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梅子冰》浅斐

57、真表白

　　站在树旁等待的陆于舟看到一起跟来的第三人，眼皮便是一跳，只是夏喃青却十分淡定地走到他身旁，仿佛已经无视后面那人的存在。

　　“我们走吧。”

　　又走了一百米，见他还在跟着，陆于舟忍不住开口：“还没聊完？”

　　其实夏喃青也不想白翊送她，但越反对他肯定越起劲，忽略才是最好的选择，不过听到陆于舟这样问，夏喃青立刻抬起头纠正道：“我跟你还没聊完。”

　　看着女孩炯炯有神的眼睛，陆于舟感觉自己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也只是轻叹了口气，闷声回了句：“现在不想聊。”

　　好不容易有个说开的机会就这样被白翊打断了，想到这夏喃青又给了他一记眼刀，只是人家丝毫不在意，还扬眉一笑大大咧咧地问：“你们两个怎么一起回家。”

　　“我们住隔壁。”

　　“还真是青梅竹马！？”

　　本以为这话就是情敌用来迷惑他的，没想到两人竟然是货真价实的发小，白翊听到后内心的危机感更甚，仿佛刚刚被彻底拒绝的人根本不是他。

　　月光撒在路面，三个人各怀心事，又默契地不说一句。

　　……

　　又一日。

　　都说有机会就要抓住，此刻的夏喃青无比认同这个观点，上次还没说完的话离开了那个时间点就再也没有时机开口，她现在与陆于舟处于一种极其微妙的状态。

　　两人似乎都已经想开了，想要和好，却又都不知道如何开口，搞得现在相处起来都十分礼貌，帮忙递张卷子都恨不得说一百遍谢谢。

　　这天下午的大课间，刚做完题的夏喃青发现微信有一条新消息，发消息的人正是事情的始作俑者，杨秋思。

　　这么一想那天她在公园表白后就没有跟夏喃青发过信息，而夏喃青自顾不暇也没有心思去找杨秋思。

　　〔杨秋思〕：上次谢谢你帮我，现在有时间来聊聊吗，我就在操场旁边的桂花树那里。

　　有事想问清，没理由拒绝邀请，夏喃青看到后就放下笔往操场的方向走，今天的天气很好，刚出教学楼时她还被阳光闪了下眼睛，微风徐徐吹过，夏喃青似乎太久没有关注周遭的事物，远远望过去，原本光秃秃的树上都长了新芽，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杨秋思就坐在礼堂旋转楼梯的长椅上，看到夏喃青过来，她还伸手打了个招呼。

　　两人并肩靠在椅背上，树叶斑驳的影子映在脸颊，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杨秋思面带微笑的讲述着当天发生的事情。

　　“刚开口他就拒绝了我，还真是果断。”

　　虽然她这些天是有些难过，但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想通后才记起来自己还未跟夏喃青道谢已经说句抱歉。

　　“其实我根本没有跟他说过几句话，怎么可能两情相悦，当时为了让你帮我，编了很多话。”

　　“对不起。”

　　杨秋思知道他们关系好，有时看到两人打闹，以为陆于舟也没有想象的那么难接触，但事实证明他的温和并不是谁都能得到，其实她先前也以为陆于舟说有喜欢的人只是借口，再次表白后杨秋思才感觉这或许是真的。

　　想到这儿她看向眼前的女孩，狐狸般的眼眸微微上挑，举手投足都透露着不令人反感的傲气，虽然看起来并不算友善，但接触后却总能感受到她独特的魅力。

　　有一种直觉，陆于舟喜欢的女孩应该就是她。

　　其实这个想法已经在杨秋思心中埋了很久，但她并不愿意相信，只是像夏喃青这样如此光彩夺目的人就算是自己也忍不住有好感，更别提与她朝夕相处的少年了。

　　想到这儿杨秋思默默叹了口气，刚打算说点别的就见夏喃青有些无语地看着自己，蹙着眉头吐槽了一句：“你随口编的话真把我害惨了。”

　　“怎么了。”

　　想到杨秋思是离“案发现场”最近的人，夏喃青便将两人这几天的情况简单地讲了一遍，她这两天憋在心里也难受，本来想讲给辛韵听，可又要从头说起，实在麻烦。

　　“所以你们那天之后就吵架了？”

　　仔细听了一遍，杨秋思对自己的猜测越来越肯定，听这些描述陆于舟表现的已经很明显了，可眼前的人似乎一点端倪也没发现，甚至还地问自己“知不知道他生气原因”。

　　这让杨秋思不禁想起她表白的时候，陆于舟脸色不知为何很差，但还是认真地拒绝了自己，十分严肃地说他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

　　思绪飘走，视线也随之走远，杨秋思往不远处一瞥，恰巧看见话题中心的人拿着一瓶气泡水从超市门口走了出来。

　　“要不直接去问问。”

　　“我都问了一百遍了。”

　　不知道杨秋思为何这样提议，还没等夏喃青反应过来她就直接被对方拉了起来，顺着她走路的方向看过去，陆于舟刚好抬起头。

　　对视的瞬间能从他眼中看出无数种情绪，但夏喃青却读不懂，只能尴尬地眨了眨眼，任凭杨秋思冲到陆于舟面前。

　　“你能再说一遍，为什么要拒绝我吗。”

　　“抱歉，我当时说得很清楚了。”

