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宝石的秘密》深海羊

28、来自人类的帮助

　　9月，入学日。

　　还是在夏末，蝉鸣仍存一丝余音，穿着墨绿色制服的新生们好奇地踏进了校园。

　　科拉尔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期待。她一直期待着能再次学习魔法，除此之外，还期待再次见到他。

　　尽管母亲说：“你的秘密只能有莱乐可知道。”

　　尽管母亲说：“进到学校的那一刻，忘记你是加尔奈特。”

　　尽管如此，科拉尔却还是放不下过去的联系，放不下过去的挚友。

　　“维奥莱特现在怎么样了？”

　　她会这样问莱乐可。

　　莱乐可思索半天答：“嗯…大概是长得更高了，头脑也更聪明了？”

　　“听起来在想好的方向长大啊。”科拉尔笑，她不因为维奥莱特继承了她的剑术课、她的老师，还有本该属于她的荣誉成就而嫉妒，相反，她很开心。

　　“我还以为我死了他就要一蹶不振呢，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莱乐可愣了一下神。

　　科拉尔则不再询问，只是随着人潮走去。分班墙上可以看到，自己、莱乐可和维奥莱特正好在同班。

　　这确实是小概率事件，虽然也和翡翠学校魔法部一个年级只有三个班有关。

　　这么巧？科拉尔在心里暗自感叹道。

　　从整洁的楼道走出，进入金碧辉煌的礼堂。科拉尔抬头，正好看到几米之外有一簇显眼的金发。

　　她悄悄向前挪动身子，正好能看到维奥莱特的侧颜。

　　那孩子不知什么时候长开了，高高的鼻梁之上，一双杏花般的紫色眼睛含情脉脉，似怒似笑。

　　科拉尔倒吸一口气。她早能看出来维奥莱特底子好，没想到的是长大了后他能漂亮成这样。

　　维奥莱特的头发也不像小时候那样常年凌乱，现在看起来柔顺了许多，像淡黄色的奶油，光泽也更加明亮。

　　科拉尔有一阵想冲上去把维奥莱特的头发揉乱的冲动，然而她的理性还是克制住了她的行为。

　　那人浑身的气质也不一样了，微微上扬的嘴角展现出的是内自流出的自信，他不说话，没有什么夸张的动作，只是站在原地就有着强大的气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可是，当科拉尔走到莱乐可旁边时，却注意到维奥莱特对自己投来了鄙夷的目光。

　　那种蔑视的眼神…简直就像在看老鼠一般！

　　科拉尔第一时间在想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事，她把全身上下都看了一遍，也看不出反常的地方，最后得出来结论：哦，大概因为我是人类吧。

　　很多血族都会看不起人类，科拉尔也很理解这种想法…但是，维奥莱特又不太一样。

　　维奥莱特，不是也有人类的血脉吗？

　　科拉尔再次向莱乐可问起维奥莱特的事情，却听莱乐可支支吾吾说：

　　“我说不清，但是你离开后他确实变了，变了很多很多。”

　　两个为了去教室办公室门口的作业柜交理论课文书作业的女孩并肩穿过楼道。

　　“嘛…想必也是。”

　　维奥莱特似乎不是在朝好的方向改变。

　　“你会关心他吗？即便以现在的样子。”

　　“即便心里会关心，行动上也做不到什么了吧。”

　　母亲限制了她和维奥莱特及庄园中每个人的来往。

　　二人交完作业后，往回走到中途，刚好碰到也上来交作业的维奥莱特。

　　科拉尔似乎有些预料到之后会发生什么。

　　只见维奥莱特十分温和地和莱乐可招呼，视线落到科拉尔身上时，却换了一副面孔。

　　“哼。”

　　他哼出一口气后，便转身走了。

　　莱乐可好奇：“你惹他了吗？”

　　“我自己肯定不会主动和他交集，我和他什么都没发生。”科拉尔面色漠然，“大概因为我现在是人类吧，唉，人类，唉。”

　　莱乐可点了点头：“唉，血族，唉。”

