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星》炽水渔舟

22、南门

　　这个周末本是轻松愉快的，没人想到会以这样的场面收尾。

　　。

　　第二天就要上学了，余闻帆差点又睡过头，跑进教室的时候语文早读已经开始了。

　　苦瓜指着一个座位问道:“那个空座位是谁？请假吗？”

　　余闻帆听到有人回答:“是吴诺，没听说他请假啊。”

　　苦瓜点点头，又看到了站在教室门口抓头发的余闻帆:

　　“杵那干嘛，进去背书啊。”

　　“哦。”

　　余闻帆把书立起来挡住自己的脸，用手肘碰了碰向池:

　　“吴诺怎么了？”

　　向池伸手把他的书掰下来，使他的头暴露在苦瓜的监视下，余闻帆不得不收回视线，把脸对准课本。

　　“不知道，别问。”
　　向池说。

　　吴诺下午还是来了学校，但一下课就去办公室找人，好像有什么急事。

　　晚修。

　　陈笑笑和张悦然被刘清叫出去，聊了整整半个小时，回来的时候张悦然的眼圈是红的。

　　何逸立马坐不住了，在桌子底下掏出手机，点进了一个群聊。

　　群聊名叫“八班六帅勇闯天涯”，“六帅”分别是——

　　余闻帆，向池，何逸，徐志涛，陈笑笑，张悦然。

　　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这个智障群聊名是何逸取的，当时遭到了另外五人的反对，他英勇顽强的抗争了好久，最终还是向池先妥协了，安慰自己这个名字除了有点傻其他都还好。

　　向池一妥协其他人都没话说了，这个名字就这么定下来，再也没改过。

　　何逸此刻在这个群聊里疯狂@陈笑笑，余闻帆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

　　【何逸:@陈笑笑 清姐叫你们出去干嘛？？？？你们怎么了？？？】

　　【何逸:@陈笑笑 张悦然怎么了？？】

　　【何逸:@陈笑笑 是不是吴诺？他做什么了？？】

　　【何逸:@陈笑笑】

　　……

　　被@的那个人始终没动静，余闻帆低头抱着手机也问了一句。

　　【余闻帆:发生什么了？怎么哭了？】

　　下面跟了一条向池的。

　　【向池:你们被发现了吗。】

　　【徐志涛:其实你们两个一起被叫出去的时候我就想问了……怎么会这样（焦虑）。】

　　向池一只手撑着头，单手藏在桌下打字；余闻帆把头抵在桌子上，只露出一个后脑勺，看起来像睡着了；何逸最明显，头都快伸到桌下了。

　　他们都在等陈笑笑的回应。

　　陈笑笑终于拿起手机，群聊里的五人同时在线，教室里面五个脑袋埋在课桌上，低头抱着手机。

　　【陈笑笑：被发现了。】

　　【何逸：是不是吴诺？你们到哪个地步了？清姐怎么说？】

　　【陈笑笑：刘清说学校上面已经知道了。】

　　【徐志涛：这么快？吴诺是早有预谋吧。】

　　【余闻帆：你们没有解释吗？是要处分还是怎样？】

　　【陈笑笑：没法解释，吴诺手上有视频。】

　　陈笑笑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打字。

　　【陈笑笑：然然哭了，我没让她说话。】

　　我跟刘清说，是我逼她的，逼她跟我在一起，跟我做那种事。

　　她没把话说完，其他人也听懂了。

　　【向池：我的错，那天没把他拦下来。】

　　事到临头什么安慰的话都显得无力，余闻帆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咚咚。”

　　突然从旁边传来两声敲玻璃的声音，余闻帆吓了一跳，立马把手机丢进桌肚。

　　站在窗外的人是刘清，但她并没有注意到余闻帆，而是直直看着陈笑笑：“你出来一下。”

