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有佳季》筱竹耳朵

11、他家

　　邱雯家和姜迩家离得近，第二天两个人一起坐公交去了蒋斯旻家。

　　是一个稍远离市中心的近郊别墅区，难怪他每天都是由司机接送的。

　　小区外来人员进不去，蒋斯旻出来小区门口接她们。

　　三个人在小区大厅坐着等了会儿周焕他们两个，人都到齐以后蒋斯旻带着他们乘电梯上平台。

　　姜迩在电梯里问蒋斯旻，他父母会不会在家，第一次来人家家里，好像应该带点礼物才对，几个人都没想到这茬。

　　电梯门打开，蒋斯旻第一个走出去，手挡在门边等他们出来，回答刚才姜迩的问题：“家里就一个做饭的阿姨，不用担心。”

　　听到他父母不在家，邱雯心里一下如释重负，不用和他父母打交道还挺好的，或许他的父母挺不好相处的，她觉得自己逃过一劫。

　　走在路上，邱雯又想着，以后的每个周末过来补习，他的父母都不在家吗？那他岂不是有点可怜，周末都不怎么和父母相处诶。

　　没给她太多思绪万千的时间，上了平台，没走几步就到了他家院子门口。

　　在几人的慨叹声中，蒋斯旻领着他们进门。他从鞋柜里拿出几双没有拆封过的拖鞋，每一双颜色都不一样，像是特意为这几人准备的。

　　这个念头很快被邱雯摒弃，毕竟像他这样的家庭，到访的客人肯定很多，那拖鞋鞋套肯定也不在少数。

　　他们到家的时候是下午14:00，家里的阿姨在一楼午睡，蒋斯旻带着他们径直上了二楼书房。

　　“我们在上面讲课，会不会吵到下面睡觉的阿姨？”周焕这会儿十分贴心地提问。

　　姜迩白他一眼，“不想学习就直说，趁早混蛋。”

　　“不会，隔音很好。”

　　几个人对自己的口语没有要求，所以蒋斯旻给邱雯辅导口语的时候他们就写自己的作业，只有邱雯讲语法的时候他们才会一起听。

　　他们提议先由邱雯来讲语法，不然大中午的，开着空调的书房里静悄悄的，写作业很容易犯困。

　　为了照顾蒋斯旻，邱雯先把最基础的一些语法知识简单说了一遍，然后才开始讲书上的。她提前在家备了课，挑了许文月要求他们重点掌握的来讲。

　　时不时谭云飞要提一个问，有一些问题很弱智，姜迩骂他两句他就明白了，有一些又很钻牛角尖，蒋斯旻让他去参加斗牛比赛，他也讪汕摆手，示意邱雯继续。

　　40多分钟的语法讲完，趁热打铁，邱雯叫他们自己写本周的英语作业，自己则坐过去和蒋斯旻练习口语。

　　为了不打扰他们几个学习，蒋斯旻和邱雯坐在一个离他们比较远的角落。角落里有一张黑棕色的厚地毯，两个人一左一右坐在地毯上，距离是他们没察觉到的近。

　　蒋斯旻拿出自己的手机，插上耳机，给邱雯听了一段音频，是一段电影台词。

　　原声带的台词说得太快，邱雯闭着眼睛听，能把说的什么听个八成就不错了，蒋斯旻却要求她背下来。

　　“太快了，好多词我都听不清。”邱雯表示自己做不到。

　　蒋斯旻却没有和她讨价还价，只是说：“一遍听不清，那就两遍。”

　　他语气里的不容置喙让邱雯心里有点不好意思，说好的来找人家提升口语，人家答应了，也拿出时间来教自己了，而自己只会摇头说不可以的话，挺让人生气的。

　　于是她不再争辩，闭着眼睛听了几遍，勉强地开口。

　　没想到的是，蒋斯旻竟然录音了，把她开口说得那一段和原声对比，要她自己听其中的区别。

　　邱雯知道自己口语不算好，但是被这么赤/裸裸地拉出来对比，这跟压着她的头在大街上摩擦有什么区别啊，真的很丢脸。

　　察觉到旁边的女生脸上染上了绯红，红彤彤的，在空调房里很奇怪，蒋斯旻低头问她：“你很热吗？”

　　“啊？”邱雯用手背去碰自己脸蛋，好烫。但却摇摇头，含糊着说不是。

　　蒋斯旻又把她的录音放了一遍，给她指出哪一部分她没说完整，让她戴上耳机再听几遍，然后再说一次。

　　第二次比第一次有了点进步，至少句子她都说完整了。她看到蒋斯旻的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虽然没有笑容，但是也不像平时那么冰冷。

　　邱雯见状问他：“这样老师就满意了吗？”老师指的是蒋斯旻，她不屑用小老师这样幼稚的称谓来称呼他。

　　蒋斯旻把录音笔关上推到一旁，偏头对上她看着自己的目光，真诚的，灼热的，带着笑意的。

　　“完成比完美重要，第一步你已经做到了，接下来我来帮你纠发音。”

