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男孩》麻吉森

33、暴怒

　　见宋伊恩垂着脑袋，心虚地干笑着，李洛严只觉得脑袋快爆炸了，一股火气直冲天灵盖。
　　“我操！”李洛严大叫，“鬼都未必有他难缠啊？！”
　　“生气了吗？”宋伊恩抬起手，摸了摸李洛严的脑袋。
　　“废话！！”李洛严眉头紧皱，“他又发什么神经啊？他去你家了？什么时候的事啊？就刚刚吗？你不是去找你外婆了？还是之前的——”

　　宋伊恩连忙捂住李洛严的嘴巴。
　　李洛严这下更生气了，抓住宋伊恩的手腕，试图将他扯开。
　　谁知宋伊恩突然上前，隔着手背落下一个吻，弯着眼睛说：“你说这么多问题我记不住，你先别激动，我慢慢跟你讲呀……”

　　李洛严被那枚隔手吻给干懵了，反应了几秒，才不悦地拉下宋伊恩的手。
　　见李洛严冷静下来，宋伊恩才将刚才的事娓娓道来……不过，他巧妙地略去了俞景坤强行拥抱他、还把他塞进车里谈话的那一段。

　　李洛严的呼吸不太顺畅，紧蹙着眉头听完，半天才憋出了一句：“他没干别的吧？”

　　宋伊恩定住了。
　　要骗他吗……
　　说了肯定要发疯，不说良心又过不去……

　　就在宋伊恩犹豫时，李洛严已经猜到了答案——
　　那回在宋伊恩家门口遇到俞景坤，那傻逼就想牵宋伊恩的手来着，这回他不在，这傻逼不得放肆牵？！说不定还要抱一下呢！
　　想到这里，李洛严一瞬间黑脸了。

　　“我操，我真受不了了，你有他电话吗？我必须给他说清楚，我操，他是不是脑残啊？！”李洛严气地站了起来，“我操，我他妈真得把他那个手砍下来，我操，他能不能去死？你给他打电话，赶紧，现在就把他叫出来！”

　　宋伊恩绝望地闭了会儿眼。
　　早知道应该毫不犹豫地骗他的……

　　“我他妈真服了，真的，我必须给他打一顿！”李洛严气得来回走，时不时还仰头大笑两声，像是疯了。
　　“真的，我操，哈哈哈哈，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我操，我真服了，真的，我给他**拧断，真的！上次就是太给他面子了，还怕把他揍瘫了，我操，我就该把他直接揍瘫！”

　　“我推开了！”宋伊恩说着，也从床上爬起来，“Luke，我推开了，你别生气了……”

　　“噢，哈哈哈，他还抱你了是吧？”李洛严用力抹了把脸，还是没能控制住因愤怒而狰狞的表情，他冷笑道：“来，来来，他肯定短信电话骚扰过你是不是？来，现在打给他，让他出来给我打一顿，看我不把他手臂锤断？我操，我真的笑了，我操，惊天大傻逼这是，我操，笑死我了。”

　　宋伊恩惊呆了。
　　他知道李洛严会发疯，但没想过会这么疯……

　　“Luke……”宋伊恩有点不敢靠近他，踌躇了一会儿才上前，拉了拉李洛严的手臂，“Luke，你别生气了……”

　　“我靠！我他妈怎么不生气？！”李洛严回头吼道，“赶紧啊！打电话过去叫那个傻逼出来！！”
　　“Luke……你消消气……我推开他了的……”宋伊恩晃了晃他的手臂。

　　李洛严站在原地深呼吸了片刻，下一秒，他用力甩开了宋伊恩，将身旁斗柜上的香水和香薰蜡烛全部挥到了地上——
　　浓郁的香味爆裂开，玻璃瓶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宋伊恩颤了一下，本能地后退着，惊恐地看向李洛严。

