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无余》岑祈

17、风好大

　　金马大桥的建设大致不变，这里面创城什么地方都翻新了一遍。

　　唯独这金马大桥，连附近的公交车站和从前都没区别。

　　路边人来人往，

　　桥的中间是周余，前面是江以恒。

　　他的手里捧着一束花。

　　周余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招呼。

　　毕竟，他们已经三年没见了。

　　周余还是走上前，迎着风。

　　还好她出门前化了个五分钟的速妆，不然见前任多没面子啊？

　　这么想着，周余停在江以恒面前，笑着说：“好久不见。”

　　江以恒也笑笑：“好久不见。”

　　两人之间，客气又疏离。

　　真的和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

　　周余转身双手撑在桥上，偏头看他：“方便聊聊吗？”

　　她是真的想和他聊聊，也是真的，有点挣扎。

　　江以恒眉头轻皱，沉默了一会后点头，平和中夹着温柔说：“可以啊。”

　　语调就像是从前一样温柔。

　　周余望着远方，说：“这几年过得还好吧？”

　　江以恒温柔地笑：“挺好的，你呢？”

　　“一般吧，也就那样。”

　　周余心里一窒，把想说的都说出来：“其实，我觉得很对不起你。”

　　“以前总是和你说分手，其实那时候我一点也不想分手，可是我太倔强了。我老是抓着那些没用的骄傲，觉得不该低头。”周余自嘲一笑：“后来我才发现，和爱的人低头有什么的啊。”

　　江以恒眼眸晦暗，神色平静：“应该道歉的人是我。”

　　“那时候是我让你没有安全感。”

　　江以恒后来才发现，周余之所以会那样，是他没有给她安全感。

　　“是我让你变成那样。”

　　“你没有错，你所有不好的情绪，都是源于我做得不对。”

　　周余眨了眨眼。

　　看啊，这个人多好啊，事到如今，还觉得全是他对不起她。

　　她说：“你知道吗？其实从那次表白墙开始，我就觉得好没有安全感，后来孙莎莎告诉我你的家境，我总觉得那是我永远到不了的地方。”

　　周余浅浅笑了：“可能，我不适合异地恋。”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可是面对江以恒，她就是乱七八糟的什么心里话统统都想说给他听。

　　江以恒忍不住也转过身子，看着远方：“是吗？我觉得我也不适合异地恋吧，但谁让那个人是你呢。”

　　他的话让周余顿然醒觉。

　　原来他一直坚定地选择她。

　　但这也是两个人不合适的地方吧。

　　差距总让周余不适应，无法融入，即使表面再美好，实际烂透了。

　　而江以恒看向周余。

　　她也变了，变得可以把心里话都说出来。

　　夜色越来越浓，周围的行人也多了不少。

　　但是周余无所谓了，能偶然遇见他一面，已经算是福气。

　　周余笑笑，那样真诚地说：“以前我总是因为那点破事不告诉你我的心里话，现在都说出来了，又觉得都过去了，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江以恒沉默了一会。

　　周余又说：“分手后你为什么常常把朋友圈开了又关，关了又开。你也早就想分手了吗？所以我说分手你答应得那么干脆利落。”

　　江以恒：“那时候我很累，那天我忙了一天，很困，我想晚一点回复你那些信息。但你提了分手，我实在太累了。”

　　“疲惫大于爱你，我没法再继续下去了。”

　　周余眼睛酸涩，她用力压抑下，声却哽了：“那后来呢，你陪我聊天又不理我了。”

　　“我是想回去找你，但我看你简介上不是说有对象了吗？陪你聊天，后来我觉得这样不好，对你的感情不好。”江以恒没法让自己成为破坏感情的第三者。

　　周余终于没忍住，哭了。

　　她用手紧紧地握住围栏，江以恒想给她递纸巾，周余拒绝了。

　　“我那时候发短视频，总有人骚扰我，所以我才改了，我没有对象……没有对象……包括你朋友圈发的每一首歌，我都有听。”周余摇摇头，把眼泪擦干。

　　江以恒深吸一口气，似乎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他说：“对不起，我没想到会给你造成这样不好的感觉。”

　　周余终于缓了一些：“没关系，其实你真的带我见识了很多，你知道吗？我现在最爱的运动是滑雪，有事没事就会去看展，谢谢你，是你教会我的。”

　　江以恒笑了，很温柔地说：“那就好。”

　　周余没法看他的神情，容易让自己沦陷，她说：“你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

　　话语里有一些试探。

　　江以恒说：“回来接我爷爷奶奶，马上要离开芙城了。”

　　“以后都不会回来了吗？”

　　江以恒点头：“嗯，以后在上京发展。”

　　周余觉得他的话让空气都变得稀薄，她说：“你知道吗……我今天来，是因为看到了你好多年前给我写的信……”

　　江以恒说：“信？”

　　他不记得了。

　　那瞬间，周余笑了。

　　她没再继续说下去。

　　一切都明白了。

　　她没说话。

　　而江以恒认真思考了一会，说：“抱歉，我不记得了。”

　　周余笑了。

　　她想，不用再说下去了。

　　她和江以恒告别。

　　转身离开没多久。

　　她听到有人和江以恒说话。

　　“喂，我刚刚看你和一个女生说话，是谁呀？”

　　一道悠扬的女声响起。

　　“你看错了吧。”

　　“算了算了，这花是送给我的吗？”

　　“是啊。”

　　……

　　原来，那束花是送给她的。

　　所有的期许都不是有关于周余。

　　后面的话周余没再听下去。

　　有人拦住周余，好奇地问她：“你认识刚刚和你说话的那个男生吗？旁边那个是不是他女朋友，我好想去要个微信哦。”

　　周余摇摇头，很轻地说：“不认识。”

　　.

　　金马大桥的风好大，带着沙子吹得她眼泪都掉了下来。

　　周余无端想起好多年以前，江以恒哼的一首歌。

　　原来，那不是《富士山下》，那是《爱情转移》。

　　她一早就猜错了。

　　江以恒，谢谢你。

　　特别鸣谢你制造更欢乐的我。

　　在那段时间里。

　　.

　　芙城风好大啊，其实金马大桥哪有风沙。

　　金马大桥没有风沙，只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