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宝石的秘密》深海羊

8、9年前

　　如泡沫般柔软的光影填满古朴华丽的房间，女孩踮起脚尖轻轻踏入其中。

　　这里是菲兹洛伊庄园的客厅，墙壁上挂满了名家大作，四处是浮雕立柱，看不清点缀了多少水晶的橙黄色吊灯居于天花板正中央，如从天边降临的神女般俯瞰着众人。

　　客厅里，畏畏缩缩呆在角落的男孩与四周的场景格格不入。

　　女孩慢步走到男孩身边，见那男孩始终低着头，浑身散发着阴阴郁郁的气息。

　　“你好？”女孩却不畏缩，昂着头问男孩问好。

　　那男孩才抬起头来，尽管满脸都写着惶恐不安，杏型的紫罗兰色眼睛却依旧不失美丽。

　　见男孩没说话，女孩问：

　　“你是维奥莱特吗？”

　　听到这句话，男孩才带着些敌意与诧异张口反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是我听别人说的，这个名字……”

　　女孩的语气稍微温和了些，却是有点沉浸到男孩的紫色瞳孔当中了：“和你很贴切。”

　　“贴切？”男孩惊了惊：“很少有人这么跟我说。”

　　女孩意识到了什么，赶快摇了摇头，又恢复到起初傲慢的态度：“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我…不知道，我没有父母，也不知道自己怎样活着…”

　　“你是孤儿吗？”女孩直截了当地问起。

　　“或许是吧，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去世了，还是不要我了，但总之，我没有亲生父母。”

　　女孩眨了眨眼：“我一直以为，‘孤儿’只会在小说里出现。”

　　“怎么可能啊。”男孩被女孩的无知无语到了，“你接触的人太少了。”

　　“切，”女孩一听这话，有些生气：

　　“你接触过的人才少呢，今年多大了？”

　　“7岁。”

　　“那你还是小孩呢，我比你大三岁，你可以把我当亲姐姐哦。”女孩挺起胸脯，仰起头来以一种优越的视线望向男孩。

　　维奥莱特则摇了摇头：“可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他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尽管你知道我的名字。”

　　女孩惊了一下，又笑了起来：“对不起，是我忘记自我介绍了。”

　　“我是菲兹洛伊夫人的独生女，加尔奈特·菲兹洛伊。”

　　*

　　穿过螺旋的楼梯，踏在深红色的走廊地毯，两位小个子的孩童并肩走过庄园的各处。

　　“这里是餐厅，家里人一般用餐的地方，我不太喜欢餐厅，因为这个地方规矩很多。”

　　维奥莱特在旁边点着头。

　　“这里是舞会厅，非舞会时期都不会被使用，我有时候逃家教会选择这里为据点。”

　　“你有舞厅大门的钥匙？”

　　“从主管身上偷。”加尔奈特得意地昂起头。

　　维奥莱特没说话，却将手扶到嘴旁，暗自笑了笑。

　　“这层是爸爸妈妈和我生活的楼层，”加尔奈特继续昂首挺胸地向前大步走去，“我记得我房间不远处有一间空房，正好能让你来住。”

　　她走到一间门前，正要推门而入，却不知哪处突然出现一个女仆，拦在她身前。

　　“小姐，这个房间已有主人了。”

　　加尔奈特愣住说：“可我记得它是空房啊？”

　　“夫人已经把它预定给下周要来庄园里住的莱乐可·菲兹洛伊小姐了。”

　　“莱乐可？！她要住在这里？”

　　见加尔奈特突然面露苦色，维奥莱特露出好奇的眼神。

　　加尔奈特注意到维奥莱特的神情，把维奥莱特拉到走廊另一边，冲他小声耳语道：

　　“莱乐可是我的表妹，去年送秋节宴会的时候她来过庄园。”

　　“你看起来不太喜欢她。”

　　“不，我不讨厌她啦，但是嗯，这个有点难以启齿…”

　　“其实是我去年逃礼仪课正好被她撞见，明明告诉她要替我保密，她却…毫无保留地跟夫人说了。”加尔奈特一脸无奈。

　　“她是比较正经的人吗？”

　　“我不知道，我后来问她为什么把我的事情说出去，她居然回答说‘忘记答应过要保密’。”

　　“我想她是故意使坏。”

　　“我一开始也这样觉得，但是后来又不这样觉得了，莱乐可似乎是个比较呆的人，或许真的会忘记保密也说不定，”

　　“比较呆？”

　　“哎，你见了她就明白了。”

　　一周的时间如流水般匆匆流逝，维奥莱特在加尔奈特的陪伴下，很快适应了庄园里的生活，也不再同最初时那样怕生胆小，已经能和他的“姐姐”加尔奈特插科打诨了。

　　另外，莱乐可进入庄园的日子，也悄然到来了。窗边，加尔奈特和维奥莱特坐在一起，隔着玻璃望向一辆华贵停在庄园门口的华贵马车。

　　随后，在几个贴身女仆身后，紫头发的女孩从马车中缓慢挪出身体，她带着一顶淡粉色的礼帽，身着同样是淡粉色的长裙，姿态端庄而优雅。

　　“那就是莱乐可。”加尔奈特指。

　　“哦，哦，”维奥莱特为了看清莱乐可的长相，将脸紧紧贴到玻璃上，“她看起来好像很贵族。”

　　“什么叫看起来很贵族？”

