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火难容》魔法师小圆

16、落叶归根

　　过了良久，沈庭溪逐渐冷静下来，她意识到自己正靠在褚熠赤裸的胸膛上，难为情地推开了他。沈庭溪面颊发烫，眼珠子乱瞟。

　　见有水珠正沿着褚熠的锁骨往下流，是她留下的眼泪，沈庭溪不经思考直接上手，将褚熠胸口的水迹拭干净。擦着擦着她突然恢复理智，以他们现在的关系这样不好吧，她偷瞄了一眼褚熠，他一副任她摆布的乖顺模样。

　　沈庭溪飞快撤回手，心里疯狂大喊，怎么好像我在占他的便宜一样！

　　褚熠也不太自然，随便在身上抹了几下，生硬地找了个话题：“伤口都处理完了吗？”

　　“手感还不错。”沈庭溪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恨不得立刻有人把她打晕，加大音量说道：“伤口？伤口都好了！”

　　褚熠对沈庭溪的胡言乱语没作反应，只说：“那走吧，我们过去找他们。”

　　他翻出一件深灰色的连帽衫套上，比起作战服的利落，现在好似重返学生时代。

　　两人并排走着，沈庭溪的脸颊上还有小片红晕没褪去，褚熠突然侧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怀好意问道：“手感只是不错吗？”

　　沈庭溪一怔，随即大步往前冲，崩溃地喊道：“是非常好！满意了吧！”

　　这下彻底连耳根都红了，褚熠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嘴角忍不住上扬。

　　等他们回到休息点，却不见钟世钰和柳辞的身影。

　　沈庭溪担心道：“不会是那帮人又回来了吧？”

　　“应该不是，没有打斗的痕迹。”褚熠拨通钟世钰的号码，好一会儿才有人接起：“你们在哪？”

　　回答的人却是柳辞：“我们在这个破工厂后面，有新发现，你们快来。”

　　新发现？

　　沈庭溪和褚熠对视一眼，朝工厂的方向大步走去。

　　工厂近看更是破败，部分墙体已经脱落，四处开裂的窗户周围结满了蜘蛛网，像是废弃已久了。

　　绕过侧面，就看见钟世钰挥着把大铁铲在土里挖来挖去，而柳辞蹲在一旁似乎是在指挥他。沈庭溪走上前，好奇道：“你们这是？”

　　钟世钰趴在把手上，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语气虚弱道：“盗墓。”

　　“快了，这儿再来一下。”柳辞拍拍钟世钰小腿，让他不要消极怠工。

　　钟世钰虽然热衷于装作弱柳扶风，但好歹也是个成年的超自然人，一铲子下去，又准又狠，坑里的东西也露出了真面目。沈庭溪凑上去看，却吓了一跳——

　　骨节分明，那分明是人的手。

　　“没猜错！继续挖！”柳辞兴奋起来，转头发现不明所以的沈庭溪和褚熠，解释道：“刚刚我们在那边翻了一圈，什么也没有。我看这边的植物还特别鲜绿，可现在已经快入冬了，不太符合常理，就想着挖挖看。果然，这下面埋了尸体。”

　　尸体。

　　沈庭溪仔细端详那只手，颜色灰白，而且他的手腕上也系着一块牌子，和之前褚熠展示过的一模一样，看来他们和怪人军团是一家的。

　　只不过为什么怪人军团还能出土斗殴，这个人却冷冰冰地躺在土里？

　　“这时候怎么陆尘不在啊！我快累死了！”钟世钰嘴里嘟嘟囔囔，手上倒是半分力气不减，沈庭溪在旁边给他加油鼓劲。

　　终于在他的辛勤耕耘下，挖出一具完整的尸骸，是个年轻的女孩。

　　钟世钰大致查看一番，得出结论：“有明显尸斑，但还没有开始腐烂，加上这个温度，死亡时间应该不超过一个星期。身上没有显著的伤口，应该不是外伤致命。”

　　“会不会是中毒？”沈庭溪指着尸体手上密密麻麻的针孔问道。

　　“不像。”钟世钰摇头，双手还在不停地摸索着女尸的后脑勺。

　　“这下面还有。”褚熠肯定道。

　　他拿起铲子，在附近大刀阔斧地开凿，很快又挖出了两具男性尸首，不同的是，他们身上已经出现不同程度的腐烂，散发着熏天的臭气。不仅如此，还发现了几根长短不一的白骨，想必血肉已经归进尘土里了。

　　柳辞的目光在三具尸身上来回移动，分析道：“他们应该都是蒋文烨的实验对象，已知的共同点有三个，年轻人、统一的病号服和号码牌，以及没有明显外伤。”

　　但他们的死因究竟是什么？还有蒋文烨的人体实验又是怎么做的？如果真的改造出杀人不眨眼的军团，那超自然人，乃至整个人类社会都将再次坠入炼狱。

　　种种疑问和忧虑萦绕在心间，众人一时陷入沉默

　　沈庭溪凝视着地上的三人，灰白的面容不怎么好看，甚至可以说是阴森可怖，但她却不害怕，反而觉得悲凉和愤恨。

　　如果不是今天意外发现，他们可能就这么一直被埋藏在这冰冷的地下，永远不见天日。正值大好的年纪，本可以在世界上的任何角落灿烂地生活着，却因为一些人的野心沦为无辜的牺牲品。甚至连姓名都失去，只剩一串无意义的数字代表他们的身份。

