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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本相初进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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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倒是真的繁花盛景。
女子披罗戴翠,男子锦帽罗衫,俨然一派极乐。沈清欢却朝着这盛世佳景啐了一口:“京都这帮东西,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沈渊上了年纪,一路颠簸,有些头疼,到现在才勉强好些,闭目养神间听到这样一句,微微睁了睁眼,懒懒地回了句:“这还只是外城,入了内城,那才是真的繁华地。”
“这还只是外城,看来这群王公贵族也忒会享受了。”沈清欢嘟囔到。
“少说两句,京都不比灯州,祸从口出,患从口入啊。”语罢,沈渊拿手指敲了敲沈清欢的额头。
“哎呦。”沈清欢赶忙捂住额头,一脸吃痛的表情浮夸至极,若不是马车内空间狭小,怕是可以直接躺在地上打起滚来,愣是把沈渊逗笑了。
“好了好了,还有没有女儿家的样子。”
沈清欢朝沈渊做了个鬼脸,也就不再闹腾,让沈渊好好休息,便扒开帘子去看马车外繁华的街景,不时发出几声感叹。
沈渊满脸宠溺的看着沈清欢。他的小鲤儿自幼长在边疆,从未拘泥于闺阁里那些繁琐礼条,虽全然不见官宦世家娇养大小姐的仪态万千,但却活的恣意快活,半生无忧。
“您盯着我做甚?我背后有什么东西?”察觉到背后沈渊的目光,沈清欢转过头来,一脸犯贱的问到。
“没有,你如今怎么变得这么娇贵,看两眼都不行?”
沈清欢撅了撅嘴,答到:“那倒没有。你不是要睡觉吗,快睡吧你。”
沈渊举起手作势要打,沈清欢连忙护住自己的脑袋,笑到:“错了错了,还请父亲大人好好闭目养神。”
沈渊收回手,也就真闭上眼睛了。
沈清欢也不在扰他,兀自转过去,心头却笼上了一层阴霾。
这次入京,太子给沈渊封官,外人看来是沈渊撞了大运,得了这位势头正盛的主的赏识。
其实却是份苦差事。
沈渊是寒门出身,当初是中了进士才在朝中谋得了差事,又恰好撞上先帝驾崩,长公主夺权,一封圣旨,便将他贬到了边境,几年来在各个不毛之地辗转。
这次入京,这差事他若是不接,怕是一辈子都得在边境小州,满腔才能抱负无处施展。
可若是他接了,便是不可避免的投入了太子门下,没有半分选择的余地。如今世道沧桑,趟入京城这滩浑水,便是赌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
他们就像是雨中的浮萍,没有任何的依靠,岸上的人一颗石子,便能将青色的魂灵打得粉碎,端的是骑虎难下,左右为难。
沈渊入了局,毕竟有句话说了,男人至死是少年,他这种人又怎愿一辈子蹉跎呢。
沈渊心里自是护着沈清欢的,不愿她品味这世间冷暖,把这所有的考量都咽进了肚子里。但沈清欢也不傻,自然也猜到了个中缘由,只是也无能为力。
两人便这般各怀心事。
仲春的风还带着料峭的寒意,穿堂过巷,却吹不散这世间愁人思绪。
沈渊原先在京都有座宅子,但自从沈渊被贬,便不再有人打理,怕是早已破败不堪,父女二人只得在城中寻了一家客栈暂作歇息。
一路走来,客栈不是早已住满了人,就是贵到离谱。父女二人一路赶来,身上的银子已经花的差不多了,只得在城外随便寻了家客栈。
客栈名字叫福来客栈,不光是名字取得土,里头的设施也是一言难尽。
但沈渊是秘密进京,不能太张扬,引人注目,否则容易遭人怀疑,飞来横祸。
至少沈渊是这么说的。
“爹,咋们是不是真没钱了?”沈清欢在打死床板上出现的第四只蟑螂过后,终于忍不住问道。
“咳,出门在外吗,还是节俭为上,花钱大手大脚的多不好。”沈渊拂了拂花白的胡子,拿衣袖拂了拂凳子上的灰尘,坐下刚想喝杯茶歇歇,看见杯底不知攒了多少年的污垢,又默默放下了。
这客栈,真是除了便宜半个优点都说不出了。
奈何囊中羞涩,也只能这般了。
沈渊下定决心,下次出远门,一定在多带些盘缠。
沈清欢下楼叫小二送了点饭菜上来,二人吃过晚饭,便早早回到各自房间睡下了。
日落西斜,疏散的阳光从树木的缝隙里透下,小二百无聊赖地坐在柜前磕着瓜子。看天色渐沉,小二直起身来,准备关门。
忽然远处尘土飞扬,官道上驰来了两匹马,看身形便知其中一个是个身形峻拔的男子,另一个则是一个娇弱的女子。
行至客栈前,那男子纵身跃下马,抬头看了看客栈的招牌,便小心翼翼地扶着女子下马,期间与那女子耳语了几句,待女子下马,他便即刻策马离去。
那女子下了马,便匆匆走到客栈前。小儿这才注意到她怀着抱着的婴孩。
“小二,麻烦来一间上房。”那妇人说到,拿出一锭银子放在小二手上。
小二哪敢怠慢,立即引着那妇人入了客栈。
深夜城郊的夜晚,狂风簌簌,女子轻声安抚着怀着哭闹不止的孩子,眼底却是压抑不住的恐惧,一双美目瞪的圆溜溜的,身子也是止不住地颤抖。怀中的婴孩似乎感觉到了女子的恐惧,哭得越发大声。
窗外吹过一阵邪风,年久失修的窗户被啪的一下吹开,外头月亮被云层遮挡,不见光亮,端的是月黑风高。
女子的瞳孔骤然缩小,面目因惊恐变得十分扭曲,她想转过头去看看发生了什么,脖子却僵得厉害,惊恐之中,她只得紧紧拽住怀中孩子的衣角。
寂静的深夜中忽然划过一声凄惨的猫叫,伴着孩子微弱的哭声,被吹散在风中。
夜,再次归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