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君怀》皆看客

51、妖族九

　　一下融合了两段记忆，君拂有些恍惚，晃了晃脑袋起身，眯眼看着熟悉的环境，发现自己已经被送回了屋。
　　南辞一直坐在一边守着，见她醒来，忙将她抱起，掰着她的脑袋左右看了看
　　"阿茵，你没事吧。"
　　君拂被他晃的头晕，拍着他的手解救自己的脑袋，语气冰冷道
　　"我没事，清欢呢？"
　　这话才落，便感觉有道同样冷冰冰的视线盯的她脊背发凉，她疑惑的回头看去，顿时双眼发直，不敢置信
　　"师，师傅？"
　　南辞听见君拂的话，瞪大眼睛，惊讶道
　　"什么？这小白脸就是你师傅！"
　　南辞嘴快，君拂就是想捂嘴也来不及，只得白了他一眼，弱弱提醒
　　"咳咳，你长得也像个小白脸。"
　　君怀和南辞一样冷着脸守在另一边，见她醒来面色才和缓下来，结果还没说话又见她被这个男妖抱在怀中，两人姿态亲昵。
　　让他眼前不觉浮现夜下那一幕，心口阵阵的疼，只觉的刺眼的很。
　　见君拂总算发现他，心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冷着脸道
　　"下来。"
　　君拂双眼一亮，想也不想的离开南辞，一头扎进君怀的怀里熟练地蹭了蹭。
　　然君怀不悦的又岂止这一点，捏了捏她瘦弱的脖颈
　　"阿茵是谁？这个妖怪又与你是何干系？"
　　说完似乎惩罚她似的，手离开脖颈前抓着一点嫩肉不轻不重的拧了拧。
　　君拂瞬间明白他心情不好，连忙解释道
　　"阿茵是我，他是我阿兄。"
　　听到君拂的回答，君怀泛疼的心口总算平静下来，随后眉尾一挑，暼了眼南辞，悠悠道
　　"我记得你说你没有名字，怎得他却叫你阿茵？"
　　南辞在一旁看着君拂一反常态的狗腿模样，心里泛起酸意，敌视君怀，拳头捏的嘎嘎响。
　　听到君怀说的话，愣了一愣，随后又不满的看向君拂。
　　君拂早就忘了这一茬，此时对上两人不善的眼神，顿时头大的很，眼神游移片刻，一捂脑袋冲着南辞委屈巴巴道
　　“阿兄，不是你说的吗，出门在外要机灵点儿，不能别人问什么就答什么。”
　　而后又对着君怀理所当然道
　　“师傅，这也不能怪我呀，我们当初刚认识你就说要收我为徒，自古仙妖不两立，徒儿有戒心是正常的。”
　　说完君拂又看向南辞，见他双眼迷瞪，似在回想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于是不待他细想便接着道
　　“阿兄，我方才吸收了记忆晶的记忆，已经都明白了。原来我此前两次遇险都是清欢设计···你让侍从把清欢带来，我有事想问她。”
　　南辞虽然也急，但是看她被君拂打的气息奄奄问话都困难，只能先将她押关起来派了巫医治疗。此时听闻君拂前两次受伤居然也是她设计的，顿时怒气上头，哪还管她伤势如何，喊了亲卫去把她带来。
　　···
　　这巫医不知是得了吩咐还是怎的，居然先治好了清欢碎裂的骨头，当她被带上来时，已能行走，不至于烂泥般被拖着入殿。
　　亲卫一脚踢过去让她跪下，清欢无所谓的懒懒跪着，看见上首坐了个陌生男子，还颇有闲心的上下打量。
　　直到君怀不悦地剜她一眼，眉眼间尽是寒意，才悻悻的移开视线，看向他怀里抱着的君拂，暗中思忖两人的关系。
　　对上君拂同样冰冷的眼神，顿时明白君拂已经通过晶石拿回了记忆，同时也看到了她的记忆。
　　啧，要不是为了将晶石物尽其用，她才不会把二人的记忆放一块儿。
　　现在她心中应该有很多疑问吧。
　　果不其然，这想法刚冒起，便听君拂问道
　　“你为什么要杀我？”
　　清欢唇角带笑，淡淡道
　　“碍眼。”
　　话落，看见君拂眼里的受伤，忍不住扑哧一笑，捂着嘴乐道
　　“哈哈哈哈，你很伤心吗？那我告诉你哦，其实我当初进宫也是有意接近你的。你肯定又想问为什么，好吧，我再告诉你···我诞生不到百年便已经诞生了欲念——那就是‘僝’。一开始只是偷看邻居街坊的生活琐事，可时间久了就觉得无趣，于是我开始自己入局。”
　　“最开始没什么经验，所以自然是先从亲人下手啦，可惜他们太脆弱了，一下子就被我吓死了。之后我听闻都户府的主人风流成性，我就装成他流落在外的孩子，将他们家闹得鸡飞狗跳。或者做一个巫医，四处行医看病，当然我并不通药理，所以也无心害死过几只妖怪。哦，还有一次，我捡了一只小蜥蜴，教他修行，但是他太笨了，我没有耐心了就把他杀了嘻嘻。唉，我做过的事情太多了，都有些记不清了。"
　　清欢的面容因为过于欢愉而显得扭曲，她双手抱紧自己，兴奋的颤栗着
　　“当然，我最喜欢的还是当我拉下幕布将一切揭晓时，对方伤心，愤怒又不可置信的样子。哈哈哈，实在让我太开心了。”
　　说着拭去眼角的泪花，接着道
　　"尤其是当我得知你要选玩伴时，我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还有什么是将妖族最尊贵的妖玩弄于掌心更让我兴奋的？"
