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缠绵》谢时不见雪

129、形色

　　“她昨天去找你了？”

　　隔天一早，越婵接到了叶冕的来电，开头第一句便是剑指裴雅芝，该是管家王姨告诉他的。

　　男人的话声冷肃，带着一丝愠怒。

　　裴雅芝闹过一场后，越婵站在原地无措了好久，是后来王姨主动来劝，她才回卧室里休息。

　　“是，她看着状态不太好......”越婵缓缓，目及一侧焕然一新的客厅，地上的毛毯换了个颜色，卡卡的猫窝也无影无踪，角落里的落地花瓶也不见了。

　　昨夜，裴雅芝打翻了热红酒，红酒弄脏了沙发垫子和毛毯，卡卡的猫窝也被殃及池鱼，大开大合中，她还碰掉了许多易碎物。

　　越婵回屋前还是满地狼藉，今早起来已经重新整理过了，就是一些全新的物件还需要等待些许时间运来。

　　“我知道，我会处理好的，你......”叶冕冷淡的应了声，话锋一转，声音又柔和了些许，对越婵道：“抱歉，你受惊了。”

　　话声温敦，安抚着越婵。

　　越婵无声的摇了摇头，声音低迷：“我没事，只是觉得......”

　　“什么？”叶冕没有听清，电话那头很静，但女人的声音很小。

　　“只是觉得事情因我而起，总觉得很抱歉，她昨天......”越婵继续说道，眼前浮现不自觉浮现出昨夜的场景，裴雅芝眼底鲜红的血丝，还有歇斯底里的哀嚎。

　　眼泪，崩溃，心死如灰.....这些情绪她也曾体会过，那种无法言语的被背叛的滋味，实在煎熬人心。

　　“这不是你的错，”叶冕打断了她的话，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是她误会了，跟她分手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你不要把这怪罪到自己身上......”

　　那一头，他俯瞰着高楼下的地平线，车流川流不息，夏港的冬天还未至，晴空正好，不见一丝雪影。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飞回越婵身边，很多时候，宽慰的语句远不及一个拥抱来的可靠。

　　“......我知道。”越婵沉默了下，知道自己钻入了牛角尖，她看向窗外，清晨的飘雪已经停了，可积雪还在，堆落在庭院里的边边角角。

　　卡卡蹲在落地窗边，好奇看着窗外的雪景，只知道吃吃喝喝的大胖猫并不懂雪天。

　　从前在寺院里，下雪了它就窝在小沙弥的被窝里不出来，院里的大和尚们也乐的宠它。

　　她忽然变换了语气，轻快了许多，又向叶冕问了一遍：“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不在身边，她也不想对方为自己发愁。

　　只是嘴上知道，脑子知道，心里真的能够摆脱吗？

　　越婵也很难说服自己。

　　“圣诞前吧？”叶冕的语气也变得轻松，他又开玩笑似的问道：“今年你要和我一起参加叶宅的圣诞晚会吗？”

　　是邀请，也是试探。

　　“......”越婵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道：“那你会给我带一束槲寄生回来了吗？就像那年冬天。”

　　“你想要吗？我以为你不喜欢？”

　　“怎么会，它很鲜绿，极具有生命力，尤其是在冬天里......”

　　“那为什么不让王姨准备就好了？反正圣诞节前，她也一定会布置完全的，到时候家里到处都是槲寄生......”

　　“那不一样，王姨准备的和你准备不是一回事？”

　　“是吗？那我勉强考虑一下吧？”

　　......

　　一来一回之间，他们仿佛忘却了刚才的话题，温室里重新又染上了欢声笑语。

　　从里往外看，清晨的雪天似乎也不再冰寒，反而多了种白雪的清透。

　　角落里，卡卡又跑到了鱼墙前，小胖爪子还在捕鱼，一左一右扑再鱼缸里的鱼影上，然后又松开，鱼又不见了，继续寻找下一条猎物。

　　无忧无虑，不知不觉。

　　越溪在知事后，打电话过来关心越婵。

　　“你没事吧？她怎么这么疯？”越溪在电话里嘟囔道，她也感到意外和惊讶，没想到一向温婉端庄的裴雅芝还有这么泼辣的一面。

　　越婵摇了摇头：“没有，就是把家里的东西弄坏了，不过也算不上贵重，正好圣诞节快到了，换新的......”

　　“那就好，真骇人！”越溪又感慨道：“她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还诅咒，小孩子吗？”

　　之前因为叶冕的缘故，她和裴雅芝之间一直不冷不热，互相看不上，自然没什么好话。

　　手指卷着发丝对空气翻了个白眼，又道：“啧，等回头你跟叶冕在圣诞晚会上亮相了，我倒要看看她的脸能有多黑！”

　　......

　　越婵听闻沉默了一番，心中踌躇了半响：“算了吧？我总觉这太突兀了......”

　　“？什么意思？”越溪听闻立马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动作颇大，连带着一旁餐桌上还在处理公事的赵谟仟都抬眸看了她一眼。

　　“你不是说要跟他一起参加的吗？怎么又临时反悔了？”越溪叫道：“我还等着看康女士吃瘪的嘴脸呢？！”

　　越婵被她这话弄的苦笑不得，却还是把心里话与越溪说了一番。

　　尽管她什么都没做，可内心还是忍不住煎熬，难以把自己从道德束缚中挣脱。

　　异样的眼光是其次，害怕伤害到别人才是真的。

　　可越溪却十分激动的话：“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插足的小三，你是在和他们分手后和叶冕在一起的......”

