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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金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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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听一个翻身从围墙上跳了下去,校服衣角在瞬间消失不见。
温云舟把手覆上陶瓷碗,一个没留神手被碗烫得一激灵,下意识的反应便缩了回来,注意力也收了回来。
李老板搬来另一个小板凳坐在桌边,看到地上的瓜子壳被清理干净,想到那位红墙上的少年,摇摇头叹了口气:“这孩子……”他把一块毛巾递给温云舟,从盒子里抓起一把瓜子,接着吃起来,“你小心点烫,慢点吃不着急,没人跟你抢呐!吃不够还有!”
温云舟哦了一声拖长声音,从碗里挖了一个馄饨,放在嘴前吹了几口气,张嘴囫囵一口吞下。
李老板磕着瓜子,眼睛注目不知道是什么老旧款式的手机,说着:“丫头,你和沈听那臭小子关系挺不错的呀,看见你们总是三天两头地走在一起,还把你领来我这里。”
温云舟的嘴巴里塞了两个馄饨,听他这么说差点一口气全吐出来。
她勉强把馄饨咽下去,猛地咳嗽几下,手在胸口处拍了几下:“李叔您这说的是什么?您的想象能力过于丰富了吧,我哪有三天两头和他混在一起!”
李老板倒是见怪不怪,语气淡淡:“我就随口说说,丫头你这么激动做啥呢?行行行,我不唠叨你了,你吃你的。既然你和小听关系还不错,闲得没事我给你唠唠他。”
温云舟点点头,静待李老板的唠嗑。
沈听啊……等着我掌握你的黑历史吧。
李老板的目光还在清晰度不高的手机上,语气厌厌,像是和自家小孩午后聊起的闲话:“我告诉你之后别和小听说哦,小听那臭小子脾气倔得很,他要知道我把他的事情往外说他得和我闹。”
“李叔你弄得这么神秘兮兮做什么,我当然不会笨到和他告状。”温云舟单手开了沈听给的奶牛罐的易拉环,在柜台上拿了一个吸管插在里面。
“年纪大啦很多事情我都记不太清楚了,但是小听小时候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我记得特别清楚,大概是我真的把他当做亲儿子看待了。你别看小听现在动不动就冷脸的,话还不多,每次别人问他几句话就是嗯哦几声,看得气死人!他小时候可好玩着呢。小听小的时候性格很开朗的,也喜欢笑,看见谁都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嘴边上的小窝窝看得人可喜欢了!”李老板拨了拨眼前的瓜子,挑选出一个饱满的瓜子,“我记得他小时候家里有段时间养了一条小金鱼,好像是哪个小朋友送的吧,小孩子就特别喜欢稀奇东西。小听没事的时候就喜欢趴在鱼缸前,一看就是一个下午。一个大冬天,小听觉得鱼缸里的水太冻手,他还觉得金鱼会不会冷。你猜之后他做了什么?”
温云舟听着接了一句话:“不会是给鱼缸里加了热水吧?”
李老板乐着拍手,眼珠子瞪得圆圆的:“对咯!小听想得天真,竟然真的给鱼缸里加热水,愣是给鱼缸里的水变成了温水,结果第二天起来发现金鱼翻了肚皮,死掉了。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当时我们住得近,他那么小的人抱着一个比他头还大的鱼缸来找我,让我救救金鱼,脸上都哭成了小花猫,最后把金鱼埋了,那个时候还下着大雪,他就用手和树枝刨出一个小坑,在雪地里蹲了好久。”
温云舟喝着牛奶,塞了几个馄饨放在嘴里,默默听着没有出声。
李老板想到沈听小时候的趣事笑得合不拢嘴,滔滔不绝地说着一些其杂七杂八的东西。
可温云舟不这么想,她共情能力很强。
可能在大人看来小孩子的想法太过天真,回想起来会觉得好笑,说出来也只是当做饭前谈资。
可是那个年纪的沈听,确实是在冬天里觉得水太冷了,想着会不会冻到自己心爱的小金鱼。
没想到好心办坏事。
他亲手把自己用心呵护的小金鱼埋进地下的时候,外面飘着大雪,他蹲在雪地里那么久,是不是在想他的小金鱼在地下会不会冷呢?
他那个时候又会有多自责……因为自己的单纯害死了一条活泼生动的小鱼。
温云舟想起半个小时前坐在围墙上笑得肆意的少年,听过李老板的话后心里莫名为小时候的他酸得发涩。
沈听小时候是爱笑爱说话的嘛,那现在为什么不是这样了?
喜欢戏弄别人,说话还呛人。
温云舟在李老板的强势输出下,没什么机会张口表达意见,只能在李老板喘气的间隙稍微附和几句,李老板看着她也像是遇见了知己,把肚子里憋了这么多年的事情一股脑说出来。
当然,没用的废话占了大半。
温云舟吃完馄饨后把碗拿着站起身,想往帘布后走。李老板一眼瞥过去,眼疾手快地把碗从她手上抢了过来。
温云舟感到莫名其妙,又不由得为他的速度感到惊叹。
不是说人到中年不中用么?这也不见得啊。
温云舟还想挽留一下,伸出手去够:“李叔,你坐着吧,我吃的我自己洗就好了,您不算我钱就算了,我怎么能吃完还让老板洗碗,这不是把您当保姆了?”