　　"涉世未深的天真小姐最容易同情心泛滥，所以我将自己变的楚楚可怜任妖欺凌，果然因此入了你的眼随你入了宫。可惜你这不开窍得脑子里只有玩，每日陪你玩些幼稚的游戏我都快烦死了，便想了法子将你骗出宫将你解决，没承想你倒是命大。”
　　“但是你身边太无趣了，我就同你说爱慕殿下想去他身边，没想到你居然信了哈哈。在你眼里我是爱慕殿下求而不得的可怜女人，在他眼里我是你的好姐妹不管如何惹他生气都只能自己憋着，唔，真是太有趣了。"
　　清欢拍着手笑了好一会儿，才不悦的道
　　"可惜，我没想到殿下也是个臭石头，在他身边呆了两百年竟是半点也不对我动心，害的我想好的下一步迟迟没有进展，因此欲念也越发压制不住。没想到这时却突然有人找到了我要与我合作，虽然这事在我预料之外，但是我想到背叛的戏也一定很精彩，所以我就答应了。"
　　说到这，她突然一拍脑袋，笑嘻嘻道
　　"哦，还有，你已经听你的侍女说了吧，自小伺候你的妖怪们都得了怪病死了。其实这些也是我做的哦，当初入宫她们对我很防备，不让我近你身，我实在太生气了，恰好欲念发作就忍不住动了手，然而却意外的发现这可以缓解欲念带来的痛苦。所以我每次欲念发作的时候都会把你支开折磨她们，然后再把她们关于这一段的记忆抽出。"
　　"但是我没想到有一次动手居然被你的另外三位侍女撞见了，没办法我只能也把她们的记忆也抽出动了点手脚。本以为她们会将此事告知与你，这样我就可以顺势借你的手除去她们，没想到那三个却因为太过胆小怕被报复而选择隐瞒了下来。而你也是蠢的可以，竟然半点都没察觉。"
　　清欢本性暴露，一改往日的温顺，言语间尽是得意讥讽。
　　亲耳听她说起过往桩桩件件，君拂气的发抖，忍不住张开翅膀就要飞过去打她一顿，然还未起身就被君怀牢牢按住，任她怎么挣扎瞪他也不松手，无奈只能不甘的呆在他怀中喘着粗气，咬牙切齿道
　　"师傅，你把我放开，让我过去。"
　　见君怀无动于衷，只好对着南辞道
　　“阿兄，你帮我一把。”
　　南辞摇头拒绝，如今的清欢给他的感觉陌生又危险，哪还敢让君拂与她近身。
　　按她自己所说，她已经作恶无数，却还能全身而退，除却她隐瞒的一身本事，必然还有其他的手段。
　　想到这，他皱眉问道
　　"以你欲念的严重程度根本不允许留在妖都，你是如何混进来的。"
　　清欢的视线果然移开，看向南辞，挑了挑眉却沉默不语。
　　大殿一时安静下来，须臾，还是君怀开口道
　　"应是与她佩戴的铃铛有关，若我猜的不错，铃铛里头的珠子，是她杀了百种妖怪取他们的骨血所炼制，已经算得上是一件小法宝，具有迷魂，摄心等多种作用。"
　　清欢眉眼一动，手不着痕迹的微微一动，用袖子遮住铃铛，隔绝他人的目光。
　　这东西听起来就邪门，怎么可能让她继续留着，所以当君怀说完，亲卫已经很有眼色的出手将她的铃铛摘下，呈了上去。
　　见清欢还是闭口不言，南辞眸光微动，突然道
　　“与你定下交易的是谁？”
　　这句话果然让清欢有了反应，嘴角再次扬起笑，眼神中充满充满恶意与兴奋，好似终于到了让她最期待的一幕
　　“你真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哦，嘻嘻，他在你心里的位置可不一般呢，他就是···”
　　“行了，你别说了，你的话，我半句都不会相信。”
　　清欢话还未说完便被南辞打断。
　　她的眼睛一直在阿茵的身上打转，什么意思已经不言而喻。到现在还不老实，妄想挑拨他兄妹二人的关系，该死。
　　不过他不介意扎一扎她的心，所以接着道
　　"你终日打雁，却没想过叫雁啄了眼。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这么快怀疑你？"
　　说完身子一顿，脑中有个念头一闪而逝…原来如此，他现在终于明白了。
　　不管他与父王的关系如何，妖后在他们心中都是最特别的存在，从她觊觎妖后的位置起，父王就已经宣判了她的死刑。
　　清欢也不是蠢人，很快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但她并不愤怒，她从没信过妖帝会信守承诺，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翻脸，丝毫不怕戳破，亏她还以为握着他的把柄，想到这，她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原来你早就知道是谁害你，哈哈哈哈，可怜啊，可怜。”
　　最后一句，不知是在说他，还是自己。
　　南辞看她这副疯样，毫不掩饰的厌恶
　　“带下去，杀了。”
　　清欢早已料到自己的结局，她安安静静的任由亲卫带走，只是临出门前停下步子，看着君拂道
　　“妖怪诞生欲念，这是妖族的宿命，你也不会例外。我很想知道，当你诞生的欲念也会伤害别人，你的好阿兄又会如何对你？”
　　说罢再次仰天长啸，一甩衣摆扬长而去，一颗泪珠从脸庞落下，眼中含着一丝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