　　即便知道你讨厌我的原因，即便知道你小时候的经历，即便说不上不理解，你这样子对我还是会让我生气啊。

　　科拉尔在心中苦笑。

　　*

　　日复一日，科拉尔已经习惯上这种被原先的挚友恶意相待的生活。

　　出现在楼道里避开来就好了，有什么不得已交流的事情平常心就好了，她知道她是科拉尔，而不再是加尔奈特了。

　　维奥莱特的事情都和我无关了，我无论如何，不会，也不能去关注了。

　　科拉尔惦念着佩莉安娜的委托，独自前往实验室。

　　科拉尔要做的事情是往佩莉安娜的清醒汤中滴加风铃草汁液。柜子之上，被装成小瓶子的风铃草汁液贴上了属于自己的标签，十分容易辨认。科拉尔取走了那个绿色的小瓶子，打开木塞，风铃草汁液已经比她在课上时看到的样子少了许多，看样子已经有几个同学提前来滴加了汁液。

　　科拉尔小心翼翼地向保温箱里佩莉安娜的那份清醒汤滴了几滴风铃草汁液，见清醒汤的颜色更透明了一些，满意地将保温箱盖好，归还风铃草汁液于原处。

　　突然，她的注意力被架子上一瓶黑乎乎的药剂吸引过去。她凑近一看，只见那药剂上方画着几簇冬青。

　　在“加尔奈特”时期，科拉尔在自家的书房中阅览过的魔法书记载，冬青图腾是雾隐之森白女巫所熬药剂的专属标记。那位大名鼎鼎的白女巫，因为参与禁术研究被天端定为罪人，至今下落不明。

　　白女巫被定为罪人后，其药剂的买卖也被禁止。但她所制之药，有不少都效果奇群，在很久之前流行于市场之中。

　　在学校看到白女巫的药剂不算特别吃惊，但还是有些意外。

　　科拉尔好奇地向那瓶黑色药剂触碰。

　　她的手还没碰到药瓶，霎时间，四周却弥漫出一股黑雾，科拉尔警觉起来，到处张望。

　　只见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张牙舞爪的黑色怪物堵住出口，科拉尔流汗，连忙向后退去。

　　她一不注意却弄翻实验室中一个摆着几瓶普通药剂的小架子，弄出哐当的一声。

　　这下闯祸了…不对，比起闯祸我应该先担心一下自己的存活吧！

　　科拉尔咽口水，她现在的魔力还不够使用很强劲的攻击魔法。

　　难道自己只能等死了吗？

　　绝望之中，却见实验室的门被外人打开了。

　　一阵紫色激光直中那只黑色怪物，随即，黑色怪物弥散至消失。

　　维奥莱特？金色的发丝从科拉尔面前闪过，她的心一突一突的。

　　维奥莱特看到实验室中间，狼狈地站着的女孩，鄙夷地问道：“你弄的？”

　　我可什么都没干啊！别以为救了我就有了冤枉我的资格。科拉尔本来就被吓得心里着急，现在又是气得牙痒痒，当然她这些心里话没有对维奥莱特说出来。

　　科拉尔否认之后，维奥莱特似乎还是不相信，不过也不愿意在这里继续纠缠，他转身就要离开，科拉尔却看到他的身形晃了一下。

　　不对，有些奇怪。

　　科拉尔听到了走廊之中维奥莱特的咳嗽声。

　　她又看到，维奥莱特的声音歪歪斜斜，似乎下一秒就要…

　　不对，不对！！！！

　　这不对劲。

　　科拉尔不顾实验室的狼藉，立马冲出去扶住即将要摔倒的维奥莱特，却因为力气太小架不住对方，和他一起倒在地上。

　　结果自己是被身下的他扶起来了。

　　科拉尔既气恼又担心地看向维奥莱特。

　　那孩子气喘吁吁，一副呼吸不上来的样子，满头都是汗珠。

　　“没事吧？”

　　“我没事，你别管我。”

　　“可是你看起来像要死了一样。”

　　维奥莱特狠狠瞪向科拉尔：“我不会死。”

　　科拉尔也不甘示弱，用力地捏住了维奥莱特的肩膀：“别逞强了，维奥莱特，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我有允许过你直呼我名字吗？”