　　李洛严低吼了一声，用力踹向斗柜，沉重的柜子在一阵尖锐的噪音过后被推移出去很远。
　　这样，李洛严还是不觉得解气，就在他想要将身后的落地灯也拍倒在地时，转身看见了面色苍白的宋伊恩。

　　宋伊恩已经退去了卧室门口，拧着眉毛，颤抖的瞳孔里写满惊慌。

　　李洛严迟疑了一瞬。
　　他努力平息着胸口的怒火，几秒之后，还是没能忍住，暴怒着一拳砸向了白墙。

　　“Luke……”宋伊恩小声说，“你的脚流血了……”
　　李洛严深呼吸着，没有说话，这才垂目看见了脚下的血迹。
　　“碘伏什么的在哪儿？我去给你拿。”宋伊恩说，“你去床上坐好。”

　　“……没碘伏。”
　　李洛严烦躁地叹了声气，毫不在意地摘掉了扎进脚趾的玻璃碎片，任凭鲜血往外冒，他穿上了拖鞋。

　　“那生理盐水呢？创可贴？”宋伊恩继续问。
　　“都没。”
　　宋伊恩见李洛严冷静了，这才敢靠近，他打开卧室的灯，担忧道：“你坐下来我看一看。”
　　李洛严乖乖照做。
　　宋伊恩在他身旁蹲下来，摘掉李洛严的棉拖鞋——
　　“血都滴下来了！”宋伊恩皱着眉，“你家真的什么都没有吗？那我下楼给你买吧……我记得附近有药房的。”

　　“算了，用水冲冲得了。”李洛严不自在地抽回脚。
　　“怎么可以啊？玻璃渣子里都是香水，肯定要消毒啊……”
　　“诶，没事，不用那么麻烦。”
　　“那也得止血啊，你家为什么连创可贴也没有？”宋伊恩抿着嘴，从一旁抽了几张面纸，潦草地按压着李洛严的伤口。

　　李洛严低着头，小声说，“要么一起去买……”
　　宋伊恩思考了会儿，“那我叫个外卖吧。”

　　等待外送期间，李洛严坐在床上，根据宋伊恩的指示，一直用面纸按压着伤口。
　　而宋伊恩负责打扫刚才李洛严制造的‘战场’。
　　清扫完地上的垃圾，把斗柜摆正，香水味儿还是熏得刺鼻，宋伊恩又跑去拉开窗门通风。
　　外卖没过一会儿就到了，宋伊恩蹲在李洛严身旁，仔细给他消毒、包扎。
　　李洛严许久未说话，回想刚才宋伊恩忙前忙后的样子，忽然心生出愧疚。

　　早知道来李洛严家还得打扫卫生……他就不来了。宋伊恩惊魂未定地想。
　　还好刚才撤得早，不然万一玻璃渣子溅到他身上……溅到他脸上怎么办？！
　　过几天还有拍摄呢！

　　终于给李洛严处理好伤口，宋伊恩才小心翼翼地抬起眼，观察着李洛严的表情——
　　“还生气吗？”宋伊恩轻悄道。
　　李洛严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宋伊恩在李洛严身边坐下，握住了他的手。
　　“要怎么样才能不生气？”宋伊恩嘟囔道，“干嘛砸东西啊，吓死人了……”
　　李洛严长叹一声，冷冷道：“不会砸了。”
　　宋伊恩看了眼斗柜——那上面也没东西给他砸了。
　　“但是你给他打个电话，叫他出来，我得跟他把话说清楚。”李洛严平静地说。

　　“啊？”宋伊恩愣了。
　　“怎么了？”李洛严尽可能平稳着语调，“把手机给我。”
　　“不要。”宋伊恩蹙起眉，“我是不想瞒着你才跟你说的……你不能这样……”

　　李洛严强压下怒火，道：“都第几次了？我问你，他莫名其妙找你几次了？有完没完了？”
　　“那你也不能叫他出来打架啊……”宋伊恩摩挲着他的手背，“而且你们乐队最近越来越火了……虽然没有火到狗仔盯着你拍的程度，但是打架这种事肯定会被发到网上去啊。”

