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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嫌隙渐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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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短短半个月,岑归远便黑了许多,往日清俊如玉的气质大打折扣,却多了几分野性。
温竹卿给绿枝使了个眼色,绿枝便去吩咐人烧水拿衣袍去了。温竹卿亲自给岑归远倒了一杯茶,低低道:“夫君怎么回来了?”
岑归远一脸晦气,潋滟的桃花眼也失去了神采,他拿起茶喝了一口才回道:“二弟明日大婚,我这个做兄长又岂能不回来?”
温竹卿放下手中茶壶,扯了扯嘴角。平日里也不见得有多兄友弟恭,岑归远居然还特意赶回来,她只好继续说这个事:“我已经把礼备好了,是一柄玉如意和一具博山炉,以贺二叔新婚。是不是有点轻,还要再添点?”
岑归远接过绿枝手中的衣物,语气平淡:“你看着办就好。”说完,就撇下温竹卿往浴房走去。
他压根不想回来参加这劳什子婚宴,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谁知前两日陆易行居然对他来说,给他放两天假,回府参加婚宴。
岑归远先前还找借口推脱,哪知陆易行却句句驳回,他要是再拒绝,那就是不给陆易行面子了。
两日时间太短,他又只是个文弱书生,紧赶慢赶才在前夕赶回了家,简直是吃够了苦头。如果不是他与陆易行素无旧怨,岑归远简直要怀疑陆易行是不是故意为难了。
还有那新上任的永和知县拍陆易行马屁,说他体恤下属,可把岑归远可气得半死。岑文济成亲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宁可去水渠监工一天,也不想来看岑文济的人生喜事。
温竹卿见岑归远的态度,也是心凉。平日里总是把她捧着,就父亲一次没帮上他忙,就如此淡了下来。
十几天没见,也不见他对自己有什么话可说。温竹卿也不想热脸去贴冷屁股,自讨没趣。她独自卸妆上了床,明天的事情还多着呢。岑归远一出来,见屋内昏暗,往床上一看,妻子早就睡着了。
他眉头皱了皱,暗自不满温竹卿的举止。丈夫十天半个月才归家一次,不嘘寒问暖也就算了,自己反倒去歇息了。
岑归远再怎么不高兴,也只能把这股气给忍了下去。他打开门,让院子里的侍女去吩咐小厨房做点饭来。
翌日一大早,温竹卿就醒了过来,她越过床上的岑归远,让绿枝给她梳妆挽发。府中的各项事务都要让她拿主意,可谓忙得脚不沾地。
突然,正院传来一阵喧闹,温竹卿才反应过来,是新娘子进门了。她听着吹吹打打的锣鼓声,思绪不由飘到了自己大婚那一日。
当初她牵住一根红绸,跨过火盆,一同白糖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可温竹卿的内心早就没了当初的悸动。她在日复一日的平淡里,磨平了棱角。
嫁给岑归远幸福吗?好像也没有。温竹卿犹记得当年她可得到了不少贵女的艳羡,毕竟岑归远是国公世子,先帝钦点的状元郎,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啊。
温竹卿想到此刻正在前院应酬的男人,他为了官途走后门,汲汲营营地要攀附权势。温竹卿不由恍然,是岑归远变了,还是她从来就没有看清过他。
岑文济被宾客们围着灌下了不少酒,他生得和岑归远有三分相似,只是不及岑归远眉眼精致。
他已然是有些醉了,被送到了新房去。岑文济看着静静坐在床榻的女子,心底有一瞬间的柔软。
他和许氏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前从未见过面。但岑文济不在意,他一直都是个很随性的人。
从小就被拿来和堂哥做比,论才学,他不及堂哥,论官途,他也比不上堂哥。他也不奢求自己的妻子能像堂嫂那般八面玲珑,能将国公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
岑文济有时候都能看见大伯母对堂嫂的刁难,对此于心不忍。可自己的堂兄却总是视而不见,如果是他,一定能将妻子护得好好的。
岑文济这样想着,他拿着杆秤,挑开了盖头,露出了一张娇羞的丽容。
“你今晚就要走?”温竹卿看着岑归远的行李,有些讶异地挑眉。岑归远接过侍女递来的醒酒汤,一口饮尽:“永和那边还有许多事务未曾处理,我得尽早赶回去。”
