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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第 9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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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之焓心中苦涩,看着他倔强的眼神,仿佛看见那个古树下一次次把祈福带系满的落寞背影。他说:“宋今俞,有时我会想,如果我们从没有遇到过,你现在会是怎样?”
会是一个像太阳一样耀眼的人,从来无所畏惧,春风得意。是真正的金玉之人,合该锦绣满怀,而不是整日提心吊胆,患得患失。
“祁之焓,你失望了是吗?”宋今俞倏地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你怨我吧,这世上任何人任何事都别想让我低头,除了你,我抓住了你就死也不放手!”
祁之焓蓦地哽咽,忙别开脸调整情绪,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来,待平复后,道:“宋今俞,我没怨你,也没有对你失望,那些伤人的话是我不该有意说出来刺激你。”他欠身过去,抵住宋今俞的额头,道:“你原谅我好吗?”
宋今俞缓缓睁大着眼睛,整个人都定住,像是反应不过来。许久之后,他的眼睫动了动,与祁之焓对上目光,里面的空白逐渐有了晃动,撕裂出一簇热烈的火苗。宋今俞猛地勾住祁之焓的头,激烈地吻上去,抵开齿关。
呼吸被掠夺,祁之焓吃力地回应他,不住地喘息,抓住空隙道:“明天,哈……你把手机还——”
“不行!!”宋今俞心口一紧,倏地推开祁之焓,静了一秒,激动道:“你果然是在骗我!祁之焓,你休想!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宋今俞,我没骗你!”祁之焓抓住他的手臂急道,“我们在一起了,你总不能一直这样关着我吧?”
“为什么不能!?哥哥,你很不乖。”宋今俞眉头警惕地皱起,目光偏执,“只要给你点机会,你就想方设法地离开,我不拴牢你,下一次又在哪里能找到你!?”
“我……”祁之焓突然哑口,宋今俞转不过那个弯,可他能说什么?如果单靠语言就可以让宋今俞变得和以前一样,那他自己也不会还背着抑郁的负担。
宋今俞只是在他的迟疑里愈发低落,刚才的温馨黄粱一梦般,他沉默地从矮凳上起身,转头离开。
祁之焓的手滑落,垂在椅子外面,在他背后怅然若失地轻喊了一声宋今俞。
窗外的雪渐积渐深,隐在雪帘里的山茶花愈发冰清玉洁,宋今俞拿起那支放横的笔,在祁之焓的日记上写下今天的日期。
几日后,祁之焓控制了很久的抑郁还是发作了一次。
这间温馨的房间布置得很用心,虽然是一间病房,宋今俞尽可能规避了与医院相关的东西,所有的医用仪器都通过一只手环连接到另一间房间。
可这天检测仪上的心电图出现异常状态,而房间内,手环被扔在地毯上,祁之焓背对着门口颓唐地坐在地上,他手抖得不成样子,麻木地把地板上的药捡起来塞进嘴里,然后去够床头柜上的水。
水晃荡出抓变形的纸杯,祁之焓手一空,那杯水像迫不及待一样坠下去,瘫在地板上。屋内采光明亮,身前身后,阳光还是目光,祁之焓都不想承受。
他沿着床沿,像那杯水一样迫不及待的倒下去,头倒在那滩水里,躲避阳光,更躲避身后的视线,含着苦涩的药片,任由它化在嘴里,然后从空洞的眼睛里流出来,又融在水里。
药片、眼泪和他都是苦涩的。
而被锁在门外的那个人经历了人生最黑暗痛苦的时刻。
晚上,浓重的黑夜,像一层厚雾笼盖下来,看不清任何东西。祁之焓有些嗜睡,又吃了两片安眠药,他本不该醒来的。
可他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睛,黑沉沉的四周,屋体几乎与外面融合了。祁之焓从床上撑起身,往床边挪了挪,伸出手摸索着,“宋今俞,你过来。”
没有人回答,静悄悄的房间里只能听到祁之焓挪动的窸窣声和他自己的声音。
“太黑了,我看不见,你过来吧。”祁之焓低声道,仿佛是在和谁说悄悄话。
快要接近时,那只黑暗中摸索的手忽地被捉住,半响后传来宋今俞极其沙哑的声音。
“祁之焓,我睡不着。”
宋今俞跪在床边,祁之焓反握住他的手,说:“过来和我一起睡吧。”然后掀开被子,拉了拉宋今俞的手。
很黑,祁之焓看不见,却感受得到,宋今俞此时的状态有多糟糕。他慢慢爬上床,靠拢祁之焓,刚躺下,祁之焓就感觉一只手迅速滑下枕头又抽出来。
宋今俞又往枕头下塞了一张平安符,祁之焓仍然假装不知道,只是伸手紧紧抱住了宋今俞。
宋今俞一愣,僵硬的身体逐渐松弛,他痛苦地缩下去,一头埋进祁之焓的怀里,嗓子几乎哑到发不出声音,在祁之焓怀里问:“哥哥,我是不是有病?”