　　李洛严想要反驳，但的确，宋伊恩说得没错，他无言以对。

　　宋伊恩又补道：“而且你还是外籍，万一把人打出事情了，小心被遣送回英国……你爸妈难道连这也能帮你吗？”

　　闻言，李洛严只觉得满腔的怒火被一盆开水给浇灭了……心里烧得慌、也堵得慌。

　　见状，宋伊恩终于松了口气，他爬到李洛严身旁，抱住他，柔声道：“别生气了，我又没理他。而且他又不可能一直找我……”
　　说到这儿，宋伊恩不禁想象了一下俞景坤和新人卿卿我我的画面——
　　哇……真是不爽。宋伊恩捏紧了拳头。但他立刻清醒过来，瞬间想站起来给自己来两巴掌。

　　“他怎么就不可能一直找你了？”李洛严没好气道，“我看他脑残得很。”
　　“总归会烦的啊。”宋伊恩说，“而且……等他找到更满意的人了，不就不来烦我了？”
　　“都分手三年了还能缠着你，你怎么知道他还会缠你多久？”

　　“嗯……”宋伊恩苦笑一声，“可能我变丑了他就不会再来找我了。就……等我老了，肯定不会再找我了。”
　　“我靠，等你老了？那等到什么时候去，在那之前，我不就得被他气进ICU了？！”
　　“我随便说的啊……说不定他过两天就放弃了。”宋伊恩撇了撇嘴，“好看的男生那么多……他那么有钱……还怕找不到更好的吗？”他停顿一下，“而且我对他也就一般，他肯定能找到更好的。”

　　“狗屎！”李洛严大叫，“要真像你说的这样，那他干嘛缠着你啊？”

　　“我怎么知道啊……”怎么又生气了啊？
　　宋伊恩有点耐心耗尽，他从李洛严身上爬下去，钻进了被窝里，还重重叹了声气。

　　气氛就此僵固了许久。

　　宋伊恩拉着被褥，越想越气，愤愤道：“你干嘛一直对我发火啊？”

　　李洛严又生气又理亏，只好保持沉默。

　　“我还难受呢。今天外婆差点走丢了，我真的快吓死了，又是晚上又是冬天，我真的怕再也见不到她了。好不容易找到外婆了，还碰到他，拉着我说一堆屁话，把自己说得很可怜，搞得好像结婚出轨的人是我一样……来你家，我本来也没想吵醒你，就只是想和你一起睡觉而已……”宋伊恩越说越委屈，但是想到刚才李洛严发癫的样子，心里还是一阵后怕，他扯紧被子，道：“算了……不说了。”

　　李洛严撇了撇嘴，一时间也想不到要说什么，摸摸宋伊恩的脑袋以示安慰。

　　见李洛严半天也没点表示，宋伊恩将脑袋埋进了被窝里，闷声道：“睡觉了。”
　　还是没有回应。
　　宋伊恩憋了一股气，半晌，踹了李洛严一脚。

　　“干嘛？”李洛严的嗓音哑哑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你哑巴了？”宋伊恩在被窝里说。
　　“你不是要睡了吗……”
　　“……那你也没说晚安啊！”
　　“噢……晚安。”
　　“……”

　　宋伊恩真想嚎啕大哭一场，最好能把李洛严吓死。只可惜他气到了极点，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你就不会安慰人吗？”宋伊恩咬牙切齿地说。
　　“会啊。”李洛严说。
　　“那你为什么不安慰我？”
　　“我安慰了啊。”
　　“什么时候？”
　　“前面啊……”

