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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陌路 ...

  •   付确在班里绕了一圈,吃流水席,原本空白的纸上也逐渐多了不少人的名字。
      他捏着白纸,几步跨上讲台,手往讲桌上一撑:“我求求了,还差几个项目没人,求溺爱再来人报一下吧!”
      齐斯年刚好从教室外进来,走过去揽过付确的肩膀,探出头去看报名表上的项目:“来,让爸爸我看看,我再看看还有什么项目我能报的。”

      齐斯年虽说学习细胞不如年级霸榜前三的大佬发达,但运动细胞是惊为人天的。有一段时间甚至都在考虑要不要走体育这条道路,但后来经过深思熟虑还是选择好好念书。
      付确看好兄弟齐斯年一来,眼睛都放了光,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好兄弟还得是你!”他用手指在项目表上指了几个地方。

      齐斯年回教室的时候是卡着上课时间点的,说了没几句话上课铃就响起来。
      季恙拿着数学教案,提前一分钟走到了教室门外。
      “付确,齐斯年,你俩要鸠占鹊巢啊?”

      季恙倚靠着门框,饶有兴趣地看着讲台上的两人。
      齐斯年侧头一看,说了句“我靠”,蹦下台去。
      一个滑步,瞬移到座位旁边。

      付确抱着那张皱巴巴的项目表,回头冲季恙无奈笑笑,灿灿回到座位。
      季恙已经带了他们一年,对班里这群人的性子早就了解清楚。
      对于运动会这种费体力的活动项目,喜欢凑热闹,但真正报名的也没几个。

      “运动会你们兴致倒是挺高的,项目上也放点兴趣。我看你们就是冲着运动会三天不上课吧?”
      一班的师生氛围向来很好,班里的人异口同声地说道:“是啊——”
      季恙无奈笑笑,摇摇头,转身把希沃白板打开边说着:“你们就这副德性,我还能不知道你们!”

      季恙垂头翻了几页纸张,说着:“收了啊,该说说正事了。凭你们灵通的消息,成绩出来了应该都知道了吧?还活泼乱跳的,自我感觉还不错了?”
      一说到成绩全班都哑了声,一班玩的时候是尽情的玩,说到成绩上也是格外关注。
      后排坐着的温云舟原本有些困意,听到成绩两个字脑子突然清醒起来。抬眼看去,季恙低着头,把那一两页纸张翻得唰唰响,惹人注意。

      季恙缓缓抬头,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他把手抱在胸前,说道:“平均分比上次考试高了一点,不错。”
      “哇塞——”

      季恙接着又说:“先别着急庆祝,我话还没说完呢。平均分是比上次多了那么一点,但是,可比上个学期最后一次考试的平均分少了不止一点!”他的眼神扫过教室的每一个角落,偶尔和一些学生的视线相撞,“还有一些人排名是真的很稳定,前进一名都不愿意,你说是不是?齐斯年。”
      齐斯年坐在温云舟前面,本来垂着脑袋不知道在干什么,听到季恙一声正气地叫了他的名字,蹭的一下站起来,把温云舟的桌子都连带着移了位置。

      温云舟默默把桌子移回来,抬头望着齐斯年的后脑勺,心道:做贼心虚四个字都摆在脸上了,还能再明显一点吗?
      季恙瞥了一眼齐斯年,说:“反应挺迅速的啊,低着头干什么呢?”
      齐斯年在学校练就了一身本领,其中就包括瞎说撒谎不眨眼。
      “没干什么,就是不太想面对我的成绩。”
      真的,眼睛完全都没眨一下。

      季恙沉默了几秒,随后说道:“说的就是你,齐斯年你排名进步一名很难吗?你是够稳定的啊!”
      齐斯年低声嗡嗡几声:“谢谢夸奖。”
      温云舟差点忍不住笑出来,齐斯年这货真够有胆子的。
      季恙看不下去,挥挥手让他坐下。

      齐斯年坐下后,季恙酝酿了几秒钟,变了副表情。
      齐斯年看着季恙变脸比翻书还快不忍赞叹:“我靠,老季不去当变脸大师可惜了!要不要这么区别对待啊?!”
      季恙说:“一个月,我们班进步最多的是温云舟。你们也都知道的吧,她转来的时候课程上是拉了你们一截的,但是她可以用一个月的时间把落下的补上,甚至在英语和语文两门课上还要多出平均分不少,很值得给点掌声吧?”

      班里人像返猿一般,嗷嗷叫个不停。
      温云舟扬了扬眉,作势笑笑。
      水性笔在她手上转了几圈,一个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温云舟弯腰去捡,随意瞥到沈听靠在白墙上,蓝白校服穿得不那么整齐,总是把最上面的两粒扣子解开,脖子下的锁骨若隐若现。
      沈听不急不慢地跟着班里的人鼓掌,眼睛却是看着温云舟的。

      上一次考试沈听的成绩是那样,这次依旧是在那样的分数之间徘徊。
      而季恙却是绝口不提,班里的其他人对沈听的成绩也没什么其他议论。
      温云舟无聊转着笔,想到当初排在自己名字下的沈听两个字,不由得疑惑。
      沈听到底为什么要故意不考好,是不想还是不能?