他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焦虑恐惧让他偷偷跑来祁之焓的房间,像个幽灵一样跪在床边,盯着祁之焓。他害怕祁之焓不醒来,又害怕祁之焓醒来,看见他这副鬼样子,被他诡异的举动吓到。
祁之焓抱紧怀里的人,温柔的摩挲着他的后脑,说:“没有,你再正常不过了。”
宋今俞像只受了伤,逃回家的小兽,他从没有那么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无能,蓦地搂紧祁之焓的腰,无助道:“祁之焓,我是你的。”要走把我也带走吧。
祁之焓心口一窒,慢慢屏住呼吸,吻一吻宋今俞的额头,在黑夜里说:“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的。”
盛百伦大夏一楼大厅,前台两个员工眼睛往斜对面瞟,窃窃私语道:“那人什么来头?老板的私人秘书怎么站着给他汇报?”
“不知道,但背影看起来不是个一般人。”旁边那个回应,突然拉了一下她,“来了来了!”
两人立刻挺直了,恢复工作的严谨,目不斜视,看着那个人走出大厅。
一出来,寒风刺骨,宋解屿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对面的人还没迎上来,他就抬手制止了,然后自己走到个风小的角落,拨了个电话。
“老季,我就说你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宋今俞这小子找的不是男的才怪!”宋解屿接通电话就是一顿劈头盖脸,“四儿那浑不靠谱的还非跟我掰,说什么江家的小姐。”
“啧,你重点能不能放点上?见着人家没有?”电话那边打断他,比他还着急,“合适的话,该准备的也赶紧抓紧时间了呀。”
宋解屿嗤笑一声:“不但我见过,你也见过,他找的不是高中时候的那个,又是哪个?”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拖长的“哦~”,然后弱声嘀咕道:“他俩……当时还真谈上了?”
“八九不离十,两个还跟我嘴硬!”
“你赶紧回来,这混小子,也不知道拖个什么,都25的人了,还不结婚,这不是耽误人家吗?”宋解屿往路边的车去了。
一直候着的人给他开了车门,宋解屿挂断电话,让司机直接去庄园。
宋今俞很久没来过公司了,一到公司就进了会议室开会。李秩非常心虚,在门口做了好多心理工作,一直掐着表,指针指到9点时,他一咬牙,英勇就义地推门而入。
“少爷,宋总说他现在准备下厨,让你早点回家吃饭。”李秩哆嗦了两下,趋上前在他旁边低声道。
宋今俞不虞的表情突然僵住,反应了两秒,蓦地想到什么,也不顾现在在开会,猛地站了起来,立刻拨宋解屿的电话。
“爸!你别让他乱吃!!他身体不好。”电话一拨通,宋今俞立时吼道,说着已经迅速走出了会议室,火急火燎地往城堡赶。
电话那边却沉默了好一会儿,“是我,宋今俞,叔叔在厨房,让我来接了。”
宋今俞听见祁之焓的声音猛地一顿,吞咽了两下喉咙,换了个语调,尽量轻松道:“哥哥,你别理他,要是他给你做什么吃的,不管什么都别吃,等我回来好吗?”
“哦,好。”祁之焓愣愣地答应,眼睛却看着厨房忙碌的宋解屿把牛奶和猕猴桃倒入榨汁机,正舀着一勺糖进去时,祁之焓想也不想的挂了电话,也进厨房里去了。
宋今俞喊了两声,发现电话挂了,又打了过去,没人接,于是加快速度回去。
大冬天的,他额头竟然冒出细汗,李秩抱着大衣追上来时,电梯门正要关,宋今俞按着关门键完全没理他。
下了车,宋今俞直奔三楼的小餐厅,发现没人,急急忙忙又往临近的客厅去。
一进去,谈笑声就从沙发背后传来,沙发上的人听见异动停下话头,宋今俞走过去,心狠狠沉下去。
又要来了吗?他和祁之焓的关系才缓和下来,又要来考验他了吗?