　　宋伊恩掀开被子，冷笑道：“对，把房间砸了个稀巴烂让我收拾，这就是你的安慰。”
　　李洛严呆滞了一秒，“不是啊……”
　　宋伊恩瞪着有些充血的眼睛，和李洛严互相对望了一会儿，气急败坏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你干嘛？”李洛严问。
　　“回家。”宋伊恩走向衣帽间。
　　“为什么啊？怎么突然生气了啊？”李洛严急切地跟上去。
　　宋伊恩一把抓起自己的衣服，狠狠道：“再也不来找你了。”
　　李洛严气还没消，这下直接绝望地捂住了额头，“我操……你干嘛啊？”
　　宋伊恩继续甩狠话：“你去找物业把我的人脸识别取消了，我再也不会来你家。”
　　“不是……你又咋了啊？”李洛严目瞪口呆，“就因为我刚才砸东西？那我肯定生气啊，我操，那傻逼抱你，我还能一点反应也没有？”

　　宋伊恩喘着粗气，怒目圆睁道：“滚。”
　　李洛严瞠目结舌，“你干嘛啊？宋伊恩！”
　　“滚。”宋伊恩瞪着他说，“不会安慰人就滚。”
　　“什么鬼啊？！”

　　宋伊恩换好衣服，一把推开他，往外走去。
　　李洛严立即抓住他的手腕，然而宋伊恩曲着胳膊肘用力顶撞他，李洛严只好伸出另一只手去抓他——
　　“干嘛啊，能不能好好说话啊宋伊恩！”他大叫。

　　好好说话？
　　李洛严叫他好好说话？
　　宋伊恩彻底怒了，额间青筋暴起，“是谁不好好说话？！是你不好好说话！是你在砸东西！！是你一直冲我发火！！！”

　　李洛严沉重地呼吸着，缄口不语。

　　“永远都是我在哄你！！都是我迁就你！”宋伊恩的眼眶红了，“你什么时候哄过我？！你什么时候考虑过我的感受！”

　　李洛严刚想开口反驳，宋伊恩又厉声打断了他——
　　“永远是我在迎合你！！迎合你的朋友圈子！你有为我做过什么吗！！你有尊重过我的朋友吗！你以为我很喜欢和你的朋友一起玩吗！！你们有尊重过我吗！”宋伊恩的脖子都红了，泪水在眼眶打转，“一直叫我去什么北欧自驾！！我说了多少遍！！我他妈不去欧洲！我他妈不去欧洲！！！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听过我说话！！”

　　李洛严被这阵仗吓了一跳。
　　怎么还翻起旧帐了？
　　……宋伊恩不喜欢和他的朋友们玩？
　　还有，不去北欧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难道不是因为不想花钱吗？

　　几天前，李灿星提议趁着圣诞假期去北欧三国自驾，周翰、戴初瑶、胡思蓓等人都一口答应了。李洛严当然也想去，但他又不想和宋伊恩分开，于是软磨硬泡了好几天……
　　只可惜，宋伊恩死都不松口，坚决不肯去北欧。
　　李洛严也不敢说什么“我来出钱”这种话，深怕伤到了宋伊恩的自尊心……

　　“不去就不去呗……”李洛严软下态度，“我知道了啊，不去，我也不去了，我就留在上海和你在一起。或者我们去别的地方玩也行，不去北欧。那中欧呢？意大利也——”

　　宋伊恩觉得自己简直要崩溃了，低吼着一字一顿道：“我！说了！我不去！欧洲！！”
　　“啊？”李洛严错愕道，“整个欧洲都不行？啊？为什——”
　　“我说过了！你要我说几遍！！我们认识没多久的时候我就说过了！我不去欧洲！不去欧洲！这辈子都不去欧洲！！因为我妈、我妈妈——”宋伊恩的眼泪乱了线似地掉落，下一瞬，他甩开李洛严，捂着脸蹲了下来，失声痛哭。

　　李洛严愣了会儿，这才想起来宋伊恩妈妈的事……至于他为什么不去欧洲，他好像隐隐约约记得宋伊恩说过缘由。
　　是什么时候说的来着……好像是很久远的事了……

　　见宋伊恩蹲在地上，蜷缩着哭成了一团，李洛严懊恼地拍了拍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