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男孩》麻吉森

69、洋相尽出

　　宋伊恩伸手去拿手机的功夫，又被李洛严捞回了怀里。
　　“我要去拍摄了Luke……”宋伊恩无奈道。
　　李洛严的嗓音因为说了太久的话而变得无比嘶哑，“不准去。”
　　“……你能别这样吗？我已经陪你通宵了还要怎么样？”
　　李洛严将人抱紧了些，闷哼一声没有说话。

　　宋伊恩简直怒火中烧，“你他妈早醒酒了吧？！放开我！”
　　“不要。”李洛严嘟囔道，“不然他又来找你了。”
　　“你疯了吧？我拍摄迟到要赔钱的！”
　　“老公帮你赔。”
　　“……我真的生气了！”

　　李洛严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睡姿，没有回答。
　　宋伊恩深吸一口气，“你能别闹了吗？”
　　没有回答。
　　“Luke，我真的求你了，我不能不去！”宋伊恩带着哭腔说。
　　没有回答。
　　“我这样会耽误别人的工作的！场地摄影化妆师后勤，还有其他模特，我不去的话，浪费的是所有人的时间和精力！”宋伊恩崩溃道，“你别闹了行吗？”

　　“哼。”李洛严圈紧怀抱，“现在开始要听老公的话了。以后都不要拍摄了。”
　　宋伊恩真觉得被敲了当头一棒，他还以为李洛严刚才说的只是醉话，可现在他明明已经清醒了不少……他来真的？

　　“你凭什么干涉我的工作？”宋伊恩怒道。
　　“我想过了，只要你不出去工作，他就找不到你。你每天都跟我呆在一起，就不会有事了。”李洛严迷迷糊糊地说。
　　宋伊恩噎住了，深深的无力和绝望漫上心头。
　　半晌，等李洛严再一次睡着后，宋伊恩才从他怀里逃了出来。

　　今天的拍摄果不其然迟到了，不仅如此，宋伊恩又一次没能吃上早饭。
　　走进化妆室时，他总觉得所有人都在看他，或许等会儿还会议论他……
　　现在他不仅仅是一个模特，还在互联网上有自己的账号和粉丝量级，宋伊恩甚至能想象到有一天可能会在网上刷到自己的黑料，例如说他耍大牌、没有职业素养、做了网红就飘了之类的。

　　然而更让人难受的不止是迟到，是当宋伊恩摘下围巾的那一刻——他在镜子里看见了脖间触目惊心的吻痕，有好几个甚至红得发黑。
　　他的皮肤从小就很白也很敏感，以至于他夏天都穿着长袖，不然就容易晒伤……哪里经得住李洛严那一通啃咬？

　　这下，真的有许多工作人员投来了目光。
　　坐在宋伊恩身旁的白人模特睨了他一眼，那眼神说不清道不明，但很快就收起了视线。
　　宋伊恩的化妆师也陷入了沉默。

　　“不、不好意思……”宋伊恩愧疚地捂住了脖子，“应该可以遮住的吧？”

　　化妆师扯了扯嘴角，“可以是可以……”
　　本来早起上班就烦，妈的。真是给这些男模惯的。她在心里骂道。

　　宋伊恩看着化妆师疲惫无力的眼神，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幸运的是，今天拍摄的是某来自巴黎的一线护肤品牌，工作任务不算太紧凑压迫，宋伊恩时不时就能休息一会儿。
　　拍摄进行了一小时后，宋伊恩已经饿得脑袋发晕，只能喝工作人员买的咖啡抑制食欲。他很想吃点什么，可这是工作时间，他哪里敢？
　　他要是在拍摄现场吃东西，明天这事儿绝对会出现在各大模特群里被人津津乐道——那个满脖子吻痕的男模特，迟到就算了，还在片场大吃大喝。

　　白人模特的单人片段拍摄结束了，又轮到宋伊恩上场，他整理好表情，给化妆师确认好妆造，便重新站入环绕的摄影灯下。
　　才拍了没多久，一股热流从鼻间垂直落下，宋伊恩愣了一秒，然后尝到了血腥味。