　　刘清只叫走了陈笑笑。

　　【何逸：我靠我好紧张，向池你说学校会把她们怎么样啊？】

　　【向池：按道理来说是处分。】

　　【徐志涛：好慌……陈笑笑怎么还不回来？】

　　办公室内。

　　刘清表情严肃：“你们情节比较严重，没有处分这么简单，学校给的说法是直接劝退。”

　　陈笑笑感觉自己被天雷劈了一下，声音都是颤的：

　　“之前早恋也没有过劝退的吧？”

　　刘清看她一眼：“你们是简单的早恋吗？你自己心里清楚。”

　　陈笑笑低着头，刘清便继续说下去：

　　“天台，封闭场所，你们什么关系，做了什么。”

　　同性恋，接吻。

　　“……”

　　“说真的一开始我还不敢相信，张悦然这么听话的一个女孩子，我以为你们只是闹着玩。直到吴诺给我看视频，你们胆子也太大了，两个女孩子怎么可以……”

　　陈笑笑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那……她呢？”

　　“情节较轻的处分，情节严重的劝退。”

　　陈笑笑立马就明白了刘清话里的意思——

　　只要她现在把错误揽下来，那张悦然就不用被劝退。

　　“老师，我说过了，是我逼她的，我不正常，我是变态，但她不是，她只是，被我逼的。”

　　陈笑笑说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泪眼模煳中，她看到刘清点了点头。

　　“我会跟你家长联系的。”

　　班里学生被处分劝退，班主任也有责任，当然能保一个是一个。

　　张悦然成绩好，听话，刘清自然会为她争取。

　　这也正好合了陈笑笑意。

　　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何逸他们解释。

　　她蹲在厕所拿出手机，那个群果然快炸了，一条条信息铺天盖地，最后一条是何逸——

　　【何逸：陈笑笑你不对劲。】

　　【陈笑笑：没事。】

　　【何逸：不信。】

　　【徐志涛：是两个人都处分吗？】

　　【余闻帆：没事了为什么不回教室？】

　　陈笑笑边抹眼泪边组织语言。

　　【陈笑笑：我可能要走，就是转学，是我自己要转的，你们别问太多。】

　　何逸在班里爆了句脏话，低头飞快打字：

　　【何逸：说清楚，什么转学？有这么严重？不是你，别啊。】

　　聊天框停止在这一条，下面没有人再问。

　　张悦然在此刻冒出来了。

　　【张悦然：你在哪？】

　　【张悦然：我去和刘清说。】

　　【张悦然：你在哪。】

　　陈笑笑没有回她。

　　余闻帆和向池同时抬头，果然看见张悦然起身往教室外面跑。

　　“怎么办？”
　　余闻帆看看窗外又看看向池。

　　向池没说话，轻轻摇了摇头。
　　他们不可能现在都跟出去，只能等放学。

　　21：53。
　　六个人聚在陈笑笑的课桌旁。

　　陈笑笑和张悦然都已经冷静下来，无力的靠在一起。

　　没有人说话，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没有人能逆转乾坤。

　　气氛过于沉重，陈笑笑淡淡开口：

　　“你们干什么……不要搞得像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何逸撑着头：“也差不多了。”

　　张悦然的眼睛还是红的：

　　“一定要走吗？要不我们一起……”

　　陈笑笑打断她：

　　“你傻啊。”
　　我转学不就是为了让你不转吗。

　　“要不。”
　　何逸突然说。

　　“我们几个拍个合照？”

　　“行啊……这是让我以后储物思人吗？”

