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生离死别》vellisay

11、便伴少年游(下)

　　次日启程。文彦博兴致勃勃，他说他第一次出远门游学。包拯常常体会他到底还是个孩子这一点。因为小孩子才会为了一次郊游而快乐得掩不住眼角的笑意，脚步带着欢快，恨不得蹦着走。
　　他们一路西行，去了永兴军路，快入西夏。
　　包拯喜欢喝文彦博一起游山玩水的，不只是玩的开心，更喜欢他博学渊识，能和他畅谈古今，指点江山。那份他十几岁时不曾有过的激扬的青春，全是文彦博带给他的。
　　包拯一直以为文彦博没有许多仕宦家族少公子的脾气，单纯的为人温和。但在京亮遇着了一件事，包拯可再不敢小瞧了这文家公子。
　　那日，文彦博被京亮府的府尹陈大人请去做客。因是文彦博的父亲曾对这陈大人有举荐之恩，又因文彦博中了贡生，一听闻他路过了京亮，马上就请了过来。文彦博问包拯去不去，包拯只道不愿再应付无谓的应酬。文彦博也一点不恼，只笑笑便道：“那随你吧。京亮城离京都远，虽不及□□闹，但却有别的地方没有的西夏风情，别有乐趣，你去逛逛，看有什么好玩的没有，回来告诉我。”
　　这一逛倒好，包拯在街上被人偷了钱袋。二话不说告到府衙去了。这时文彦博在知府里还没走呢。本在后院没有出来，但又听府里衙差说是包拯告来了，就从府衙大门去听审。一听来竟然是为了个钱袋，无奈笑笑，果然是包拯那认死理的性子。陈大人倒还是认真审了，不过其实大家知道，这街上随手盗窃的案子多半是难得破的。
　　案子就这么备下了，陈大人说待破了再通知包拯来升堂。
　　下了堂，包拯被文彦博拉着一块去了府院。陈大人这才知道包拯是文彦博一道来京亮的朋友，当下再度表示让包拯安心，必定会替他抓住窃贼、还他物件。
　　文彦博倒一副轻松做派，道：“陈大人，不用担心，我相信京亮城的赵捕头会将犯人抓捕归案的。”说着还转过脸去看了一旁的赵捕头一眼，歪了头乖乖的一笑，“是吧，赵捕头？”
　　那赵捕头一脸尴尬，又随即勉强笑起：“是是，文公子说的是。我身为一方捕头，定会恪尽职守。”
　　文彦博稍一点头：“但愿赵捕头说到做到，莫辜负了朝廷的信任。”才见文彦博笑得淡了，包拯甚至有一丝冷的感觉。
　　后来回了客栈，包拯才问他到底是何深意。文彦博面色冷淡，言语中甚是冰凉：“捕快和所管辖地流氓窃贼之间向来有不成文的默契，一般的小偷小盗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若是不巧窃上了不能得罪的人，便私下将东西拿回，人嘛，多半是不会抓回的。”
　　包拯一拍桌子：“这世道怎的如此污浊，兵贼都能有这样的默契，到底还有没有是非曲直啦？！”
　　文彦博倒不似他这般激动，自己喝茶，只说：“你现在气有何用，我们寒窗多年，不就是为了一改这风气，还百姓一个清廉朴实的世道吗？”看了包拯又轻轻的笑了，“你还真为了个钱袋给告到州衙去，多些你这样的人，那当官的当捕快的也不敢怠慢了。”
　　包拯听出他这话有一半是在笑他，却又有一半是在夸他。从小到大，只因自己这过分耿直较真的性子，也不知多少人视他为异类，更是说他不懂世故，不会为人处事。这一个小孩子倒如此知心，包拯心里一阵的暖意涌动。
　　不过更让包拯觉得心头一震的却不仅仅是这份理解，还有文彦博这份冷静沉着，不急不慌的作风。他也自知时常喜怒形于色有时并非好事，但见了不平之事总是难掩心中怒火，愤愤不已。而文彦博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沉稳的心态，反而自己所不能及。
　　后来果然次日包拯的钱袋就给找回来了，连带着犯人也定了罪。连着城里许多的惯偷窃贼都一并抓了。包拯不知这仅仅一天的时间怎的变化这般大，问了文彦博。文彦博难得调皮的笑了：“这赵捕头他惩治城里偷窃的团伙，实在是大功一件，日后不论是论功调配还是被人举荐，也好有理由啊。”包拯才知道了定是文彦博仍是看不过去、咽不下气私下给赵捕头施了压力。心下也长舒一口气：他倒地未失少年热血莽撞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