　　蒋文烨，下地狱受尽所有苦刑都不为过。

　　“找到了！”钟世钰的声音打破了沉闷的气氛，他一扫验尸的不快，兴奋地指着女尸后脑勺：“看！”

　　三人定睛一看，是一道浅色的疤痕，隐蔽在头发里，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这是额叶手术的痕迹，另外两个的头上也有。”钟世钰一一展示，形状大小位置基本都是一致的，说道：“虽然我不是脑科专家，但我有个猜想，你们还记得超自然力的由来吗？”

　　柳辞理论知识也学得很好，回答道：“这个期末考试还考过，是大脑发生突变，导致人能使用精神力控制金木水火土中的一种。所以呢？”

　　钟世钰点点头道：“没错，但是这个说法现在来看并不准确。近几年才有研究发现是大脑中的额叶结构和神经网络同时变异才能产生超自然力。我猜蒋文烨是想要通过改造额叶让普通人拥有超能力，为他所用。”

　　沈庭溪不解道：“可要怎么改造，直接切掉一部分吗？”

　　“不知道，大脑太复杂了，所以失败的概率应该也很高。”钟世钰眼神示意地上的尸身，继续说道：“而且就算成功了，改变大脑结构对人体也会造成很大影响，这也可以解释怪人军团的血检数据为什么那么诡异。”

　　沈庭溪回忆起昨天仍心有余悸：“那怪人军团算是实验成功？”

　　钟世钰思考片刻，开口道：“不一定，从他们的身体指标来看应该命不久矣，但是对实验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进展。”

　　柳辞提出问题：“那他们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实验体留在这里呢？”

　　钟世钰表示他也不知道，不过他想起一个细节，说道：“昨天的报告显示实验体的身体里还残留着非常少量的麻醉剂，应该是有人提前给他们注射了，正好你们赶上了。

　　沉默半晌的褚熠出声道：“那有两种可能性，一是他们撤离的时候带不了这么多人了，二是他们想试试实验是不是真的成功了。”

　　柳辞对他的说法表示赞同：“都说得通，下午盛铭他们来这儿，要么是想取回实验体，要么是来检查结果。”

　　柳辞和褚熠相视一眼，读懂了彼此没有明说的一点。那就是如果真的有人算准时间让怪人军团恰好在搜查队到这儿的时候苏醒过来，意味着对方对他们的行动了若指掌，队伍里有人走漏了消息。

　　这也是他们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盛铭是那个壮汉吗？总觉得他有点眼熟。”沈庭溪问道。

　　“对，你应该在历史课本上看过他的照片，他是蒋文烨的左右护法之一，以前没这么胡子拉碴。”柳辞恨恨地说道：“我半年前和他交过一次手，没抓住他，今天又让他逃了。”

　　“不是好对付的人呢，他的肌肉快比你头还大了。”沈庭溪夸张地比划着，逗得柳辞一笑。

　　褚熠和钟世钰还在讨论实验内容，正说到大脑受损可能会让人失去认知和语言功能。沈庭溪突然灵光一闪：“可是怪人军团只会攻击我们，不会互相攻击，那说明他们能辨别谁是他们的‘敌人’，这要怎么做到呢？

　　钟世钰一摊手：“我也不知道，大脑手术一般都需要非常缜密的设计，这么反人类的实验应该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操作。”

　　柳辞提出一个大胆的观点：“那我们要不带两个回去给陆尘研究研究？加上活的那些，应该够了吧。”

　　“柳辞，盗窃尸体可是要判刑的！”钟世钰义正严辞，并坚决表示自己是不会做共犯的。

　　“我来联系警方让他们帮忙善后，到时候申请征用几个。”褚熠环绕四周，眼里闪烁着道不明的怜悯：“这么多人，总要回家。”

　　是啊，落叶归根，人也要找到归途。

　　天色渐晚，等他们驱车回到住处早已过了晚饭时间。尽管饿得能吃下两桌满汉全席，钟世钰仍然坚持所有人先洗澡再吃饭，不然臭得他无法下咽

　　等沈庭溪披着半干的头发赶到褚熠房间，满屋子飘着沐浴露的香气。另外三人已经落座，正在小桌子上摆放着碗筷。虽然局促，但是很温馨。

　　“好香啊。”沈庭溪坐在褚熠对面，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三菜一汤，诱得人食欲大动。

　　柳辞递给她一双筷子，说道：“老板都要睡觉了，被我们抓起来做饭。来，尝尝吧。”

　　“为了老板的睡眠，我会把它们都吃光的。”沈庭溪迫不及待夹起小炒肉，微辣的青椒搭配焦香的五花肉，咸香可口，好吃得她要流泪了。

　　饭桌上无人聊天，都忙着在填饱自己的胃，很快盘子就要见底。

　　“滴滴——”

　　褚熠的通讯器突然响了，他接起来：“怎么了？”

　　沈庭溪假装不经意地偷瞄褚熠，他开始只是垂眸应答着，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之后，眼里浮上笑意，看上去很高兴。挂电话前突然看了一眼沈庭溪，沈庭溪被抓个正着，连忙从空盘子里夹了一筷子空气，又听见褚熠说：“好，我会转告她。”

　　褚熠放下通讯器，宣布道：“董杉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