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妇》小月亮超A

28、心意

　　卫祯上位时，兄弟手足都清除干净了，只留下一个吓破了胆的幼弟，封了个闲散王爷。毕竟他也不想落得残暴不仁的名声，被臣子百姓敬畏是好事，但过犹不及。

　　卫祯还是很在意民意的，至少在表面看来，他是位宽和贤明的君主。

　　博陵王是先帝的同胞弟弟，先帝在位时，尚且安分。恐怕养精蓄锐这么些年，也终究是按捺不住了。

　　陆易行端方的脸上划过沉思，他神情凝重了些：“博陵王为人谨慎，他必定知道此击不成，定会打草惊蛇。谁又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与他一同起事谋反呢？”

　　意图刺杀皇帝，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能里应外合算计到皇帝头上的不多，博陵王到底是许了什么好处？

　　博陵王是皇帝叔父，皇帝没有办法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将人捉拿。要是真如此做法，只怕皇室宗亲也不答应。

　　卫祯喝了口茶，在信任的心腹面前，他的态度便随意许多，语气里含着莫名的笑意：“那自然是朕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哪怕是不和博陵王合作，也只有死路一条，那有点血性的，自是要搏一搏了。

　　陆易行明悟了，他也想到了那人，还是有些不明白：“可他就不怕博陵王卸磨杀驴？”

　　卫祯敲了敲御案，英俊的面容上带着抹讽意：“段家只怕好事将近。”

　　两人正商谈着秋闱的事情，帝王却话音一转，问道：“易行，你觉得岑归远如何？”

　　陆易行清楚，陛下叫他名字时，便是希望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犹豫了片刻，才如实评价道：“此人倒有几分才干，只是过于眼高手低。臣同岑归远去治水时，便发现他颇有急智，也能拿得出章程。”

　　陆易行虽看不上岑归远的为人，倒也没在皇帝面前诋毁。私情归私情，陆易行明白，这些不该拿到陛下面前说。

　　“他回来的路上遇到了青梅竹马？定国公世子会在穷乡僻壤遇到故人实在是桩妙事”卫祯淡淡道，语气漫不经心。

　　陆易行的面容闪过嫌恶之色，他忍着心里的不痛快回道：“正是忠勤伯的嫡女，叛党四皇子未过门的侧妃翟氏。陛下仁慈，给了她一条生路。”

　　忠勤伯府可是早早站队了四皇子，在朝堂之上暗地里可没少针对过陛下，连嫡女也拿出去给四皇子做侧妃。

　　卫祯登基后，他们自然也免不了被清算。为了稳定人心，他也不可能把其他党派的臣子一网打尽，斩草除根。忠勤伯府也不过是男丁流放黔州，女眷贬为庶人。

　　失去家族依仗的娇小姐自然是没能耐继续留在金陵了，也不知是跑去了哪，如今又冒了出来。

　　想起岑归远对翟沅芷殷勤备至的模样，陆易行便见着心烦，这人只怕早就忘了家中还有一个替他操持中馈的妻子了。

　　听说温竹卿为救陛下受了重伤，陆易行有心问上两句，却又觉突兀。可岑归远作为丈夫，居然也不管不问，只顾着自己能分多少治水功绩，着实是让人大开眼界。

　　卫祯嘴角却噙了抹笑意，心情似乎很愉悦：“久别重逢，真不错。”

　　陆易行一点也不这么觉得，可到底是人家的私事，他正要说回秋闱，就见裕得福一脸喜色地走了进来：“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令嫔娘娘诞下了一位小皇子。”

　　卫祯龙颜大悦，当即赏了不少珍宝到景仁宫。陆易行见状，也同样恭贺了喜得麟儿的皇帝，悄声退了出去。

　　卫祯处理完了奏折，没去景仁宫看望令嫔母子，转而去了慈宁宫。他看着面色难看的太后，温言煦语：“多谢母后庇护，”

　　太后一听，神情又软了下去，没法硬气了：“哀家也没帮上忙，到底是百密一疏，这幕后之人心思歹毒。”

　　她只顾着注意令嫔的吃食用品，哪能想到有人敢利用公主做出此等恶事。皇帝难得求她办件事，结果却出了这么大的岔子。太后的心情委实算不上美妙，想把那落了自己面子的人修理一番。

　　“你就这样处置了娴妃？哀家看这事和她关系不大，她又是大公主的生母，孩子终究是跟着亲生母亲要好些”太后看着卫祯，还是忍不住劝道。

　　卫祯却神色不动，对这个给自己生儿育女的女人早就没了任何情分，他淡淡道：“纵然她不是主谋，把公主管教成这个样子，胆敢推攘怀孕的庶母，还有什么事是不敢做的？”

