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无余》岑祈

5、见小鱼

　　外卖周余送到八月底就送不下去了，离开学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她和陈秋月说自己要在家里休息。

　　其实哪里是休息，就是玩手机罢了。

　　周余和江以恒在暑假就像是一对普通小情侣一样。

　　白天热得窝在家里聊天打游戏，有时下午没那么热了就和江以恒出去玩。

　　他们去过私人影院，在里头看电影，最后却变成亲吻。

　　去吃火锅，吃烤肉，吃麻辣烫。

　　在四下无人的街道上牵手接吻。

　　半夜还会连麦打游戏，连麦睡觉。

　　直到某天夜里，周余实在受不了江以恒那独有好听的嗓音，隔着屏幕传来一声撩人的‘宝宝’。

　　热恋里的女孩哪受得了这样，周余把麦点了静音，抱着枕头在床上打滚傻笑。

　　哪知房门忽然被打开，陈秋月一脸严肃：“周余你大晚上干什么？谈恋爱了吗？”

　　周余被吓得一愣一愣的，脸上的笑卡在半路硬生生被憋回去，颊侧的红晕还没来得及褪去：“我……我没有，就是看到搞笑视频了。”

　　“你最好没有，就你也谈恋爱。”陈秋月冷笑一声，把门关上：“早点睡觉！”

　　好在电话那头江以恒没发出声音，而是恰好等陈秋月关上门后才说：“宝宝，还在吗？”

　　周余心里有点不舒服，点开静音闷闷说：“刚刚我妈来房间了。”

　　江以恒温柔地问：“是不是催你睡觉了？要不要我们睡觉。”

　　周余怎么也说不出揣测陈秋月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是说她这么早就恋爱还是说她不配谈恋爱？

　　周余性格并不是那种腼腆或者温柔的性子，她反而有一股倔劲，有时容易冲动上头，也容易多想敏感，拧巴固执。

　　总之，女孩有的一切她都有。

　　即使偶尔也会和这个年纪一样有一些非主流，或者是半夜突然莫名伤感，但是有时也会没心没肺，一下子就想开好起来。

　　她也有自尊骄傲，不允许在她喜欢的少年面前揭露家庭的贫瘠。

　　或者说，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让两个人都不开心。

　　所以她收拾了一下情绪，用平常那样的语气说：“但是我睡不着，你哄我睡好不好。”

　　江以恒在那头把灯关了，躺在床上：“要怎么哄呢？”

　　周余小脸一仰：“你唱歌哄我睡。”

　　“想听什么歌？”

　　“嗯……花粥的！或者《理想三旬》！”

　　17年最火的便是民谣，主打的便是陈泓宇的《理想三旬》，后就是花粥和□□一类的歌手。

　　周余喜欢民谣，为此还买了把吉他自学，结果学了两天愣是没学会，吉他放在角落落灰。

　　江以恒说：“没听过呀。”

　　“你居然没听过，这首歌很火啊，你都听什么歌？”

　　“陈奕迅的。”

　　“哦，那你唱他的歌。”

　　“不用，我听听你刚说的歌。”

　　周余有些不信江以恒一听就会，谁知过了十分钟，他悠扬低沉嗓音便从听筒传来。

　　“雨后有车驶来

　　驶过暮色苍白

　　旧铁皮往南开恋人已不在

　　收听浓烟下的

　　诗歌电台

　　……”

　　江以恒的嗓音清磁，还没唱这首《理想三旬》时周余还以为会变成舒缓那类的音，却没想到他的声线低哑慵懒，和这首歌适配度很高。

　　不得不说，听江以恒说话本就是一种放松，更别说听他唱歌。

　　周余的小心脏快要跳出来。

　　她心里的那点不舒服早就忘得一干二净，没想到江以恒真的学会了。

　　江以恒的耐心真的很好，在这段日子里，几乎是对她有求必应，出门也几乎都是他付钱，除了一些周余自己硬要付钱，大家都是学生，周余不想让他付出的太多导致自己没钱。

　　但周余忘了，他本身就家境富裕，这些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江以恒对周余真的非常宠，就比如他们互关了网易云的歌单，他的歌单里已经多了几首民谣，江以恒说周余喜欢他就喜欢，周余想听他就学。

　　周余心想，他这么好，有一天她一定会恃宠而骄。

　　后来，她真的恃宠而骄了。

　　.

　　江以恒和周余每天早上晚上都会互道晚安，往常也会分享日常生活吐槽一些琐事。

　　只不过周余都比较低调了一些，因为陈秋月的存在。

　　周余是9.13开学，而江以恒是9.15，比她晚两天。

　　为此，周余在晚上和江以恒出去散步时还有些惆怅。

　　两人经常会来第一次亲吻时的那条路散步，人少还安静。

　　还就在金马大桥附近。

　　周余挽着江以恒的手说：“要开学了，我还不想开学。”

　　其实她没说，开学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和他一起黏腻了。

　　“嗯？为什么不想？”江以恒问她。

　　“就是不想离开家啦。”周余说。

　　“要我陪你去吗？”江以恒轻笑一声。

　　周余眼睛亮了：“可以吗？”

