迹，应该是三十许的年纪吧，却不失风韵。

　　看渔火紧紧的盯着自己不说话，她掩嘴笑道，“我是这绣坊的主人，姚翠云。不知姑娘是想买绣品还是针线呢？”

　　“啊？！我，我是来买针线的。”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红晕飞上脸颊。

　　“你们都去忙吧，这位客人有我招呼就可以了。”这句话是对着众女说的。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我叫渔火。”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露出贝壳般的牙齿，眼睛略微的往上弯翘。不得不承认她的笑容很有亲和力，如和煦的阳光照入心头，暖暖的。姚翠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眼前的人。

　　“那渔火姑娘，想必你是为了百花旦的比赛而来。不知，姑娘想绣什么呢，香囊？手帕？枕巾还是被面儿？”
　　初闻百花旦，渔火还未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仔细想想，百花旦指的应该就是这次的花魁了，没想到，自己今天才得以听闻这次比赛真正的名目，实在是有些赧颜。

　　渔火暗自掂量，枕巾和被面儿应该比较复杂，而自己的时间只有七天而已，还是不要给自己找太多麻烦了，免得到时无法收场就不好了，“......我想绣方手帕。”

　　“欧？那打算绣什么花色？”

　　说实话，这个问题，渔火还真的没想过，眼睛瞥过姚坊主的袖口，一朵淡雅的红荷映于眼底，“我想绣荷花！”

　　“荷花？在手帕上选绣荷花的人寥寥无几呢。不过，既然姑娘喜欢，那就绣荷花吧。”说着，姚翠云走到旁边齐腰的柜子旁，上面整齐的摆了很多托盘，指若青葱的手拂过各色绣线，最终挑选了月白，雪青，缃色，灰绿，微红等十三种绣线放入一竹藤编织的圆盘之中，随后往里面添置了一方素绢，一个针包和绣绷。

　　渔火接过藤盘，有些惊讶道，“不就绣朵荷花，要那么多颜色的线吗？”

　　“非也。”姚翠云摇摇头，头上的珠翠也跟着摇曳，“红花需绿叶陪衬方显绮丽，明暗相间才有层次感，不然你绣出来的东西便是死物......”

　　“那个......”渔火不好意思打断她的话，“坊主的意思我大概听懂了，我想说的是，您能不能先教我怎么绣花啊？”

　　“难道你......”从她惊讶的表情，渔火便知她心中所想，老老实实的点头。

　　惊讶归惊讶，但毕竟是坊主，不多时便恢复了常态，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既然姑娘不会刺绣，那又拿什么去与人相比呢？”

　　“不会可以学啊，不是有七天的时间吗？绣朵荷花应该不难吧。”越说越没底气，声音自然也越来越小了。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盯着姚翠云，期待对方能告诉自己，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扑哧！”她的表情逗笑了姚翠云，“也罢，谁叫我俩有缘呢。来，跟我过来，我教你个法子。”
　　......

　　“好了！”原来，她说的法子就是用眉笔先将要绣的图案描在手帕上，然后再动手绣，“先用这个法子吧，等你绣好了，再把画过的痕迹洗掉即可。还有，既然你是初学者，就没必要用多繁杂的针法，平针和齐针就好。看，就像这样......”
　　姚翠云向她示范了两种针法的绣法，渔火理解的点点头。

　　“坊主，我有个不情之请......你能不能绣一副给我看看，好让我有些分寸啊。”渔火扁着嘴，仿佛很委屈似的。
　　姚翠云心里暗自发笑，这孩子真有意思，“好！”当下重新去挑选了绣线，取一方素绢架于绣绷之上，边绣边向渔火道明针法以及注意事项，渔火赶紧一字不漏的记下来。半个时辰之后，一朵娇羞红荷在绿色荷叶的陪衬下便出现在了素绢之上，渔火赞不绝口，顺便以需要模板的理由将这方手帕据为己有。

　　“坊主，你等我一下。”渔火眼睛提溜一转，不怀好意的笑道。然后走道放丝线的架子前：

　　“这位姐姐，麻烦你照这个藤盘里面的物品再给我十份一样的，分开包起来！”渔火为自己想出的这个办法暗自得意，这样绣坏了也不怕，大不了换一套，重新开始。此话一出，众人便明白了她的想法，纷纷抿嘴偷笑，犹属姚坊主笑得最欢，渔火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尖。

　　“坊主！你能不能帮我最后一个忙......”

　　“帮你在每方素绢上都画上一笔？！”

　　见对方早已看穿自己的小算盘，急忙点头。原以为她会拒绝，可是下一刻明媚的笑意便弥漫了她的脸，渔火赶紧送上素绢，生怕慢了一步，对方便会改变主意般。

　　等渔火提着一个深蓝色包袱走出青鸾坊大门的时候，午时已过。看着手里的包袱，她心情大好，暗想这绣坊的老板娘人真好。这下绣品的事情就解决了，那就去陶然居吃饭吧，对了，早上的那个绿野新竹味道不错呢......

　　“师傅，您好久没笑得这么开心了。”

　　“是啊！好久没这么开怀了。她蛮讨人喜欢，我挺喜欢这孩子的......”

　　“刚才那位姑娘恐怕还不知，您的一副绣品，小到一方手帕，也是千金难求呢。她可有福了！”

　　姚翠云并未接话，只是淡淡的笑笑，然后随便找了个借口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