　　“模特流鼻血了。”摄影师说。
　　几个工作人员连忙围了上来，又是给宋伊恩止血，又是擦拭片场。
　　宋伊恩在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间里，已经被带去了一旁。

　　化妆师头疼得不行，“我靠衣服也弄脏了……”她的眼中泄露出不耐烦，“跟我来。”
　　宋伊恩心中羞愧又内疚，跟在化妆师身后回到了妆造室。

　　“你看看还流血吗？”化妆师说。
　　宋伊恩坐在沙发上，摘掉了鼻子里的卫生纸。
　　“还在流。”宋伊恩连忙仰起头，又给自己卷了一张卫生纸，塞进了鼻子里。
　　“唉……那你先躺一会儿吧，我去隔壁给你拿换的衣服。”
　　“谢谢。”宋伊恩道，“真的很抱歉……”
　　化妆师叹了声气，一句“没事”说得相当不情愿。

　　宋伊恩一个人在杂乱的化妆间躺了许久，仰头看着天花板的顶灯，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好困，好饿，好丢脸。

　　过了很久，门被打开了。
　　宋伊恩差点睡着了，听见开门声就条件反射地想要坐起来，可身体却不情愿。
　　他想了想：刚才是化妆师说可以躺一下的……于是就怀揣着不大好意思的心情继续躺着了。
　　真的好累啊。
　　好想睡一会儿。

　　‘化妆师’的脚步忽然变得很沉稳，很缓慢，进门了也一直没有说话。
　　宋伊恩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先开口打个招呼。

　　“伊恩。”
　　嗯？男、男声？
　　宋伊恩连忙坐起来，那声音太熟悉了，他昨天还听见过——

　　下一秒，宋伊恩被按回了沙发上，眼前出现了俞景坤的脸。

　　宋伊恩怔愣地眨了眨眼睛，突然想起来今天拍摄的品牌似乎也是奥兰多集团的……
　　可俞景坤不是只入股了Marni Rossi吗？

　　“吃早饭了吗？”俞景坤在他身旁坐下，语气平稳，听不出情绪。
　　“没……”
　　俞景坤沉了口气，掏出手机，“吃什么？”
　　宋伊恩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贝果？三明治？”俞景坤划着手机，逐个报上了外卖软件上的店名。
　　“可以吃吗……”宋伊恩扶着沙发坐了起来。

　　只见俞景坤面无表情地叹息一声，把手机递了过来，“可以吃。你自己点。”
　　宋伊恩犹豫了一下，想到自己的手机这会儿在另一个房间，只好先接过俞景坤的手机。
　　一分钟后，宋伊恩把手机还回去，“好了……但是我不知道地址。”
　　“没事，我来写。”俞景坤说。

　　俞景坤一边看着手机屏幕，一边无奈道：“为什么又不吃早饭了？”

　　宋伊恩19岁时也有过这样一段时间，因为身材焦虑而不肯好好吃饭，因为吃了半块蛋糕而哭一整个晚上，看着其他男模的好身材陷入自卑。
　　可这样的塑身办法除了病痛什么也不会带来。记得那段时间，宋伊恩也总是这样平白无故地流鼻血。

　　俞景坤告诉他，19岁的男生仍然在长个子的年纪，宋伊恩才半信半疑地开始好好吃饭。
　　几个月后，宋伊恩在体检时发现自己果真又长高了1cm，欣喜若狂。于是俞景坤给他买了心仪已久的相机和Switch，还附带了一堆游戏卡，算是当作庆祝。

　　后来宋伊恩的拍摄满到了档期都塞不下的程度，走到哪里都被工作人员捧着哄着，他也就彻底忘了什么身材焦虑。

　　可是俞景坤观察过宋伊恩的行程……他现在的工作也很满，到底又在焦虑什么？
　　想到这里，俞景坤一阵头疼。
　　他实在不能理解，这些从小漂亮的孩子，为什么要因为容貌伤透脑筋，为什么就是想不通这么简单的道理？