　　没一会又说：“但是那两天我好忙，有好多事情做，到时候都没空理你，算了吧。”

　　“那到时候你好好在学校，我随时秒回。”江以恒安慰性地摸了摸周余的脑袋。

　　周余心情并没有好多少，江以恒开车带她去逛超市。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是第一次一起逛超市。

　　江以恒给周余买了很多零食，大多都是他问周余这个想吃吗那个想吃吗？

　　周余心里不好意思，总觉得这些好贵，虽然陈秋月给了她三千块钱外卖的工资，但是有一部分都是要作为学费，所以她平日里也会省钱。

　　她摇摇头说：“不要啦。”

　　江以恒拿起一包大白兔奶糖：“真的不要吗？没关系，我看你之前挺爱吃。”

　　周余想起，有一次她去找江以恒，小炒店的客人给了陈秋月一包大白兔奶茶，周余拿了几颗吃。

　　那大白兔奶糖很甜，很好吃。

　　没想到江以恒记下了。

　　但是那价格是二十多块钱一袋，很贵。

　　周余还想拒绝，江以恒却已经放下了。

　　最后江以恒去结账时，那些零食总共两百多。

　　两百多，江以恒说付就付钱，那对于还只是高考毕业的周余稍微有些诧异。

　　要是除去那三千块钱，周余根本付不起。

　　因为她还没有生存能力。

　　但江以恒把零食挂在车上，坦荡地捏了捏周余的脸：“我们家的小鱼，要多投喂才行，太瘦了。”

　　周余心里甜蜜着，想着他这么喜欢自己，这么好，异地也没什么的。

　　那些零食全是买给周余的。

　　周余提回家时还有些小心翼翼，毕竟怕被陈秋月发现，只能藏在衣柜里。

　　她拿出来一样一样地看，有各类的糖果果冻奶茶面包饼干。

　　几乎是市面上很火的零食他都买给周余了，唯独那个大白兔奶糖，周余把它放在床上，珍惜地摸了摸。

　　周余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拍了个照，然后拆开吃了几颗。

　　剩下的又老实地放起来。

　　.

　　周余是个性格外向却又多少有些内向，矛盾的女孩。

　　而江以恒不一样，他坦荡、温和、体贴。

　　会照顾到周余任何不快的情绪。

　　而孙呈明，是最了解他的朋友。

　　那天是开学前的三天，周余刚坐上去厦城的火车。

　　江以恒送完周余，开车回家。

　　家里没人，父母都在工作，他坐在吧台上打开电脑准备翻看一些管理报告。

　　结果没多久孙呈明就来找江以恒了。

　　他坐在江以恒家的沙发上，拿出手机点开王者打算和江以恒来两把，上号时顺嘴问：“你爸妈知道周余不？你认真谈的？”

　　江以恒把电脑合上，从吧台走过来打开手机上号：“为什么不认真？”

　　“你真喜欢她啊？”孙呈明震惊了，“你看看你家，再看看她家。”

　　江以恒懒懒抬眸：“看什么？”

　　孙呈明：“……”

　　大平层，家里还有个吧台，落地窗，豪华笔记本，家里还有个专属地库。

　　这他妈还不要看？？？

　　心眼这么大？

　　“看她家啊，你家她家门不当户不对的，你爸妈知道不？”孙呈明无语了。

　　孙呈明当着周余的面其实不敢说这些，但是他和江以恒的关系不是同学那么简单，两人早就是兄弟了。

　　他家的家境虽说不是特别好，但比周余实在是好太多。

　　“门当户对又怎么样。”江以恒打了个哈欠。

　　早上太早起来送周余，这会有些困了。

　　孙呈明摇摇头：“周余人挺好的，就是不太成熟。”

　　手机里恰好弹出周余发来的消息，是一张猫猫在门边悄悄探头的表情包。

　　她说：“车上好多人，差点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呜呜呜。”

　　江以恒低头笑了一下。

　　不成熟吗？

　　他只觉得可爱。

　　回复了周余后，江以恒说：“你别太插手了，这事我心里有数。”

　　孙呈明叹气：“行，我就是问问你的状态和心理话而已，没别的意思。你们要谈就好好谈，别最后整的回忆起来都是痛苦。打不打游戏？”

　　“上号，玩两把我去睡。”

　　.

　　周余在动车上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就忍不住给江以恒发消息。

　　江以恒是秒回的。

　　周余戴上耳机，动车经过隧道信号不好，有时候还会卡一会。

　　但好在江以恒的消息都能及时收到。

　　然而没想到的是，过一会她就收到了孙呈明的q.q消息。

　　【孙呈明：你能不能一会再给江以恒发消息。】

　　【孙呈明：他在和我双排，他说就玩两把，结果你一直发消息，他一直切出去，都不能给我报仇了！！！】

　　【孙呈明：附图。】

　　图上是上午刚送完周余的少年，少年懒懒窝在沙发上，上身的宽松白t勾勒出他瘦削的肩膀。

　　眉眼英挺，清隽的脸庞微微带笑。

　　单手拿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正是周余的页面。

　　备注是一只蓝色小鱼的表情。

　　周余忍不住笑，一双墨黑的眼眸弯弯。

　　这是她的少年，江以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