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星》炽水渔舟

10、心虚

　　秃耳一岁生日过后，迎来了九月份的尾声。

　　余闻帆撑头看着窗外零零散散的落叶和随处可见的枯枝，满目萧然。

　　夏天一眨眼就过去，他来一中也有一段时间！了。可他发现自己至今没法把班里的人认全，除了同宿舍的何逸，吴诺和徐智涛……还有向池，其他人基本上和他没有一点交集。

　　一个地方由陌生转为熟悉的过程是很煎熬的，身旁的向池却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类似于踏实的感觉。

　　“余闻帆你过界了，别压我卷子。”

　　那个让他感到踏实的人打了一下他的手。

　　“……”
　　余闻帆收回手，心道踏实个屁。

　　这时刘清走进教室，敲敲黑板放出一个PPT，上面几个大字——

　　高一八班文艺汇演节目安排。

　　“文艺汇演的节目剧本人物我都安排好了，放心，每个人都有份。”刘清道。

　　班里一阵哀嚎。

　　余闻帆没参加过一中的文艺汇演，还不知道他们在哀嚎什么。

　　何逸转身跟他解释：

　　“清姐好胜心强，在各个方面都是，别的班唱歌跳舞她偏不，非要自己写出一个青春励志剧本让我们全班参与出演，说是这样可以在众多班里当中脱颖而出，打动评委……”

　　“青春励志？那不挺好。”

　　“唉你等会就知道了，我现在说不清楚。”

　　何逸一脸无奈。

　　刘清讲了一下大概剧本——

　　自卑少年在高中遭受了很多困难，在一众知心朋友的帮助下逐渐敞开心扉发奋学习，最后高考夺魁的励志故事。

　　随后刘清放出角色分配，班里先是一阵沉寂，然后何逸爆发出了尖锐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余闻帆主演卑微少年，向池演帮助他走出困境的温柔老师哈哈哈哈哈……”

　　余闻帆看清屏幕后脸顿时垮下来了。

　　自卑少年？发奋学习？他？

　　向池脸色也不好看，虽然这是意料之中的——

　　他是八班的门面，刘清每次都要他主演，美其名曰不能浪费他这张脸。这次显然也是抱着一样心理挑的余闻帆主演卑微少年。

　　他看向那位“卑微少年”，他看起来也有点接受不了正在薅头发。

　　PPT一页一页的翻，人物分配如下：

　　主角王胜利：余闻帆
　　帮助王胜利走出困境的温柔班主任：向池
　　在一开始霸凌王胜利后来改邪归正的同班同学：何逸
　　霸凌者之一：徐智涛
　　王胜利的朋友：吴诺，张悦然，陈笑笑

　　其他人都是只会出现一两次的配角，充当一颗大树或者路人甲之类的。

　　刘清把剧本和台词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份，余闻帆大概扫了一眼，看到其中有个情节是向池在办公室单独辅导他写作业，还要摸摸他的头说：

　　“胜利真棒，进步很大呢。”

　　“。”

　　这都什么破剧情。
　　余闻帆不敢想那个画面。

　　排练室内。

　　　“这什么……为什么要摸头？”
　　向池盯着剧本皱起眉头。

　　“这样能体现老师对学生无微不至的关爱啊！爱生如子嘛！”
　　刘清解释道。

　　余闻帆脸一黑。

　　……

　　正式排练的时候向池的手抬了半天，最终落在了余闻帆的肩头，轻轻拍了拍。

　　“胜利真棒，进步很大…呢。”

　　刘清感觉到不对，无奈叫停。

　　改一下动作影响不大，随他吧……只是这个语气也太敷衍了吧！

　　就在刘清抓狂地给向池示范如何表达对学生的关心的时候，向池偏头说了句话：

　　“可以么？”

　　余闻帆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向池是在问他。

　　“…我没问题。”

　　倒是你这也不敢那也不敢是不是心虚啊！

　　余闻帆的演技是可以的，虽然无论如何没法收起身上那股嚣张劲儿，但总归是在刘清的指导下学会了低头。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台词他实在喊不出口，比如：

　　“你这个臭命运，我是一定不会向你屈服的！我命由我不由天！我要主宰我的人生！啊——”

　　最后这个尴尬的尖叫是主角被激励后在操场发自内心的怒吼，代表着他要开始逆袭了。
　　余闻帆对此不愿给予评价。

　　又比如主角高考前拉着老师的手哽咽道：

　　“恩师！我不能离开你啊！”

　　……

　　这种台词何逸倒是说的自然，他几乎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戏份中，忏悔的时候甚至带着哭腔：

　　“对不起啊胜利！之前都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欺负你！我们以后会成为好朋友的吧？真的对不起！”

　　余闻帆听了想笑，偏偏剧中的自己也得喜极而泣并且回应他。

　　女生的戏份就相对正常了。

　　陈笑笑在主角王胜利刚入学的时候帮他反驳那些说他坏话的人；张悦然则是鼓励他告发舍友排挤行为并带他好好学习。

　　剧情土得不能再土，台词尬得不能再尬。

　　王胜利高考前拉老师手那段余闻帆本来是想正常演的，可是在他伸出手准备去牵向池的时候，向池就微微仰头盯着他。

　　什么话都没说，可脸上就好像印了四个大字——

　　不，要，碰，我。

　　“……”

　　于是他的手往旁边偏了一下，抓到了向池的衣服袖子。

　　何逸在一旁大吼大叫，吴诺和徐智涛在背台词，一片吵闹声中向池只听见余闻帆说：

　　“我不能离开你。”

　　。

　　他们是用后半段晚修时间排练的，结束后已经下晚修了，其他人走的很快，向池被刘清安排留下来收拾教室。

　　余闻帆很自然的倚在门口等他，低头漫无目的地划着手机。

　　排练室在六楼，余闻帆懒得走楼梯，就拉着向池往电梯的方向走。出门右转经过一条走廊就是紧挨着天台的厕所和电梯。

　　在夜里本该是很安静的地方，此时却突兀地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吴诺从天台跑出来，迎面撞上他们，脸色十分难看。

　　似乎是没料到会在这里碰见别人，吴诺一看到他们就慌张地把手机塞进兜里，勉强挤出一个笑脸：

　　“你们怎么走这里……哦，正好我也是来坐电梯的……”

　　余闻帆看出他不对劲，刚想开口问，向池却在身后不动声色地扯了扯他的衣服，示意他不要多嘴。

　　余闻帆眨眨眼，把话吞回去，转身去按了电梯。

　　吴诺却在此时主动问道：

　　“你们……要不要进天台看一下？”

　　向池刚想拒绝，余闻帆就已经拽着他打开了天台的门。直觉告诉他有必要进来看一眼。

　　与此同时电梯到了，他们听到脚步声——吴诺进了电梯。

　　天台很大，黑夜中只能看清边缘生长着稀疏的植被。旖旎月色好像一层轻纱，其下不知隐藏着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

　　天台只有一个监控，正对着天台外围的矮墙，是为了监视有没有学生跳楼。

　　而在监控死角，植被落下的阴影处，两个人影暧昧的抱在一起，从侧面看她们的身体紧紧贴着，一切难言的喘息都透过月色被觉察，放大，传递……

　　轻轻撞进余闻帆和向池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