　　“把身体搞成这样，不是更耽误工作吗？”俞景坤看向一旁的宋伊恩——只穿着白色背心，露出雪白的臂膀，那里尽管有明显的肌肉线条，可看起来还是那么单薄清瘦。他缩在沙发的最边上，一副恨不得和俞景坤隔上千里之外的架势。

　　“那我现在出去拍吗……鼻血没在流了。”宋伊恩小声说。
　　“下午再去和其他两个模特拍三人镜头。你的单人片段会和你的经纪约个时间重拍的。”俞景坤平静道，“先吃饭。”

　　宋伊恩眨了眨眼睛，复杂的情绪中徐徐冒出了一个念头：可以休息了。下午再拍，那是不是可以睡觉了？
　　其实扣不扣钱的，宋伊恩已经无所谓了，他现在只想吃饭睡觉。只要不会耽误别人的工作就好了。

　　“伊恩，你才25岁……”俞景坤唉声叹气地摘掉了眼镜，靠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你现在可以挥霍自己的健康，你还年轻，身体不会给你及时的反馈。但是再过几年就不一样了。”

　　宋伊恩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俞景坤瞟见宋伊恩的眼神，折起眼眸来微微笑了，“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吃饭，嗯？”

　　“我只是今天来不及而已……”宋伊恩别扭地转过头，尴尬极了。
　　“去卸个妆休息一会儿吧。”俞景坤叹声道，“下午两点重新妆造。”

　　真的可以休息！宋伊恩心中大喜。
　　但他做出镇定的表情，点点头，起身去往洗手间。

　　卸完妆回休息室的一路上，宋伊恩总感觉有人一直盯着自己看……虽然这种引人瞩目的感觉是他每天的日常，但是今天，他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可能是做了亏心事所以格外敏感吧……唉……耽误了大家的工作，还得重拍单人镜头……
　　要是没有俞景坤，他今天拍完就该被奥兰多集团永久拉黑了。

　　怀揣着不安走到休息室门口，宋伊恩便看见倚在门旁的俞景坤，正对着手机低声说些什么，手里还提着宋伊恩的单肩包和外套。
　　宋伊恩顿时心跳加速，一堆恐怖的猜想在脑内横跳。

　　“来了？”俞景坤收起手机，“过来，我带你去五楼。”
　　“……干、干什么？”宋伊恩下意识后退。
　　俞景坤沉默一秒，“五楼有办公室可以休息，你留在化妆间会影响其他人工作。”
　　宋伊恩瞬间面红耳赤，尴尬地上前去拿自己的背包和外套，“噢……我自己拿，我自己拿着就行了……”

　　俞景坤也没推辞，将东西递了过去。他垂目瞥见了宋伊恩脖子上厚重的粉底液，不动声色地扬了扬眉毛……
　　很快，俞景坤反应过来，脸色猝然暗了下去。

　　带着宋伊恩来到五楼的办公室，俞景坤和一位陌生男人笑着打了声招呼，然后给宋伊恩推开了一扇门。
　　“时间到了会有人来叫你的。”俞景坤说完，便抬起视线，看向不远处朝他走来的金发女人。
　　宋伊恩也跟着投去了目光——

　　只见一位金发碧眼的娇小女人踩着高跟鞋，穿着紧身毛衣，笑容明媚又大方。
　　她说着“Ciao Yu！”，声音洪亮又热情，张开手臂朝俞景坤大步走了过来。

　　“Ciao Laura.”俞景坤勾起笑容，俯身做出搂抱的动作，手却悬空在Laura的腰间，与她行了个贴面吻。

　　宋伊恩本要进办公室，当即愣在了原地。
　　他呆呆看着俞景坤和金发女人用英语聊了些什么，还没来得及回神，俞景坤就回头看了他一眼，含笑道：“不进去吗？”
　　“呃，进去的。”宋伊恩慌张地移开了视线。

