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夏意浅》临苏沂

12、宴会

　　沈听这会儿火气大着，温云舟向来善于察言观色，见情况不对立刻扭头狂奔。反应过来才觉得不对，又不是她惹的，她跑什么？
　　她不就是偶然撞见了沈听的家庭小剧场吗，又不是故意偷听的，这样一跑反而让人觉得她心虚。

　　不过沈听管电话那头的人叫沈尚唯，也姓沈，应该是沈听的父亲吧。但是沈听的语气怎么那么冲，态度好像不是很喜欢他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父子间有多大的仇怨。
　　既然沈听还有家人，为什么一个人住在客竹公馆？也从来没看见过除齐斯年他们以外的人去沈听家，父母怎么忍心丢孩子一个人生活啊。　　

　　教室冷气很足，空调总是开得很低，温云舟接到周允电话便蹭蹭下楼，也没觉得有多热外套就没脱下。
　　跑了几步下来才开始觉得热起来，汗意后知后觉冒出来。她把袖子挽到手腕，抬手顺便把打在脸上的头发捏下来。
　　悄咪咪回头瞥一眼，也许是她跑得太快，后面哪还有人影。

　　周允站在校门口手插在口袋里，低头玩手机。温云舟看见熟悉的身形，长呼一口气平复心跳，走到他身边：“走吧。”
　　长长的影子覆盖周允的视线，微微抬眉一见，温云舟乖乖巧巧站在面前。女生额边冒出米粒大的汗珠，说话略带喘息，她这是跑过来的？
　　是因为昨天说她慢的原因吗？
　　周允挑眉把手机收进口袋，手指蹭了蹭眉间，语气平缓：“你跑过来的？”
　　温云舟把头发重新扎高，说“不然呢？”

　　谁叫某个大少爷总催她慢呢。
　　“你……下次可以不用着急，我等等你就是。”　　

　　温云舟甚至怀疑他耳朵出问题了，不然周允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她转头看向周允，大少爷此时目视前方，也不知道是逮着什么看得得劲。
　　温云舟略微抬高声音，有些吃惊：“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看看是不是我耳朵出问题了。”
　　“好话不说第二遍，下次跑快点，慢死了。”

　　周允长腿一迈，快步走出离温云舟几米远的距离，藏匿在短发中的耳尖却泛着红。
　　这人今天良心发现了？

　　回到周宅，温云舟发现每一个人影。她目光疑惑：“不是说要去宴会？周叔叔和叶阿姨呢？”
　　周允上楼从衣帽间拿出叶挽提前准备好的礼服，提着快拖地的裙摆丢给温云舟：“我们放学时间太晚了，他们先过去了。赶紧换好衣服，收拾一下，时间不早了。”
　　温云舟眼睛瞪得老大，腾出一只手指着礼服：“我穿这个？！”

　　也不怪她震惊，周允随手丢过来的礼服实在华丽。淡淡的烟蓝灰，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衣料一看就是上好的丝绸，点点银钻点缀在裙身，灿灿生光。

　　周允手臂上搭着要换的银色西装，目光扫了一眼：“你也可以试试直接穿校服去。别啰嗦了，赶紧去换。”
　　说完人朝换衣间走去，头也不回。

　　温云舟干巴巴打量沙发上躺着的礼服，下一秒捞起衣服朝着另一间换衣间走去。
　　鬼知道这衣服有多难穿，温云舟花了大半天才整理好礼服。
　　周宅的换衣间自带化妆间，虽说温云舟平常不爱化妆，但在安城的时候朋友总喜欢拉着她一起化妆，多多少少也学会了点手法。

　　温云舟皮肤好，五官生得精致，就算不加以外物的修饰也是极为好看的。完妆之后，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平常看起来都是一副乖乖女的样子，化了妆下来倒有那么一丝钓系的感觉。
　　发型什么的她真不擅长，从化妆台上随意拿了个小抓夹，弄了个半扎发就算完事。
　　完工。
　　她把口红丢在小包里，脚一抬，手扯着礼服拖地的裙摆小碎步跑出去。

　　周允早已换好衣服在客厅等待，发型也花了心思比平常要稍微精致些。他抬眼见温云舟出来，把放在沙发上的鞋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双香槟色的高跟鞋，放在温云舟面前。
　　“打扮得还不错，换鞋吧。”

　　司机把车开到市中心的一栋高楼前。周允从副驾驶上开门出来，绕到后门打开车门，朝坐在里面昏昏欲睡的温云舟。
　　就说一路上怎么这么安静，原来在睡觉呢。
　　他伸出手：“别睡了醒醒，我们到了。”
　　考了一天试，晚上还要来应付宴会，坐上车温云舟就靠着车门合上眼皮补觉，被周允这么一嗓子叫一下才清醒过来。她把手搭在周允的手臂上，借力迈开腿下了车。

　　车外的热浪袭涌而来，温云舟捞了把耷拉在后背的披发。周允随意瞥了一眼，躬身把她拖地的裙摆捞起，温云舟笑着对上他的视线，声音恬淡：“谢谢”
　　“走吧。”

　　酒店大门被服务员打开，温云舟和周允一前一后出现，不少人投来打量的目光。
　　不远处的拿着高脚杯的叶挽看见自己的两个孩子，撂下周围几位打扮精致的妇人，向门口的方向快步走来。