　　太后一听，也不再求情了。皇帝把大公主交给淑妃抚养也好，淑妃虽然冷淡了些，但出身书香世家，定会比娴妃教养得好。

　　“母后，令嫔这番受了不受苦，儿臣想晋她为妃”卫祯缓缓说出来意。虽然令嫔家世不显，入宫也不过一年，但生育皇子有功，给个妃位也说得过去。

　　嫔和妃都算高位，只隔一个位份，有的人却终身只能为嫔，不得寸进。两者的待遇也是天差地别，所以妃位只能有四人。要是人满了，自己想上位，就得把别人扳下来。

　　“这事，你自己看着办吧”太后没有阻止的意思，她想的是另外一件事：“如今后宫空虚，选秀也尽早提上日程吧。”

　　毕竟先帝在皇帝这个时候，孩子可满皇宫跑了。太后也曾怀过孕，只是和当时的一个宠妃相斗，不慎流产。先帝对她是相当愧疚，没了孩子，宠爱反而更上一层楼了。

　　不过太后脑子转了一圈，竟然想不到要把选秀的事情交给谁办。德妃是个善妒的，淑妃是个不管事的，令妃是个没资历的。

　　太后：......想想都心烦。

　　卫祯见太后顿住，也猜到了几分，他笑着道：“就交给令妃吧，刚好让她练练手。”

　　太后瞪他一眼，选秀这样的大事，给他的宠妃练手？就算她同意，那些打算把女儿送进来的大臣们也不乐意。

　　“到时候，还是得麻烦母后多帮衬一把了”卫祯盯着太后质疑的视线，面不改色道。

　　太后叹了口气，到底是认了。谁让自己没护住令妃，好在她顺利产子，不然和皇帝之间只怕有嫌隙了。

　　太后揉了揉疲惫的太阳穴，扬声道：“行了，正事说完了。皇帝什么时候把哀家的外甥女送回来，她一个外命妇住在乾清宫，这像话吗？”

　　太后自然是在斥责卫祯，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满。行刺那天，温竹卿替皇帝挡剑，胸口流了一摊血，可把太后给吓得魂飞魄散。

　　剿灭了刺客，回到皇宫，卫祯就把温竹卿送进了乾清宫，只让她探望，不许将人带走。

　　太后也没有法子，她罕见地和皇帝动了真怒，在皇帝的强势之下，却也无可奈何。她是有些迁怒，比起养子，她当然更疼爱乖巧的外甥女。哪怕是卫祯出事，国祚动荡，太后也不想看见温竹卿有任何闪失。

　　卫祯不在意太后更向着外甥女，他对自己生母母家的扶持也不少。只是这人，势必是不能让她接走的。

　　卫祯笑了笑，语气情真意切：“母后，表妹救了朕的性命。朕难道会对她不利吗？乾清宫适合她养伤，那一滴千金的天仙水也只有朕手里这一瓶。”

　　金陵城最好的风水在皇宫，皇宫最好的住处自然是历代皇帝所居的乾清宫。天仙水是能生肌活血的药物，举世难寻。

　　皇帝若肯给温竹卿用自然是好，不然一个女人，胸口留下伤痕，也不好看。

　　但太后见皇帝怎么都不肯交出外甥女，心中疑惑。她可不信是皇帝多看重这救命之恩，才扣着人不放。

　　别指望帝王多有良心，在他们眼里，能救驾而死都是一种恩赐，一种荣耀。活下来，更是给些赏赐便了事了，哪有这么在意的？

　　太后的尊贵到底是皇帝给的，皇帝不愿意的事，她勉强不来。于是太后只好退而求其次，让素锦多去替她探望。

　　卫祯回到乾清宫的时候，温竹卿正睡着。青丝铺散在枕巾上，女子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端的是恬淡柔静。

　　卫祯抬手，抚上那张玉颜。明明嫁作人妇五载有余，她看着还是那么美丽动人，一如初见。只可惜那时候的卫祯，眼里只有宏图大业，这点美色，惊艳过后便再无其他。

　　但如今他已是万人之上的九五至尊，难道还不能顺着自己的心意吗？那这个皇帝做起来又有何意思？

　　“竹卿，朕今日见了定国公世子”卫祯话音刚落，那纤长的睫毛就微微地颤了颤。他眼底冒气了冷气，语调却依旧和煦：“你不想知道他近况如何吗？”

　　从卫祯进来时，温竹卿便一直在假寐。他临走时的那番话，对她的刺激实在过大。一时之间，温竹卿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眼下，卫祯很明显发现了她在装睡，温竹卿只好睁开了眼，开门见山：“陛下宫中有那么多美人，臣妇不过蒲柳之姿，何以能入陛下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