      温云舟越想越远,直到被桌肚里手机的振动声拉回思绪。
      温云舟下意识偏头看了一眼,沈听扬了扬眉,手往她桌子的方向指了指。
      她观察周围一圈,确保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手偷摸着在桌肚里掏出手机。

      解锁屏幕一看,微信有一条新消息。
      对方是沈听。
      困:祝贺。
      温云舟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说什么。
      发一个谢谢?
      太客气了。
      应该的?
      像孔雀开屏。

      温云舟垂着头迅速打了几个字。
      —那你呢?为什么故意不考好?
      她重新又思索了几秒,哒哒两下,又把聊天框里的字删除干净。
      她有什么身份对沈听的私事过问呢?既然沈听没有公开说过,那应该也是有自己的打算。
      想了半天,温云舟在默认的表情包挑了一个感谢的小人发过去。

      下午上完课,温云舟没什么食欲,不打算和颜卿他们一起去食堂。
      她在教室里刷完一张没写完的卷子,动了动脖子伸了个懒腰。
      温云舟站起身,把座位旁边的窗户开了一半,手撑在窗户框上,视线穿过茂密生长着的叶片,眺望操场的人。

      篮球场里人满为患,两三成群的学生在操场上散着步。
      教室的冷气打在她的背上,窗外的热浪却吹在她的脸上。
      好一个冷暖交汇。

      前几个星期因为要补差,最近几天又忙着考试,温云舟忽然想起她好像已经很久没去过留年了。
      刚好今天得空,她打算去留年溜达一趟。

      温云舟走在去西门的小路上,这条小径蜿蜒在一片浓荫之下,高大的梧桐树并肩而立,枝叶交织成一把天然的绿伞,阳光透过叶片的缝隙,洒下细碎的金斑,宛如一地闪烁的碎金。
      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低声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夏天真好,可是再过那么几个月,夏天又该过去了。

      温云舟走到留年前头梧桐林的时候,下意识看向那堵红墙。
      前不久还有一个少年屈着腿坐在上面,手指放在嘴巴前面,眉眼弯着地朝着她笑。
      也不知道沈听跑去哪里了,一天到晚见不到人。

      温云舟晃了晃头,把脑子里莫名出现的人抛出千里之外。
      沈听去哪里,去做什么,管她什么事?

      这一边人少,学生也不常来,周围一切静悄悄的。
      走近一些,穿过梧桐林疯长的枝桠和茂盛的叶片,温云舟看见后门围栏外面停着一辆车。
      那辆车她在网上看见过,黑色款是全球限量款,车身刘畅锐利,高贵又大气。

      先不说这一辆车的费用,就算是日常的保修都是一笔不小的价格。
      哪家少爷小姐的家属来探望啊?

      后车坐的车窗缓慢滑下,里面坐着一个穿着正式面容淡漠的男人。
      温云舟眯了眯眼睛,她怎么觉得那个男人有点眼熟呢?
      下一秒车门被人从内打开,男人有些匆忙地从车上下来,却还是不乱表情。

      他朝围栏里面叫了一声,由于距离隔得有些远,温云舟没听清他说的话,只能模糊听到是两个字。
      温云舟顺着男人的视线看过去,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男生站在围栏里面的不远处,男生好似是不知道热似的,还穿着校服外套,只不过将袖子挽到了手肘处。
      露出男生手腕上那根显眼的琴弦款式的手链,凸显出男生本就修长的手指更加有骨感。

      那条手链温云舟再熟悉不过,这么多年来,男生手上戴着的那条手链,她就没再见一样款式的第二条。
      因此,用不着看男生的脸,那个人只能是沈听。

      温云舟原本是秉着好奇心,想看一眼来人,便转身离开。
      可是前面不远处站着的人是沈听,她突然有些迈不开步子,她后退一步便停在了原地。

      温云舟借着茂密的梧桐林,鬼使神差地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刚好可以看清沈听脸的地方,在一颗高大的梧桐树树干后面蹲下,只探出半个脑袋。
      只看一眼!
      看完一眼,她就走。

      沈听站在围栏里面,看到男人下车,也并没有要走近的动作。
      他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只是略微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男人见惯了沈听这副模样,便自己率先开口:“小听,我们一定要这样吗?我这次回来就是想看看你,好好说几句话很难吗?”
      沈听一个眼神都没给男人,勾起唇不屑地笑了一下。
      他没好气地说着,丝毫不退步:“公司不忙么?还有时间回来看我?”

      沈听最讨厌从面前这个男人口中听到的字就是忙,一天到晚的忙。小时候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面,反而现在他长大了,男人又像变了性地一个劲地凑到他跟前。
      有句话说得他不太赞可,爱可以迟到,但不可以缺席。

      话是说得好,迟到的爱也算是来临了。可是迟到的爱又怎么不算是缺席呢?
      最需要的时候没有,他已经习惯了的时候又莫名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那些年里,做什么去了?
      现在才想起来,太晚了点吧?

      那个时候程半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脸上都不再有平常的血色,眼皮耷拉着。妈妈却还是要鼓起精神,艰难地笑着,去逗小小的他开心。
      程半夏拉着他的手,可能是她原本就温柔,又或是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去说话了,她说起话来声音轻轻的。
      “不要哭了小听,男孩子要坚强一点。你笑一下给妈妈看好不好?我都好久没见过你笑了,你忘了?妈妈最爱看你笑了,就答应妈妈这个小要求好不好?”
      “你不要怪爸爸,他工作忙,我还有你在我身边啊,这就够了。”
      ......

      以前的他曾多少次希望面前的这个男人能出现在他的面前,可都是泡沫虚影罢了。
      沈听不想和他多废话什么,转身准备离开。

      他侧着身子,最后再说了一句话:“好好待在你的国外吧,你来的太晚了。”
      说罢,任凭男人在后面怎么说,沈听也没再回过头,径直走向留年。
      沈听的身影一点一点远离,最后一截校服衣角也消失在红墙的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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