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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第 8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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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刚吹遍后宫,随后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也传了来:殷景诚在前往南巡的路上,遇到了偷袭。
好在人只是受了点轻伤,并无大碍,可是凶手却一个都没有捉到,全部服毒自尽了。
这消息一出来,先是皇后急得整宿睡不着觉,后来,还是宝玉约着周贵人去开导了半日,这才好多了。
随后,担惊受怕之人就是宝玉自己了,她甚至眼下妙玉那群人和北静王余党都对殷景诚虎视眈眈,但不知道此次出手的究竟是哪一方,她最担心的还是妙玉的安危。
想要打探消息,也无从打听,反而还有可能惹祸上身,思来想去,她选择了缄默不言。
午膳过后,宝玉去御花园转了转,除了有些残存的白雪之外,并无任何新鲜的景致,有些地方甚至还赶不上大观园的,她内心叹道:“原著中的元春到底是怎么在这种地方忍着的?”
她此刻才深刻体会到什么叫“不得见人的去处”,正感叹间,忽然见一个面生的小宫女跑来,规规矩矩地问道:“太后娘娘叫奴婢过来问一句,是什么人站在这里。”
宝玉回眸一看,原来太后的仪帐也在御花园里,和自己打了个照面,只不过她心里想着事情,竟然未曾发觉。
她才要说话,身边的碧荷已经开口道:“回锦绣姑娘,这是宫里新来的贾家姑娘,还未有位分,在内务府里做事。”
锦绣微微笑道:“既是这样,劳烦贾大人同奴婢来。”
宝玉只得跟了去,看锦绣的意思,是不想让别人一起跟来,所以将碧荷一人留在原地。
隔着轿撵,宝玉无法看清轿中人的样子,先扣头问安,过了许久,才听到轿中人一声不轻不重的吩咐:“锦绣,将人好生扶起来。”
宝玉站起身来,仍低着头,不知道太后叫自己有什么话说。
她感到一阵微风拂过,将轿上的帘子吹动起来,随即,便有一双细眼打量着自己,忽然听太后说道:“抬起头来,叫哀家好好看看。”
宝玉抬起头来,看到太后尊荣,忙又垂下眼皮。只一眼,便感受到了太后养尊处优多年的尊贵十足,她年纪不大,看上去最多四十岁,气质非凡,一双凌厉的双眸,看上去和殷景诚一模一样。
她年轻时一定是个艳丽的美人,可她眸子里藏着一层淡淡的哀愁,宫里这样富足,难道也有难以言说的苦衷?
宝玉不敢乱猜,只听她口中说道:“像,确实很像。”
宝玉还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见一个年长的宫女也感慨道:“倒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太后想了片刻,还是决定说出来:“那日哀家听闻你祖母去世,很是伤感。”她见宝玉懵懂不解,便解释道:“你家祖母曾是先皇的乳母,看你的样子颇有几分你祖母年轻时的姿态,故有所感怀。”
宝玉低头道:“能得宫中福泽,是宝玉乃至贾府上下的福气。”
太后和身边年长的宫女相视而笑,她讶异道:“听你这话,倒是一点怨气都没有。”
宝玉心想,如何敢有怨气呢,即便有,谁会在口头上表现出来,因笑道:“太后娘娘说笑了,贾家本就沐浴皇室恩泽,无论福泽还是降罪,都是君恩,哪有个埋怨的道理。”
太后道:“你看着年纪轻轻,说话却十分老成。”随即又叹道:“你小小年纪经历了那么多,怕是已经被磨砺到习惯了。”说着,她走下轿来,对年长的宫女道:“福菊,叫她陪哀家走走。”
宝玉便斗胆伸手扶着太后,在御花园里小范围内逛了一圈,太后倒不像看起来那样严厉,言语随和,只问了她一些贾母的事,还有一些贾府中的事,宝玉一一回答了。
太后像是对外间的事物十分感兴趣一样,还没听够,又叫了宝玉一同去用了茶,直到晚间,才放她回来。
紧绷了一下午,待回到恩福宫,宝玉浑身酸痛起来,不得已,便叫碧荷来按了会子。
“大人,今儿奴婢担心死了。”碧荷抱怨道。
宝玉一边趴着,一边不经意地问道:“担心什么?”
碧荷嘟囔道:“还不是担心您被太后娘娘叫去,冲撞了她老人家。”
宝玉心想,可能自己在宫里确实不懂规矩,而且听碧荷这话,倒像是暗示太后不是善茬,叫她少搭理的意思,她便顺着话头继续说道:“还好,太后娘娘善良大度,没有计较我的失礼处。”
碧荷道:“奴婢斗胆问一句,太后娘娘都问了些什么?”