　　我可不想叫你菲兹洛伊，科拉尔想。

　　不对，这不是重点吧。

　　“先别说这个，你脸色都差成这样了，需要帮忙尽管和我说。”

　　“你为什么要帮我？”维奥莱特反问道。

　　“上回我在元素课受伤，是你把我抱到医务室吧？”

　　“……”

　　“这回我带你去医务室，手给我。”

　　“…不需要，我有药。”维奥莱特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的柜子里有药，钥匙在这里。”

　　或许是因为感受到了自己生命的流失，维奥莱特不得已把钥匙，把希望递给了科拉尔。

　　科拉尔从维奥莱特手中收好钥匙，淡淡地说：“好，我去去就回。”

　　“谢谢你信任我，维奥莱特。”

　　在听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维奥莱特嘴角又忍不住搐动。

　　接受人类的帮忙真是太丢脸了。

　　*

　　科拉尔好久没有像这样一样跑这么快了。

　　一瞬间，她的身影便从实验室的廊道移动到了教室。

　　教室中间，正好坐着在自习的莱乐可。

　　科拉尔气喘吁吁问：“莱乐可，你还在啊？”

　　“嗯，我在学习。”

　　“你今天的社团呢？”

　　莱乐可这才想起自己之前为躲避科拉尔编的社团谎言还没有解释，她只好心虚地说：“我、我退社了。”

　　“那就好，”科拉尔却反而露出欣慰的表情，“求求你了，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去找医务室的老师，让老师去实验楼二层的走廊里，越快越好。”

　　“发生什么了？”

　　科拉尔见周围没有人，才小声吐出四个字：“维奥莱特。”

　　莱乐可：？！

　　“我知道了。”她立马站起身来。

　　“我也有事要做，不得先走一步，谢谢你啦，莱乐可。”

　　科拉尔留下一句话后又飞速跑到学生柜面前。

　　她不用几分钟就找到了维奥莱特的柜子，打开，是摆放整齐的个人物品和书籍。

　　因为他的物品摆放有序，科拉尔一下子就辨认出了药瓶，她立马顺走，然后又飞速奔回维奥莱特所在的地方。

　　一会儿过去，维奥莱特还像刚才那样瘫倒在地上。

　　现在是放学时间，几乎没有人会经过这个地方，也没有人能为维奥莱特提供帮助，除了科拉尔。

　　科拉尔将身子蹲下，将药倒出在手心，递到维奥莱特面前。

　　“我能自己吃。”维奥莱特既虚弱又没好气地说着。

　　“别管那么多。”科拉尔依然是强硬的样子，语气则比刚刚温和了许多。

　　帮维奥莱特喂完药，她又仔细端详起这个药瓶。

　　那还是她小时候在魔法书中见过的药物。

　　结晶蛇血处方药，一种缓解魔力异变症的药物。

　　魔力异变症…

　　科拉尔皱起眉头，望向面前奄奄一息的维奥莱特。

　　她私自调查过维奥莱特及夏丹的事情，对于夏丹的病因也有所耳闻。

　　如今你难道也要步她的后尘？她怎么会同意。

　　吃了药后维奥莱特面色明显好转，气息也平稳了很多，但他似乎是累了，向墙上疲惫地靠去。

　　科拉尔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觉得自己不能就此离开。半跪着的她将双臂撑在维奥莱特肩旁，低下头来俯视现在正摊坐在地上的维奥莱特。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或许有些难看，却完全忍不住要说：“你怎么回事？”

　　维奥莱特虚弱地看着科拉尔，嘴张了张，似乎本来是要说些锋利的话，却因为失去力气最终没发出一丝声音。

　　“这是魔力异变症才会使用的药吧？你过度使用魔法了？”

　　“……”

　　“明明是混血，干嘛这么不自量力。”

　　“……？”

　　科拉尔还想多骂几句，听到身后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有些无奈地从维奥莱特身上下来。

　　是医务室的老师来了，成年人二话不说，就欲要把维奥莱特抬到医务室去。

　　维奥莱特抵抗着疲惫连忙拒绝：“我吃过药了，已经没事了。”

　　他又悄悄看向一旁靠在墙上，看起来像生闷气了的科拉尔。

　　她怎么知道我是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