　　越婵没有说话，越溪还在絮絮叨叨个不停。

　　——“你别要把她的难过揽到自己身上，这不是你的错，就像......就像当初，虽然我很难过知道你和叶冕在一起了，但这不是你的错啊，我后来也想清楚了，这完全怪不到你身上，这世上并不是每一段新的感情都要为从前负债的......”

　　“我知道，可心里总是很难去挣脱，”越婵叹了口气：“说到底，叶冕伤害了她，我们在一起，我总要与他一起承担......”

　　可越溪却道：“那你的重心也不该在她身上啊？你该把重心放在叶冕身上，他最想要什么，你还不知道吗？”

　　“小婵，不管怎么样，你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你想要与他一起承担，第一步就应该与他一起站在光明里，一起接受阳光的灼烧，而不是一直躲在暗地里......”

　　明天总会到来，阳光总会灼烧到每一片土地。

　　......

　　越婵沉默了很久，脑海里一直反复盘旋着越溪的话，一直到电话挂断，只留下一段空冷的忙音。

　　“嘟、嘟、嘟——”

　　临近圣诞，D城的雪越下越深了，今年的圣诞氛围不算浓烈，沿街的店铺摆放了圣诞树的很少，店里的圣诞装饰也不多，几个麋鹿贴纸，几串铃铛彩灯，除此之外，也别无他物。

　　越婵照惯在冬至的前夕拜访了李玖，这次她们没有约在D大胆校园内，而是约在了街边的咖啡厅里。

　　咖啡厅清冷，一点要过节的气氛都没有，越婵记得往年这家店里都会提前做好圣诞装饰，今年却什么也没有。

　　外边白雪茫茫，许多行人都在赶着回家，也没想着要进来暖和一二。

　　听店老板说，近年生意不好做，许是经济下行的缘故。

　　李玖倒是变化不大，看着精神了不少，穿着打扮也年轻了不少，牛仔裤，短外套，还有小羊皮做的长靴，看起来年轻又时尚。

　　时尚是个轮回，十年前满大街都是的打扮，现在反倒少见了。

　　两人没聊多久，许是许久未见了的缘故，反而生疏了不少，更要紧的是李玖似乎有些焦急，总是不停的盯着手表上的时间，像是有什么急事。

　　“老师待会约了人？”越婵玩笑似的问道。

　　李玖又瞟了眼窗外，看了眼越婵笑道：“是啊，我女朋友待会约我看电影。”

　　“女朋友？”越婵一时有些惊讶，缓缓的咀嚼着这几个字，细看李玖的神情，似乎并不一般。

　　“是啊，之前参加音乐节认识的。”提起女友，李玖脸上的笑意又多了几分。

　　音乐节？越婵脸上虽然没有表露出来，心底却精彩纷呈，看来李玖的变化很大，远要比她看到了要多得多。

　　没一会儿，李玖的女朋友就来了，越婵送她出去，看到了那个女生。

　　皮裤皮靴皮外套，干净利落的短发，很年轻，看着和越婵也差不多大，开了辆黑色的摩托车，又冷又酷。

　　越婵瞪圆了眼睛。

　　看着李玖自然的与女友抱了抱，越婵还眼尖的看到那个小女友亲了李玖的脸颊。

　　然后又看着李玖上了小女友的车，风驰电掣，一溜烟飞出去好远。

　　好远也能听到机车的轰鸣声，尤其是这种雪夜里，气流缓慢的流动，时间都停滞了，静的迷人。

　　越婵呆愣的站在原地，所受的冲击要比她脸上表现的多得多。

　　......

　　晚上与叶冕通话，他刚应酬完了，喝了不少酒，在电话里说头疼，说话的鼻音也大。

　　说了些体己话，叶冕又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呢？回来要与我一起参加叶宅的圣诞晚会吗？”

　　“......”顿了两三秒，越婵还没回答，叶冕又自问自答道：“哼！一问你就不说话，当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没有......”越婵下意识的想要解释。

　　“你爱来不来，随便你吧，我还不懂你吗？我就是栽在你身上了！”叶冕没好气的打断了她，他今天似乎情绪有些激动，说起话来也没有平时那么含蓄。

　　一句接着一句的戳着越婵的雷点。

　　“不是，我只是......”越婵还想解释。

　　“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反正我这边事忙，也不一定有时间赶回去！”叶冕又打断了她，像是在发泄心中的不满，他今天跟吃了炸药似的，说话好冲！

　　越婵平白无故被明嘲暗讽了一通有些懵逼，还没抓住重点，男人便冷冷的丢下了一句：“你早点睡吧！想想都觉得烦，今天不想和你说话了~”

　　嘟嘟囔囔，孩子气极了。

　　随后，叶冕便挂了电话，留下大脑空白的越婵。

　　再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却怎么也没有接通。

　　......

　　这下子，越婵也恼了，她怎么不听她的解释呢？

　　越婵被男人的话搞的心里不好受，他责难她，她反倒因为对方委屈的语气感到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