　　陈笑笑说。

　　“学校植物园南门。”
　　向池立马提供一个地点。

　　现在距离下晚修已经过去快半个小时了，植物园南门比较荒凉，附近几乎没有人经过，这个点也不会突然出现老师。

　　几个人做贼似的跑出教室，直奔南门，一路上遇到了很多趁着夜深人静出来散步牵手的小情侣。

　　几人到了之后就靠墙迅速摆好阵型——

　　陈笑笑和张悦然在中间，余闻帆在左边挨着向池，何逸跟徐志涛在右边。

　　设置好倒计时，他们紧张的等待着。

　　还剩最后两秒的时候余闻帆突然抓了抓向池的衣袖，向池转头撞上他的目光。

　　手机在此刻“咔嚓”一声，照片定格。

　　何逸跑上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照片顿时感觉怀疑人生——

　　照片中的陈笑笑和张悦然深情对视，这个他可以理解。

　　但他就想不通为什么余闻帆和向池也要对视啊？？？？

　　合着就他和徐志涛贴墙站的笔直，其他都两两组队了呗。

　　“余哥，请问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何逸把照片怼在余闻帆面前。

　　向池也看着余闻帆。

　　余闻帆揉了揉鼻子，有点尴尬：

　　“我说我当时只是突然想问你个问题，你信吗。”

　　向池微微眯眼：“你故意的。”

　　陈笑笑凑上来：“这张可以啊。”

　　何逸：“。”

　　张悦然一直没说话，默默拉着陈笑笑的手。

　　她一想到这个人很快就要离开就心绞痛，偏偏这个人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知道陈笑笑是不想让她看到她难过的样子。
　　几个小时前，她在厕所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把眼泪擦干，乖乖等着她，甚至还能笑着吻她。

　　陈笑笑永远不会把自己的负面情绪留给喜欢的人，所以张悦然看到的每一个她，都是晴天。

　　“好了，我要和然然回去了，你们也走吧，不早了。”
　　陈笑笑说着，带着张悦然往女生宿舍的方向走。

　　余闻帆刚想跟向池说他也回去了，突然想到向池不是住宿生，本来应该在十一点学校关门之前离开的。

　　“向池，学校已经关门了，你怎么回家？”

　　他问。

　　向池看着他，半开玩笑的说：

　　“不知道，无处可去了，你收留我？”

　　余闻帆面无表情：“你想得美。”

　　片刻又道：“我可以教你翻墙。”

　　三分钟后。

　　余闻帆：“你脚踩上去，对……这块砖……不是，你别松手啊！！”

　　向池已经是第二次从墙上掉下来，每次都是差一点就翻过去，余闻帆在一旁快急死了。

　　“你怎么这都不会？翻墙可比数学题简单多了，快点再试一次……”

　　这一次，向池终于爬到了顶上，但肖主任的声音却在此刻从身后传来，向池吓的一松手，又掉了下来。

　　这是他爬得最高的一次，也是摔得最惨的一次。

　　因为他倒地的同时把余闻帆也扑倒了，还滚了一圈的那种。

　　肖主任气势汹汹走过来，就看见两个人影躺在草地上抱在一起，顿时急火攻心，以为又是哪两个小情侣半夜约会。

　　“干什么呢你们？啊？这成何体统，你们当……”

　　看到两人站起来后，肖主任的话止住了。

　　“…向池？你们干嘛呢？”

　　向池没有过这种类似翻墙被抓包的经历，还是以这种姿势……

　　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主任，那个，我们散步呢。”

　　余闻帆肯定也不太清醒，要不然不会说出这么搞笑的理由。

　　向池心想。

　　“大半夜散步？到大门旁边？躺在地上？”
　　肖主任一连串问题把两人都问沉默了。

　　他看墙边杂乱的脚印内心也明白了什么：

　　“你们两个翻墙呢？”

　　向池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就点了点头。

　　肖主任叹了口气：“向池你啊，下晚修后也不能一直忙着学习呀，错过了时间多不好。你从正门走吧，我会跟保安说的。”

　　他以为向池是写作业写到这么晚。

　　“…好的。”
　　向池应下，偷偷看了眼杵在一边的余闻帆。

　　果然肖主任一看到余闻帆语气就沉下来了：

　　“你又是为什么？”

　　余闻帆往后一靠背抵在墙上，语气坚决：

　　“我就散步散到这了。”
　　怎么着吧。

　　肖主任手指了他半天，最后憋出一句：

　　“回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