　　叶挽平时的常画淡妆，今天场所特殊便画得华丽了些，她浅笑着对温云舟说：“怎么才来呀？”又拉着温云舟的手细细打量一番，和当年她母亲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与生俱来的贵气。
　　她抬手刮了刮温云舟的鼻尖，露出一个母亲宠溺的笑：“我们小舟真好看啊，也不知道以后便宜哪个小子。”
　　温云舟握着叶挽的手：“我们今天放学晚了点，所以来迟了点。”

　　周允放下裙摆，一脸无语看着自己的亲妈，目光半点没放在自己身上：“妈，你是不是忘了还有我这个儿子了？”
　　叶女士丢出个淡漠的眼神，一脸“从哪来回哪去”的嫌弃感。　

　　没聊几句，叶女士被招呼到周文述身边，临走前还不放心，对一旁自己的便宜儿子说：“你，照顾好小舟，别让别人欺负她！”转头声音柔和下来：“小舟你就到处转转，想吃什么自己拿就好，有事的话你就来找我，等你张叔叔到了我叫你过来。”
　　“嗯好的，叶阿姨。”
　　周允翻了个白眼，随便领来的小丫头在他妈心里的地位都比他高。　

　　宴会上有不少榆阳二中的熟悉面孔，可惜温云舟刚来，加上脸盲，没记住几个人，想来也是不想干的人，温云舟就没加注意。
　　周允被宴会上的同班同学拉去玩，走前嘱咐温云舟：“甜品区在前面，别喝酒。有事打我电话，别跟不认识的人走太近。”
　　“哦好。”

　　宴会上大半的人她都不认识，温云舟顺着周允指的方向找到甜品区，从桌上拿了个碟子，夹了两块做工精致的小蛋糕，想找个空地坐着发发呆。
　　环视四周，哪哪都是人，温云舟本就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四面还都是不只有意无意的视线，她顿时觉得会场闷得喘不过气。

　　刚好身边路过一个端着酒杯的服务员，她从服务员手上的盘子里拿了一个高脚杯，轻声问道：“你好，请问会场附近有露天的地方吗？”
　　瘦瘦小小的服务员腾出一只手指着东边的方向，说：“那有个露天阳台。”
　　“好的，谢谢。”

　　推开露天阳台的玻璃门，新鲜的空气钻入她的鼻尖，温云舟顿时觉得清爽不少。
　　还是这舒服啊。　　

　　大多人都在会场里头，不是拉拢关系，就是谈着生意，少有像温云舟这样往外走的人。
　　温云舟算一个，铁栏边上还有一个。
　　这又哪位清心寡欲的小少爷呢，温云舟心想。

　　男生穿着黑色的西装，背对着温云舟，夏夜的风吹乱少年整齐的短发。少年靠着铁栏，手臂搭在上面，没好好站着。
　　温云舟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真像他。

　　遇到志同道合的无聊人，她走上前去，手臂放在铁栏上，主动搭话：“小少爷，你也很无聊？”
　　沈听皱着眉偏头，下一秒嘴角勾起一个笑，带着戏谑：“小少爷？”
　　啧，这小少爷怎么声音也这么像那个人？

　　温云舟看到小少爷的一瞬间，笑着的脸僵住。
　　这哪是像啊，这可不就是沈听本人。
　　她刚刚都在说什么啊！！！

　　温云舟尴尬笑了两声，试图缓解尴尬，但效果好像并不那么显著：“好巧啊，你也来这个宴会啊？”
　　沈听扬唇挑眉，视线落在温云舟手上的高脚杯上，他跳过温云舟的问题反问：“你喝酒？别怪我没提醒你，这酒挺烈的。”说完又打量了一番，“像你这种爱喝牛奶的，还是别喝为好。”
　　我靠。

　　她刚刚拿红酒是为了向服务员问话，问完后她忘记放回桌上了，现在被她抛弃在会场的是她的两块小蛋糕……
　　真是鱼的记性。　

　　温云舟咧着牙，小心翼翼地把酒杯放在一旁的木桌上，解释道：“我没打算喝这个，我忘记放回去了。”
　　说完她顺势坐下，高跟鞋穿久了脚愈发疼，她垂眸看了眼才发现脚后跟被磨破了。
　　唉，真是太难了。

　　沈听转过身来，慵懒靠着铁栏。
　　小姑娘今天穿得好看，也化了妆，比平时少了那么点乖巧的气质。手臂纤细，颈下的锁骨突出，礼服巧妙的鱼尾收腰设计恰好展示出了女生傲人的曲线，姣好玲珑的身材一览无遗。

　　想起刚在车站见到她的时候，齐斯年那货一路上念叨。这么一看，温云舟确实有种和别人不一样的感觉，不是给人眼前一新的外貌，而是周身散发出来的气质。
　　温云舟，你还挺特别。
　　被发现偷听头都不回地跑走，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沈听这么想着。　

　　沈听在温云舟对面坐下，支着手问：“温大小姐不在会场里好好待着，出来做什么？”
　　“里面闷啊。”反应了几秒，发现不对，她疑惑的目光对上沈听含笑的桃花眼：“你叫我什么？”
　　“温、大小姐。”

　　温云舟真是醉了，她感觉她凭空喝了千百杯红酒。
　　醉得都幻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