　　陆于舟很明显的侧身想离开，但还是被杨秋思堵住了去路，她向来是直来直往的人，实在不理解陆于舟为什么会在夏喃青面前将心事躲躲藏藏。

　　拒绝自己的时候说得那么流畅，到了本人面前就憋不出一句话，杨秋思显然有些上头，于是故意开口刺激他。

　　“不试试怎么知道，或许我们更合适呢！”

　　“别再说了。”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夏喃青就站在旁边看着，陆于舟不想让她误解，神色冷淡地打断了她的话。

　　可杨秋思看不惯陆于舟藏着掖着，尤其是在自己已经走完了暗恋表白被拒绝的所有流程，对方依旧在搞纯爱。

　　“你说你有喜欢的人，这么喜欢为什么不跟她在一起，还是说那女孩不喜欢你，单相思？”

　　“还是她喜欢别人了？”

　　“……”

　　见他依旧沉默，杨秋思只觉得“孺子不可教也”，于是转身就凑到身旁的女孩面前：“喃青，我跟你说……”

　　“别把无关的人扯进来。”

　　陆于舟见状一下子就急了起来，他知道自己的喜欢在别人看来很明显，但从没有想过通过第三个人将这份感情告诉夏喃青。

　　虽然陆于舟心中是这样想，但夏喃青听到的只有“无关人士”那四个字，明明都是相处了这么多年的朋友，被贴上这个标签实在有些难过，就在她腹诽之时，耳边突然传来杨秋思的一句话。

　　“你这么着急，是不是因为喜欢夏喃青！”

　　这几个字在进入夏喃青大脑时稍稍卡顿了几秒后，系统便立刻发出警报，女孩立刻将杨秋思扯了回来一本正经地说：“你开什么玩笑，我可是无关人士。”

　　陆于舟听到夏喃青这么讲，都想穿越回刚才给自己两拳，此刻的心情就像手中晃动许久的气泡水，处于一种随时爆发的状态，而喜欢的女孩认真撇开关系的样子就是瓶盖旋转的最后一下。

　　甜腻的梅子味澎涌而来。

　　“对，我就是喜欢夏喃青。”

　　嘈杂的声音仿佛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少年冷静且严肃的表情让夏喃青看不出此话的真假，其实陆于舟想象过自己可能在考试结束后的某个瞬间告白，他一定会计划好每一个细节，在海边或是在钟声敲响的摩天大楼下，无论如何都不会像现在这样。

　　说出去的话不回收回，陆于舟也不打算收回，他忍得已经够久了，只是却依旧不敢与女孩对视，微微垂眸，碎发遮挡住双眼，少年的声音低沉却动听。

　　“从很久之前就喜欢她，一直到现在，以后也会一样。”

　　虽然目的本就是这样，但听到自己喜欢很久的人向别的女孩告白，杨秋思心中是一种无法形容的苦闷，只听她轻哼一声，从鼻腔中发出几个字。

　　“算你有胆。”

　　杨秋思转过身，夏喃青还能看到她眼眸中的低落，不过转而代之的确是一抹释怀的笑容，只见她偷偷对着夏喃青做了个心碎的手势，随后眨了眨眼便快步离开。

　　“……”

　　这种情况下，慌乱地人反而并不是陆于舟，他觉得说出这些话后自己是无比的轻松，只见他伸手摸了下自己已经红透的脖颈，眼神缓缓地移到夏喃青身上。

　　她会怎么回答。

　　无论怎么回答都好，喜欢或者不喜欢都可以接受，反正早就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反正喜欢无法停止。

　　此刻夏喃青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她直直地盯着陆于舟的脸，想从他的身上找出些答案，不过陆于舟越紧张表情就越紧绷，那副样子倒像是来讨债。

　　他是认真的还是找了个借口拒绝？

　　信息来的太突然，她一时没有办法将这个答案与先前的解题过程对应上，如果对方没有那个意思，自己自作多情的纠结半天是不是有些太傻了。

　　在义无反顾相信和保全自己两个选项中夏喃青还是选择了后者，她不想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后听到对方说一句“你想多了，只是借口”，性格使然，遇到这种事情夏喃青需要一个极其确定的点头。

　　犹豫良久，杨秋思的背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女孩这才将下巴扬起，尽量用欢快的语气调侃。

　　“陆于舟，你拿我当挡箭牌呢？”

　　“我……”

　　陆于舟一下有些语塞，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气泡水爆发后也归于平静，酸涩的梅子味久久不能去除，陆于舟气得有些想笑，不是生夏喃青的气，是气自己连这种事都做不好，没有让喜欢的人感受到他的认真难道不是自己的问题吗。

　　他果然不应该就那样任由着自己冲动的将这些说出来，站在女孩的角度听起来确实像随便拉了个人当拒绝的借口。

　　尽可能将心情平复，陆于舟强迫着自己温和些，他低下头轻声对女孩说：“我想去买点东西，你先回去，好吗？”

　　来不及听到回复，陆于舟便先转过了头，再多一秒他面上的伪装就会被戳破，他的心情实在不算好，可以说是糟透了。

　　年少时太慌张，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处理的体面，兵荒马乱才是常态，因为一句话纠结了一整天也不过分，仔细想想，原来缺憾回忆起来也如此美好的。

　　只是青春无论怎么书写看起来都在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