　　一进办公室，明亮的落地窗便映入眼帘，窗外是颇有格调的商街，洒满了阳光，行人却寥寥。
　　很快，宋伊恩看见办公桌旁的大沙发上放了一块毛毯。
　　哇……真的可以睡觉了。宋伊恩忍不住欣喜，将背包放在茶几上。
　　可他刚想躺下，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了——

　　俞景坤出现在门口的瞬间，宋伊恩脸上的微笑僵了僵。

　　“刚刚那个是Orlando珠宝腕表部首席执行官，这次来上海出差一个星期，我待会儿去和她吃个饭。”俞景坤在沙发上坐下，瞥见了被宋伊恩揉乱的沙发毛毯，“外卖到了他们会送上来的，你想睡觉的话里面的小房间有床。”

　　宋伊恩怔愣地点点头，果真在房间里看见了一扇小门。
　　“那我走了。”俞景坤揉揉他的脑袋，弯起笑眼，“宝贝，下次见。”
　　宋伊恩如鲠在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睁睁看着俞景坤起身消失在视线里。

　　好奇怪啊……宋伊恩不由地想。
　　唉。
　　能休息虽然很好，但是这样也太奇怪了……
　　宋伊恩心里别扭，身体却很诚实地站了起来，走去那个俞景坤说的小房间——沾床就睡。

　　宋伊恩迷迷糊糊睡到了下午，中途起床吃了个外卖，于是，一个陌生女孩叫醒了他。
　　宋伊恩睁开眼睛，看见床边蹲着一个小姑娘，羞耻感让他瞬间清醒，于是连滚带爬地下了床。
　　小姑娘化着淡妆，笑得很是温柔可爱，一路带着宋伊恩回到片场，还用十分轻松的口吻和他攀谈了几句。

　　苏醒后的宋伊恩被迫着回想起了他睡前的尴尬……
　　老天，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啊……
　　他的八卦会被传遍模特圈吧？
　　上海某个满脖子吻痕的男模拍摄迟到、流鼻血，不仅在片场吃饭，还在片场睡觉……
　　救命。
　　宋伊恩绝望地低下头，灰溜溜地钻进了妆造室。

　　刚推开化妆室的门，里面的工作人员便齐刷刷投来目光，并默契地停止了谈笑。
　　宋伊恩倒吸了一口气，强装自然地坐到了化妆镜前。

　　原本不苟言笑的化妆师忽然变得和颜悦色，一边上妆一边说：“要不要喝咖啡啊？”
　　“不用了……谢谢。”宋伊恩小心翼翼地瞥了她一眼。
　　“没事了吧？”化妆师笑着指了指鼻子，“刚才吓死我们了……”
　　“没事了，就是没休息好。不好意思……给大家添麻烦了……”宋伊恩飘忽着眼神，不自觉捏紧了手。
　　“没有，换个衣服的事而已。”化妆师说，“你们模特是很辛苦的，虽然看着光鲜亮丽哦，唉，其实拍摄很累的，我懂的。”

　　宋伊恩干笑了两声，在心里叹了口气。
　　看来在他睡觉的时候，这些人早就聚在一起把八卦传了个遍了……
　　刚才听俞景坤和那个叫Laura的女人聊天，好像听见了Laura说恭喜俞景坤什么的……恭喜什么呢？
　　又为什么和奥兰多的高管吃饭啊……

　　看见俞景坤和别人搂在一起行什么贴面吻，宋伊恩顿时就想起了几年前的回忆。
　　要是以前被他看见这一幕，回去就会找一堆审判俞景坤的理由发一晚上羊癫疯。

　　所以有时候李洛严吃醋发疯，宋伊恩虽然又生气又无语，但也十分能够共情他……毕竟谁年轻的时候不发癫呢？
　　只是李洛严的症状持续得实在是有点太久了。

　　思绪横飞间，妆造做完了。
　　宋伊恩坐在后台等最后一个男模化妆，闲得无聊，便刷了刷手机。

　　这时，屈肖粱分享了一个视频过来。
　　【屈肖粱：这是你和你朋友吧？】
　　宋伊恩疑惑地点开视频——

　　《上海宾利车主高架救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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