宝玉闭着眼不答,半晌才说道:“左边肩胛骨很痛,帮我按一按。”
碧荷依言做了,一边继续说道:“大人别嫌奴婢多嘴,太后娘娘是个多心的人,您才来宫里,许多忌讳都不懂得,万一说错了话,使她老人家存了芥蒂在心里,就不好了。”
宝玉在心里将自己下午的话想了一遍,实在是没有想到有得罪太后的地方,她担心碧荷是有心打探,便索性装聋作哑,半个字也不和她说。
第二日晨起,宝玉也没有带碧荷,而是带了翠环出去,翠环虽然看着笨拙,倒有一点好处,不会多话,宝玉带着她倒安生许多。
眼见着内务府也没了什么事情做,她便在皇宫里又转了一遭,她素来身体不错,又在外习武流浪过,因此比一般的宫妃体力好多了,翠环跟着她走了一上午,走得气喘吁吁,但也不敢出声说什么。
再后来,宝玉也出了一身细汗,她因担心自己走在冷风里会被风吹,便叫翠环回去拿手炉和披风来,自己就在附近等她。
翠环去了,宝玉还在附近溜达,一不小心撞见牌匾上面三个大字,写道是:长春宫。
这不是周贵人前儿说的关押柔常在的地方吗?她绕着长春宫走了两遭,观其周围景致,倒没见长春宫有半点荒芜之气,相反,里面的草木好像十分整齐。
“奇怪了。”宝玉心想:“莫非有宫人定期去处理不成?”她站在墙角歇息,却忽然见里头飞出来一个鸡毛毽子,正好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一个小宫女模样的人从墙头探出头来,马上又缩了回去,随后便是震天动地的惊呼声:“主子娘娘不好了,踢到人了。”
里头的主子娘娘并未说话,只听里头窸窸窣窣了半晌,随后,不远处长春宫的门开了道缝,那个小宫女站在里头,用可怜巴巴的语气哀求道:“外头这位娘娘,劳烦您帮忙把毽子给奴婢吧。”
宝玉本来没有多疼,但见这小宫女踢到了人竟然也不道歉,只是想叫她把毽子拿回去,心里不免有些生气,她将毽子拿在手上,自顾自地踢了两下,故意说道:“这毽子不错,我要了。”
那小宫女闪身进去,不多时,另一人隔着门说道:“这位姐姐,宫女燕儿不懂事,我替她向你赔礼道歉。”说着,像是鞠了一躬,继续说道:“只是这长春宫里冷清,比不得外头大千世界有趣儿得多,姐姐今儿拿的只是一个毽子,但在长春宫里的人看来,却是赖以解闷的玩意儿没有了,是天大的坏事。”
“还望姐姐将毽子交还与我,若是长春宫里有什么看得上眼的,尽管拿去。”这位说话的想必就是禁足的柔常在了,她说话虽气力不足,却有一股清冷之意,一点都不像被禁足之后毫无生机的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宝玉也不好再说什么,便走上前去,将毽子塞进门缝里,说道:“下次小心喽。”随即,她怔住了。接住毽子的手上青红一片,都是冻的痕迹,还有些陈年旧的疤痕,也不知道是怎么形成的。况且这人衣衫单薄,只穿了好几层纱布衣服,显然是不抗冻的。
宝玉只看了一眼,便倒吸一口冷气。
此时,翠环拿着手炉和披风来了,一见宝玉,忍不住轻声道:“大人,您怎么站在这里?”她想将披风给宝玉披上,宝玉伸手制止了她。
善念一起,宝玉叫住门内正欲离开的两人,口中说道:“燕儿,冬日里愈发冷了,我是内务府新来的,是专程来送取暖之物的。”
她将翠环手里的手炉接过来,放在宫门的缝隙旁,又将披风拿了来,对里头问道:“衣服怎么送进去?”
里头倒静默了许久,最后,还是燕儿在里头踩着梯子爬上来,从墙头将宝玉的披风拿了进去。
燕儿连连道谢,里头的柔常在倒是一句话都没说,宝玉做完了这一切,也没有停留,便叫着翠环回宫去了。
一路上,翠环终于忍不住抱怨道:“大人,柔常在被禁足许久了,几乎从皇上登基之时就开始禁足了,你如今这样同她亲近,图什么呢?”
“若是叫皇上知道了,会不会怪罪下来呢?”她一边说着,一边想,这才知道碧荷为何整日里忧心忡忡的,原来是这位主子行动太随心所欲了,叫人看着揪心。
宝玉倒像没听见似的,好好儿洗了个热水澡,便朦胧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