　　蒋斯旻调出有台词的那一版，自己读了一遍给邱雯听。他读得比电影原声慢，也更清晰。他的嗓音有着不同于同龄人的低沉，发音纯正，让人温柔沉溺，邱雯听着有一瞬间的失神。

　　“记住了吗？”蒋斯旻偏首看她，见她听得似乎很认真。

　　实际上刚才她走神了，他后面说了些什么自己一点没听进去，差不多就是右耳朵进，左耳朵出。

　　蒋斯旻让她读一遍给自己听，邱雯正犯难，要是被他发现自己读得和之前一样毫无长进，他大概会认为自己蠢的吧？她想跑去厕所，拿出手机词典现场抱一抱佛脚。

　　邱雯坐在他身旁正天人交战，房门被人敲响，这个时间点，想来也只会是楼下的阿姨。

　　“请进”

　　蒋斯旻对着门外的人说了一句。

　　来人正是李阿姨，昨天郝韵有交代，说是蒋斯旻今天会带同学来家里补习，自己不在家，让李阿姨帮忙招待一下他的同学。

　　蒋斯旻刚转回来没多久就交到了朋友并且还要带回家来补习，这自然是值得高兴的事。只是听说一行人中有男有女，郝韵虽然自诩开明包容，不至于因为儿子和哪个女同学走得近了些就胡乱怀疑，但是也不能一丁点不设防，况且蒋斯旻才念高二，让李阿姨时不时送点吃的上去，不失为一种观察手段，又不至于太过火。

　　李阿姨刚推开门，就看到斜对过角落的地毯上，自己雇主家的儿子和一个文静乖顺的小姑娘脑袋凑在一起，像是在低头看电影。而这边的书桌上，另外两男一女倒像是在认真学习的样子。

　　“孩子们，夫人叫我来给你们送点吃的上来。”

　　“蒋斯旻，你妈妈回来啦？”姜迩有点惊喜，不是说好他父母不在家的吗？

　　李阿姨摆摆手，笑着说道： “哦，这倒不是，夫人知道你们要来家里学习，让我替她好好招待你们一下。”

　　蒋斯旻听出来李阿姨话里的深意，并不打算解释什么，本来，就是在学习而已。

　　送走李阿姨后，蒋斯旻让大家一起吃点水果点心，学习先暂停一段时间。又对着身边一脸庆幸的邱雯说了句：“你逃过一劫。”

　　“别去厕所听了，待会儿我重新讲一遍。”

　　这句话叫住了正起身准备往书房里的卫生间逃窜的邱雯。小心思被识破的邱雯笑得有点儿僵硬，又发自内心地好奇这人怎么这么聪明，偏偏就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呢？

　　邱雯猜不到，也不想花心思去猜别人的脑回路，很快掉转方向，朝着桌上的点心飞扑过去。

　　桌面上放了两盘果切，以及一个长托盘装着的糕点，有白里透紫的芡实糕，还有冒着热气的蛋挞和小面包。小面包是真的小，几乎可以做到一口一个。

　　小面包虽小，但是白白胖胖的，看上去色泽诱人。

　　邱雯拿起一个往嘴里塞，绵密的口感在嘴里化开，里面又有属于面包的层层紧致。口感不会过甜，只有在吞咽下去的时候才会感受到淡淡的甘甜。

　　咬了一口后朝里看，才发现这里面还包有红豆馅，红豆被包裹在松软又劲道的“棉被”里，这会儿还是热乎乎、软糯糯的，咬上一口，绵密的清甜在味蕾展开。

　　邱雯把剩下的一小半全部塞进嘴里，急切的想要进一步感受它在味蕾的芬芳。

　　“有那么好吃吗？”谭云飞觉得邱雯刚才那个表情有点夸张了，不信邪，自己也抓起一个小面包往嘴里塞，然后发出一声比邱雯还夸张的赞叹。

　　“别只抓着小面包不放呀，这蛋挞也特香。”等众人都把注意力转移到蛋挞上面后，姜迩趁其不备，把剩下的小面包拿过来和邱雯瓜分了。看了一眼旁边看手机不为所动的蒋斯旻，碍于他是主人家，姜迩递了一个给蒋斯旻。

　　蒋斯旻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叫她自己吃，说自己早吃腻了。

　　“哦，好吧。”

　　于是姜迩就和邱雯把小面包瓜分完了，等周焕把蛋挞塞进嘴里，才意识到这是姜迩的调虎离山之计。

　　“好你个姜迩，挺会儿耍阴招的。”

　　“略略略”姜迩朝她翻白眼。

　　短暂的课间过后，又开始继续学习，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回到原来的地方坐下，邱雯在心里警告自己这次一定要认真听，千万不要走神，不然蒋斯旻一定会生气，虽然他表面不会说什么。