　　“就是自带一种高贵的气质。”

　　“我有这种气质吗？”

　　“你没有…不过我觉得这不是坏事，我也不是在贬低你。”

　　加尔奈特从鼻子里哼出一股气来，随即笑了笑。

　　*

　　时光转瞬即逝，一眨眼，只见光影掠过天空。

　　如同走马灯般，加尔奈特转头即刻便见一头紫色长发出现在灯红酒绿之中。

　　宴会的红红绿绿的灯光下，还是孩童模样的莱乐可·菲兹洛伊有些不知所措地左顾右盼，直至见了个子同样矮小的维奥莱特，才露出安心和欣喜的表情。

　　“您好，能帮我拿杯果汁吗？”

　　枯黄色头发的男孩愣了愣，非常自然地去另一边的桌子上倒了杯果汁，交到莱乐可手上。

　　“谢谢您，工作辛苦了。”

　　“不谢，还有，我不是佣人。”

　　这回轮到莱乐可愣住了，紫发女孩转过头去，却见到自己的表姐在憋笑。

　　注意到表妹的目光，加尔奈特忍不住边笑边问：“莱乐可，你不会一直都把维奥莱特当佣人了吧？”

　　“莫非不是这样？”

　　只听得一旁，维奥莱特拿玻璃杯略重地砸了下桌子。

　　“那你可真是误会他了。”加尔奈特道。

　　“实在抱歉…我只是想着，庄园里应该只有两等人，一等是菲兹洛伊家族的成员，一等是佣人。”莱乐可脸蛋微微泛红。

　　加尔奈特一听，自知莱乐可这话有些道理，却又不得不解释：“维奥莱特…虽然不和我们同姓，但也是和我们平等地位的家人。”

　　话语刚停，只见一个男仆过来冲着维奥莱特吼：“你去厨房帮忙，人手不够了！”

　　维奥莱特叹了口气，明显有些忿忿不平，动作却是很利索地要往外走。

　　加尔奈特则看不下去，一下子拦在维奥莱特身前，冲着刚才的男仆问：“怎么会人手不够？艾丽西她们呢？”

　　“艾丽西她们要在舞厅服侍客人。”

　　“现在桌子上的食物已经很多了，等客人有需求你们再做也不急，维奥莱特刚刚已经给你们帮过忙，也很辛苦了，别再让他去了。”加尔奈特向男仆说道。

　　“……小姐，抱歉，是我欠妥了。”

　　男仆明显还有话要说，却自知加尔奈特是个惹不起的人物，他可执拗不过加尔奈特，迈开脚步悻悻离开，又不忘给予维奥莱特一个复杂的眼神。见罢，维奥莱特心里似乎还是有些委屈，谢绝了加尔奈特跳舞的邀请，一个人到角落里闲逛去了。

　　小插曲过后，莱乐可却是更茫然了，她对着加尔奈特耳语道：“我不觉得维奥莱特和我们一样。”

　　加尔奈特叹气。说真的，她对于维奥莱特的境况怎么会不心知肚明？那群仆人甚至都从不称维奥莱特为少爷。而仆人们不尊重维奥莱特的后果最多只有挨加尔奈特小姐一顿骂。至于菲兹洛伊夫人，她似乎不愿意向维奥莱特投入太多关注。

　　即便他是你妹妹的遗孀……

　　加尔奈特对母亲有些不满。

　　面对莱乐可的好奇，她思索许久，还是神神秘秘地问道：“莱乐可，你听说过‘夏丹’这个名字吗？”

　　莱乐可惊：“我知道，那似乎是个不太能被提起的人物。”

　　加尔奈特点了点头，指了指维奥莱特。

　　“你是说维奥莱特就是夏丹？”

　　加尔奈特“啪”得一声捂住脸，冷汗直流。

　　“……你的猜想可以实际一些吗？”

　　莱乐可懵懂地点了下头。

　　见对方还不是个明白人，加尔奈特干脆直截了当告诉了：“我猜他是夏丹的养子。”

　　莱乐可惊讶地小叫一声后又连忙捂住嘴巴：“他是怎么进来庄园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因为这一身份，他受到了挺多不公平的对待。”

　　“那，我错把他当成佣人是不是伤害到他了？”

　　“嗯，或许。”

　　“我需要找他道歉吗？”

　　“这取决于你自己。”加尔奈特说，“不过如果你愿意把他当朋友而不是下人的话，我建议你道歉。”

　　莱乐可点了点头，过了几秒，便冲维奥莱特的方向走去。

　　加尔奈特笑了，却是和刚才取笑莱乐可时不一样的笑。

　　女仆艾丽西目睹了这一切，她悄悄走到加尔奈特身旁，冲小加尔奈特低语道：“小姐，您变了。”

　　“我变了？”

　　“我一直把您当小孩子看，可是自从莱乐可小姐和那个孩子到来后，您更成熟了。”

　　加尔奈特嗤之以鼻：“我自己倒没什么感觉。”

　　“不是有句话叫，旁观者清吗？”艾丽西笑了。

　　“小姐，您和夫人不一样，这话或许不是我所该说的，但我期待您能成为一家之主的那一天。”

　　“请一定要平安无事地长大啊，小姐。”

　　*

　　恍然间，科拉尔睁开眼来。

　　是梦啊。

　　望着空阔的天花板，她喃喃自语道。

　　科拉尔也希望加尔奈特可以一直活在梦里，平安无事地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