祁之焓已经站了起来,拿着自己的手机在和宋解屿加好友,见他气喘吁吁,似是跑回来的,愣道:“怎么没穿外衣?会感冒的。”
宋今俞连西装外套都没穿,就一件衬衫套马甲,一看就是没来得及穿。室内暖气足,他这会儿只觉得胸口沉闷得紧,边抬手把领带扯松,边回他:“忘了。”
宋解屿在旁边默不作声地观察,满意地眯了眯眼。
宋今俞捉摸不定情况,态度谨慎,宋解屿肯定知道了他把祁之焓囚禁在城堡的事,看他们两个聊得颇高兴,大概已经商量出决策了。
如果祁之焓当着宋解屿的面提出要离开,那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继续留下祁之焓。
“爸,你不是在澳大利亚度假吗?”宋今俞看向宋解屿,语气不自觉就带了一分嫌他碍手碍脚的意味,“怎么突然回来了?”
宋解屿如何听不出来,顿觉好笑,当着祁之焓的面,也不跟他留分面子,冷道:“我不回来,你还要耽误人家多久?”
在他旁边站着的祁之焓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宋今俞心中隐隐作痛,他还是要走!
再看看宋解屿坚决的样子,看来他爸是非要插手这件事了。
哼,管他呢,来的路上他就想好了,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让祁之焓离开。只是转念之间,宋今俞就下了决定。
他心下凛然,索性就把话说死了,“你想都别想!今天你就是要打死我,我也不会如你愿的!”
宋解屿一愣,没料到是这个回答,他刚刚才跟祁之焓信誓旦旦过,结果宋今俞一开口就打他的脸。
他火气蹭地冒上来,立刻转头去看祁之焓,见他垂头,拍上祁之焓的肩,转头中气十足地冲宋今俞吼道:“混账,老子还做不了你的主?我今天就要给他做这个公道,你敢说不?”
“我怎么不敢?”宋今俞更是气得都笑了一下,一副撂挑子的模样,“谁来做主都一样,我就是打定主意要耽误他一辈子。”
“混蛋!老子踹不死你!”话音刚落,宋解屿登时甩了个靠枕过去,从沙发正面绕出来,二话不说就抬起脚往他身上踹。
这是宋解屿第一次怒到非打人不可,宋今俞腹部挨了一脚,祁之焓瞳孔一缩,急忙抢上前拦在宋解屿面前,急声劝道:“宋叔,没事的,你冷静一下,别生他的气,我都行的。”
“好孩子,你放开我,这种不成器的玩意儿,我今天打死他算了。”宋解屿急眼,指着宋今俞大骂。
宋今俞生生挨了那一脚,被指着也不避不躲,与宋解屿针锋相对,道:“你尽管打,我躲一下都不算男人!”
“宋今俞,你闭嘴!”祁之焓也气了,转过头朝吼他一句,宋解屿拦都拦不住了,他还要激!
他吼一句,比他老子打十顿都有效,宋今俞一肚子狠话都不得不憋回去,不甘心地别过头。
见一方歇了火,祁之焓松了口气,又往另一边劝了半天,宋解屿才胸膛起伏的作罢。
“你放心,他不肯,我也不让你受这个委屈。”宋解屿看一眼宋今俞这死不悔改的样,气得咬牙,转头拍着祁之焓的肩膀保证,“从今往后,我就认你当儿子,财产全——”
“你认个屁!”宋今俞一听到这话,瞬间急红了眼,什么也顾不了,厉声喝道,“宋解屿,你要敢认,我就和他□□给你看!!”
话一出,如同一道惊雷,对面两个人同时震裂,宋解屿刚刚平下去气,硬是一秒变脸红脖子粗,指着他浑身乱颤,祁之焓哪里听过这种虎狼之词,完全被惊得魂飞魄散,张着嘴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你、你……给我跪下,”宋解屿指着他面前那块地,气到语结,“畜牲!你既死都不娶他,又耽误他做什么?!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混账!”
宋今俞还犟着呢,更狠的话就要脱口就出,结果脑子里一根筋及时反应过来,他猛地咬了下舌头,狠话咕噜咽了回去,愣了好半响才咂摸似的小声问:“爸,你在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