　　蒋斯旻把那段台词又读了一遍，然后重复了一遍之前说过的发音部位和技巧，然后叫邱雯读一遍。

　　这次她倒是听得认真，只是轮到她自己开口说的时候又感觉空有一肚子理论，说出来却又不是那么回事儿，邱雯觉得有点懊恼，焉头巴脑地坐着，等着他嫌弃的批评。

　　然而这人非但没有批评她，反而耐心地给她纠错，把她刚才读的录了音。这会儿一句一句放给她听，然后挨个纠正。

　　后面还有两段台词，他的教学方法都是如此。先让她盲听，听懂之后自己背出来，然后才是慢慢读，纠正她的发音，循序渐进。

　　学到后面，邱雯渐渐有点得心应手了。从第二段开始就能感觉到比之前好了很多，第三段台词，她几乎不用翻来覆去地听，盲听一遍就能流利地复述出来。

　　“你看，其实并不难，只要你愿意开口，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他这话说得并没有多么温柔，也没有多么让让人振奋的声调昂扬，但是邱雯听了就是高兴，她为自己的进步高兴。

　　这样的周末补习日常持续了一个月，依旧是他们五个的组合，这期间蒋斯旻已经渐渐融入他们，而原来的四人组也习惯了蒋斯旻的存在。

　　原来的四人组，因为这样的补习，不知不觉间发现成了五人团。

　　月考结束之后就是英语的学科竞赛，地点在另一个中学，时间在周六，他们需要自己坐车过去。

　　前一天晚上蒋斯旻在企鹅上问她家住哪儿，自己叫司机来接上她一起，正好他们两个在一个赛区。

　　邱雯：【啊，这样不好吧，我就在楼下坐公交。】

　　蒋斯旻：【那地方离市中心太远，去那里的公交两小时才有一趟，你错过一趟就会迟到。】

　　蒋斯旻没再做过多的游说，利害性都说清楚了，她自己有判断的能力。

　　果然，一提到迟到，邱雯就就范了，只能说好，【那麻烦你了，谢谢！】

　　蒋斯旻：【谢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

　　邱雯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出神，对哦，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成为了朋友，他们五人团的其中一员。

　　对于蒋斯旻的加入，邱雯还是挺高兴的，不仅拉高了他们小团体的智商和成绩，还拉高了他们的颜值水平。

　　坐人家的便车，不好叫人家多等，邱雯早早就收拾好，背着书包在小区门口约定的地方等着了。

　　她抬起手看了会儿手表，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她提前到了。

　　她站在一颗梧桐树下，蹲在地上观察落叶的脉络。一阵风拂过，吹落树上的梧桐叶，掉在她的脚边，惊觉是秋天了。

　　司机在她身后停下车，怕吓着小姑娘，没按喇叭。蒋斯旻在后排坐着，按下车窗，探出头看着蹲地上的邱雯，“上车了。”

　　邱雯手里拿着一片落叶，看见蒋斯旻对他笑了一下，然后拉开车门上了车。两个人并排坐在后座。

　　蒋斯旻低头去看她手里那片叶子，平平无奇，和众多掉地上的落叶没有任何区别，问她为什么独独捡起来这一片。

　　邱雯拿着那片叶子在他眼前晃了晃，“这片叶子掉在我鞋子的勾勾上了，我马上要去考试，说明这是我的好运。”

　　“郝韵？”蒋斯旻心想她无缘无故提自己母亲干嘛，下一秒又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她都不知道郝韵的名字，便知道她说的是那个“好运”。

　　“你笑什么？你觉得我的这个说法很好笑吗？”自己坦诚的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他，换来的竟然是他的一声冷笑，邱雯有点不高兴。

　　“没笑你。”

　　为了表示自己真没嘲笑她的意思，他开口问：“能把这叶子给我也摸摸吗？我也沾沾好运。”

　　-

　　考试从早上9：30开始，一直到中午12:00结束，共计两个半小时。

　　车上，蒋斯旻问邱雯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东西，毕竟经历了两个多小时的脑力劳动，确实消耗了挺多。

　　一直以来，他们的接触都是五人集体行动，哪怕补完课一起出门吃夜宵也是五个人一起，邱雯还没有单独和他吃过饭。

　　想到他是有女朋友的，邱雯觉得这样不太合适，便直接拒绝了，“不用了，我爸妈在家做了饭等我。还有，这段时间你的周末一直都被我们占用了，你好像都没时间和女朋友约会，还是抓紧去见女朋友吧。”

　　“拜拜~”邱雯站在原地冲他挥挥手，没多停留，拉上自己书包带子就转身往小区里走。

　　“邱雯”

　　蒋斯旻在身后叫住她。

　　邱雯定住，回过头来，不解地盯着他：“还有什么事吗？”

　　蒋斯旻觉得这个误会不解释不行，至少要说给司机听，不然他去给郝韵通风报信，自己免不了一顿唠叨。

　　“我没有女朋友。”

　　就为了这事儿啊，邱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邱雯心想，你没有女朋友，那也不能带你回家吃饭啊，我爹妈的盘问也挺让人难受的。

　　但还是小跑几步上前，和他说：“为了感谢你这一个多月来的帮助，我请你们吃饭吧，明天周日，怎么样？”

　　蒋斯旻已经坐回了车里，神情一如往常地平静，“他们ok，我也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