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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折子戏 红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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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用的,没有用的。
她不再跑了,她冷静下来,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这个地方原来是一座塔,叫作浮屠塔,就是传说中那个能连接过去与未来的高塔。六七十年代的某一天塔倒了,倒得惊天动地,震耳欲聋。这样一座神迹,经风历雨几百年,末了在他们口中只留下一句‘装神弄鬼’。后来这里被一家科技公司建成了酒店,叫作诺亚方舟。世人皆以为人间再无浮屠塔,可他们不知道,浮屠塔就在我们脚下。他们不相信的奇迹,正在我们的脚下慢慢发生。”
说罢,她又打了一个响指。
亦是眨眼之间,地上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法阵,以石台上的玉石镜为中心,围绕在它周围的六具尸体全部都包括在法阵之中。
那个女人也站在里面。
法阵正发着微弱的光,有什么力量在法阵之下正在蠢蠢欲动,它像是一把锁,正在等待开启它的钥匙。
“刚才你问的第二个问题,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你们,”她说“看见这个法阵了么?这是天乾地坤阵,因为它的存在,浮屠塔才有了能够穿越时间与空间的能力。这个阵法的启动,需要献祭力量,那种力量就封印你们的身体里。所以,你们的力量就是开启阵法的钥匙。”
嘉言摇摇头,说“如你所说的,我们都是人造人,又哪里会有的什么开启阵法的力量?”
“有的,只是这些力量原本就不属于你们,而且存在于你们身上的力量非常微弱,你们根本就感觉不到。但通过某些方法,这股力量是可以被激发出来的,”她看着那几具倒在地上的尸体,说“你看,他们看着是死了,意识却被困在一个叫舞台的世界里,在那里他们会走过我走过的路,经历我经历过的事,如我这般一面受着命运的摆布,一面又不断挣扎着,试图挣脱枷锁,逃离迷障。我知道那很痛苦,可折磨才能换来力量,死亡才能换来重生。”
沈樨与苏梵把他们每个人的部分力量藏于人造人体内,这股力量唯有濒死时进入到苏梵发生的过去,并重新经历到巴别一战,才能被激发出来。
“这就是你们折磨我们的理由,看着我们痛苦,你们不会有一点怜悯么?”
那人笑了笑,说道“我已经很久没有怜悯的感觉了。你知道那个被我在走廊尽头拧断了跛子的女孩是谁么?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是我的妹妹,我们虽非血亲,但在每一个世界里,她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杀死她,我的心里应该也会不好受,但我清楚的知道,不杀她就没有办法让真正的她回来。每一次我告诉你这些的时候,你都会说我是个没有感情的人。你说的没有错,我的感情早已经沉睡了,有感情的人根本做不来这些。我对你们最大的怜悯,就是每一次都尽力而为,早点结束这场轮回。”
说罢,她一步一步走到嘉言跟前,说“一切都准备好了,只剩下你了。相信你已经意识到了,那个人给你的石坠就是最后的钥匙。把它放上去,你的使命就完成了。”
嘉言双手紧握着石坠,问道“所以你们是一伙的?”
“他为了这个计划失去了许多,但尽管如此,他依然不愿意像我一样放弃情感,让自己好过一些。我曾带着希望走过千百次轮回,每一次都会看着他无望的守上千百年。嘉言,把石坠放上去,如果我成功了,真正的你就会回来,他一直在等你。”
“为什么不像杀死他们一样杀死我,拧断我的头,扯断我的线,或者在我眉心开一枪,然后拿着石坠去跟镜子合并,这些对你来说轻而易举,何必费尽口舌劝我。而且,你凭什么觉得你能说服我?”
“这个说来话长,我只能告诉你,你的力量和他们不一样。他们的力量可以被动激发,而你必须要心甘情愿。我并没有打算说服你,我只是在告诉你事情的真相。这本是一场骗局,我们在欺骗神,令神重新降下神迹,带我们回到一切的原点,改写历史,令死者重生。”
“历史是不会被改写的。”
“我曾经也以为,历史是永恒的,不会因为某些人的某些行为而改变。但这千百年的时间,千百遍的回溯,我才发现,原来已经发生的事情是可以被改变的。其实这很简单,只要做了不同的选择,轮回就能被打破,我守护的人可以回来,等待你的人也不必再空等。”
“依你所说的,他在等的人也不是我,”嘉言叹了口气,说“无论我问什么,你都会回答我,对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每一个你都喜欢最后再问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她说“你的本体生于南宋年间,你是月河镇沈家的女儿,你叫沈明月。沈家世代守护乾坤镜,在月河有很高的威望。你的家庭很美满,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夫妻和顺,子女环膝。”
“我是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似乎问到了那人的痛楚。
尽管她没有人类应有的情感,但她仍是垂着眼,似是不愿回想当初发生的事情。
嘉言猜测道“他们是不是和我一起死的?”
那人点点头。
嘉言不再追问。
她亦是一步一步,走向那面石镜前。
这一步一步之中,她想了许多人,许多事。
她的父母,她的朋友,她的过往。这些明明曾经存在过的人,发生过的事情,却在这一天,这一个时刻,全部被否定了。她的父母和朋友全部都是虚假的,她的过往都是别人编造的,她的存在只是为了成全另一个她。
她站在石台前,从脖子上摘下石坠,她把石坠紧捏在手心里,说“有没有一个世界的我,把这个鬼东西毁掉的?”
那人说,“你有试过砸它,扔它,或者吞掉它,但都毁不掉它。”
“那有没有一个我,在这一步自己毁掉自己?”
“有的,你有试过撞自己的头,用他们身体上的电线勒死自己,也有想办法割手腕漏光机油,还有过发起疯来企图让自己机油中毒的。但没关系,我们能修。”
嘉言失声大笑,她说“原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这样一种感觉。”
她看着那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继续笑着,但只是嘴角的轻微上扬,笑意始终无法触及眼底。
“之后想找我报仇?”
嘉言点点头。
那人深吸一口气,捋了捋鬓边的头发,回答说“我叫苏梵。”
“苏梵,” 嘉言默念了两遍,随后说“我记住了,你等着,化成灰我都会记得你。”
“你一定要记得我。”
当嘉言把那缺的一角放回石镜边缘时,自石镜中心的玉盘上迸射出强烈的白光,比之头顶的光团亮度更盛,引得人不由以手遮面,而自指缝之间又可见石镜边缘的裂痕开始相互融合,道道流光在此间穿梭。
蓦地,白光突然极盛,但只一眼的工夫,白光便突然缩小,最后消失不见。
顶上的光团仍散着光,但它所笼罩的地方,已无一物存在。
周遭极静,静得甚至可以隐约听见,只有匍匐在地时才能听见的,那来自地底的阵阵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