温竹卿默默无语,他一个副官有什么要紧事?陆易行难道还拿不了主意不成?岑归远明摆着是怕陆易行将他架空,完完全全丧失权力,才如此慌张,一刻都等不及。
温竹卿与陆易行有过几面之缘,在他尚未登科之前,经常来温府拜谒父亲,只是后面便没怎么来了。但在温竹卿看来,陆易行颇有君子之风,绝不会那等小人做派。
但岑归远要走,温竹卿也不拦着。她今天实在太累了,就和岑归远说了句一路顺风,便头也不回地去浴室了。
岑归远清俊的脸上布满了阴霾,温竹卿哪里还有一个为人妇的样子。她甚至连沈繁瑶都及不上,沈繁瑶还能在他劳累之时,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
岑归远带着不悦的心情,驾马离开了国公府。新妇敬茶的第二日,温竹卿便被曹华珠逮住问责,训斥她连丈夫都伺候不好。
当着整个国公府众人的面,简直是把温竹卿踩到了泥地里去。
岑二夫人尖言尖语地讥讽道:“大嫂,这大喜的日子,归远自己要走,你怪竹卿做什么?这是我儿媳的敬酒茶,你不吃不如出去。”
岑二爷拍了一下妻子的手,示意她收敛一点。岑言麟也瞪了曹华珠一眼,很明显不满她的举动。
曹华珠闭上了嘴,也瞪了温竹卿一眼。等新人来的时候,屋子里又恢复了一团和气。
许娉婷是个长相清秀的女子,容貌算不上多出众,笑起来却让人心生亲近。温竹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是一支琉璃簪。
她将礼盒递给许娉婷,笑道:“早就听闻太仆寺卿的四小姐端庄秀丽,没想到嫁到我们家来了。以后缺什么,可尽管对我
说。”
许娉婷对她柔柔一笑,行了个平礼:“多谢大嫂。”
回到折露院,温竹卿的脸色才冷了下来。曹华珠真是越发肆无忌惮,她往日忍她敬她,却换来对方的得寸进尺。
“我这母亲闲着没事做了”温竹卿葱白玉手在桌上一点一点的,对着红叶吩咐道:“还是让她多担心担心岑照仪吧,免得整日都来寻我的不快。”
红叶笑着点头应是,世子妃早该这样做了。在她看来,这国公府都是一群没有心肝的东西。趴在她家小姐身上吸血不算,还各种折辱。
“你说什么?”曹华珠一个失手,上好的碧玉茶杯就跌落在地,她忙不迭地询问:“你说小姐去哪里了?”
“长河坊”一个小厮吞吞吐吐道,他面色为难地开口:“奴才也是卖菜的时候,不经意间看见的。三小姐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给了那个妇人。”
曹华珠差点一个白眼晕过去,锦平不断地给她顺着气,目光如炬地看着那个小厮:“你可看清楚了?休得胡言乱语。”
“奴才万万不敢”小厮开始磕头,战战兢兢:“奴才真没看错,所以才能禀告夫人。”
曹华珠简直要气疯了,她养岑照仪那么多年,对她如珠似宝,别说银子,就连一块糕点,岑照仪也没给她送过。
“照仪为什么要给那个妇人拿钱?”曹华珠眼珠一转,冷静了下来。自己这个女儿,她比谁都清楚。
自私自利,被她惯出一身坏毛病,哪里瞧得上一个卑贱妇人?
那个小厮闭上了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还不快说”曹华珠瞧他一脸害怕,心中慌了慌:“你不说就等着被发卖吧。”
小厮这才开口:“那家其实在长河坊挺有名的,那个妇人的儿子叫林玄文,听说才学出众,品貌双全,哪怕是家境次了些,上门的媒婆也差点踏破门槛呢。”
曹华珠顿觉头痛,她死死地盯着那个小厮,厉声问道:“你可知道污蔑国公小姐的下场?”说着,扬声唤来了护卫:“把这个犯上的小厮割了舌头,挑断手筋发卖了出去。”
小厮立刻磕起了头,大声求饶:“夫人饶命啊,奴才说的句句属实啊。”但没有人在意他的哭求,他被直接拖了下去。
锦平放松了下来,打破了屋内死寂的氛围:“夫人不相信就好,小姐怎么会做出那样的出格之事?”
“不”曹华珠的脸色非常难看,她摇摇头,语气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我说她这两个月怎么那么不对劲,经常往外面跑,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枉费她花了那么多心思替她挑选青年才俊,她居然喜欢上了一个穷酸的书生,还接济他!
曹华珠坐不住了,她在屋内走来走去,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照仪哪里来的钱呢?
身为国公府的小姐,虽然锦衣玉食,但身上的钱财却并不多。岑照仪定然舍不得当卖那些首饰,那钱肯定是从公中支取的。
“你去把温竹卿叫来”曹华珠吩咐锦平,她必须把事情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