“我乐意!行了,吃完赶紧回教室去,想感谢我的话平常没什么事就和小听一起来我这转转!我这清静得很,就缺人来陪我聊聊天。”
温云舟彻底服了,还说沈听呢,难怪能和沈听熟识,两个人一样的倔脾气。
温云舟也拿他没办法,本来都掏出手机准备付饭钱,硬是被李老板拿着扫帚赶出门去。
温云舟回头望了一眼,无奈挥挥手打了个招呼就准备回班里。
走出一段距离后,温云舟下意识地扭头看向了那堵红墙,上面空荡荡的,几只小鸟停在上面歇息。
沈听回来了么——
趁着离操场还有一小段距离,周围冷清清的,没什么人。温云舟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找到最上面的联系人,把刚刚喝的牛奶的钱转过去。
完事后,她才把手机摁灭放回校服兜里。
她才不想欠沈听的呢。
温云舟回教室的时候沈听还没回来,后门教室的那个位置空荡荡的。
晚自习还没开始上,教室角落里四处散落学生,女生们靠在一起聊着天刷着题,大多数男生还没到教室,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蹦跳。
颜卿喝着外卖送来的奶茶,珍珠在嘴巴里嚼着,她看到温云舟回来,朝她招招手叫着:“舟舟你终于回来啦,半天不见你人影,你跑哪里去了?”
班里冷气十足,刚打开后门冷气便拂面而来,凉飕飕的。
温云舟拿起椅背耷拉着的校服外套,穿上身坐下:“我去留年了。”
颜卿吸了吸鼻子,闷头又喝了一口奶茶:“哦——听哥我好像也没看到,你俩一起去的?”
“顺路去了,到了留年他就走了。”
“他去哪了?”
温云舟想直接说翻墙越狱了,但当然她不是这种爱告状的小人。
“不知道。”
教室门外一阵哄闹,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走进来,看起来像一群不良少年游街。
齐斯年在一群男生的最中央,朝颜卿叫了几声。
温云舟看着坐在前面的颜卿默默把头垂下来,恨不得钻到地下。
太丢脸了。
齐斯年是打过篮球刚洗的澡,身上没有难闻的汗味,倒是散发着淡淡的檀木香。
齐斯年蜷着腿放在椅子上,坐在腿上问颜卿:“你怎么不理我?”
颜卿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齐斯年皱着眉头,摸不清头脑,一脸懵逼。
温云舟看着两个人日常操作,见怪不怪,笑得像花。
齐斯年换了一个人说话,他问温云舟:“舟妹,想好了么,要和我们一起去不?”
温云舟:“什么?”
“颜卿还没跟你说啊?今天不是成绩出来了嘛,你考得出乎意料啊,我们几个晚自习下课准备去撸串,就在临水街附近,刚好你跟我们一起去呗,正好给你接风洗尘一下!”齐斯年说完从桌子里掏出一颗棒棒糖,顺手放在颜卿的面前,“正好给你好好介绍一下我们班的人,除了我,颜卿,还有另外的几个人,听哥的话,平常他不喜欢和我们聚在一块,这次不知道他去不去。”
颜卿把递过来的棒棒糖收进口袋里,调侃他:“你们不是自己想撸串嘛,还打着给舟舟庆祝的头衔!”
“顺便,顺便。”齐斯年摆手,重复说了两遍。
温云舟本来不想去的,但耐不住颜卿的软磨硬泡,非要拉着她一起去,说她不去的话,自己也不去了。
没办法,温云舟只好答应下来。
临近晚自习上课的前十几分钟沈听才从外面回来,教室里聊天的人已经不多了,大家都安安静静坐在位置上狂写满黑板的作业。
温云舟刚刷完一张卷子,水笔在手背上转了一圈落在桌面上。她舒了一口气,靠着椅背伸了一个懒腰,活动着脖子。
她注意到门口位置上坐着的人,沈听袖子还是挽到手腕,和走的时候一样。
第一节晚自习是没有老师守班的,有几个不老实的,手偷偷摸摸地放进桌肚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桌肚里放着的手机突然亮屏,温云舟环视周围一圈,脖子伸长看教室外黑漆漆的走廊,确认没人。
她侧着身体,低头瞟了一眼手机。
是微信的一条新消息。
困:?
温云舟小心打着字:“你给我的牛奶的钱。”
困:哦。
聊天框底端显示对方已收取你的转账。
一一:齐斯年说晚上放学后去撸串,你去吗?
困:你去?
一一:嗯,卿卿想让我陪她。
困:去,下课叫我。
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