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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 6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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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厅。
白色的墙壁反射灯光映在画室区,素描纸张齐齐叠了一摞,周围还散落着几张草稿没来得及收拾,调色盘里的颜料已经见底了。祁之焓坐在高脚凳上,面前是支起的画板,端详着那幅画,他斟酌很久蘸了颜料后往下角处添了点靛青色。
一旁的庄谓瞧着他专注的神态有些心急,等他画完立刻把他从高脚凳上拉下来,也不等他把沾了颜料的围腰解了,直接按在椅子上,然后在他对面坐下。
他的语气已经算得上忧虑了,“小焓焓,你老实跟哥说,你找我要的视频是不是自己用了?”
“你说呀,你是不是让姓宋的小子……那个你了?”见他不回答,庄谓有些急。他知道祁之焓不懂这些,话不能说得太直白。
“庄哥,我是自愿的。”祁之焓的脸有点烫。宋今俞教他的都是让他舒服的,可他也想让宋今俞舒服,宋今俞不教他,他就找庄谓要了视频。
庄谓只觉得他吃了大亏,连连拍桌子道:“唉呀,我的焓焓呀!你怎么就这么傻,那事儿这么难受,他要是真心疼你就不会让你给他做。”
他当初给视频的时候就没想过祁之焓会用在自己身上,那天宋今俞打电话来请假,加上对他的一番敲打,他才恍然大悟。
“庄哥,不是……你想的那样……”祁之焓眼神闪躲,含含糊糊的。
这事儿懂得多了,难免窘迫,祁之焓没解释出个所以然,脸先羞红了,只想跳过这个话题,一口咬定道:“反正……他很好,我也没觉得难受。”
庄谓一拍脑门,他明明是教祁之焓俘获姓宋的心,现在怎么成了他被迷得五迷三道了?如果不难受,为什么打电话请假的时候祁之焓都不出个声?
爱情使人盲目似乎有些道理,庄谓猛地拉过他的双手,心疼道:“那你看看这双手呢? 为了给他刻那个,划了这么多道口子,还说不吃亏?”
这可是他的模特手,现在创可贴贴得满手都是。
祁之焓尴尬地把手抽回来,“庄哥,没怎么夸张,那是我手生,刚开始练难免要受点小伤,等后面正式刻的时候就好多了。”
庄谓突然望着他长长叹了口气,问:“小焓焓,他对你有这么上心吗?值得你这么掏心掏肺的对他。”
那件作品光草稿素描画就画了那么厚一沓,前期准备工作烦琐耗力,要完成整个制作周期耗费的精力可想而知。
祁之焓怔了怔,上心需要怎么证明呢?如果惊喜算的话,那宋今俞的上心把他十七年的惊喜都填满了。
那天晚会,江晟跟他说得话还映在脑海,他不怀疑宋今俞的喜欢,只是偶尔会想他和宋今俞会一直在一起吗?他们之间的差距像天与地一样不可逾越,他甚至还有一个重度抑郁的秘密,靠着药物维持着正常,宋今俞会接受这样残缺的他吗?
像江晟说的,他们才是关系很好的人,抑郁会让他不自控地产生与世界的隔离,特别是与宋今俞的隔离,他很怕这是一场梦,想拥有却害怕失去的恐慌有时会突然袭来,若即若离不切实际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这就是他的现实解体。
所以,这份惊喜是送给宋今俞的,但又何尝不是送给他的。
况且……
“他值得的,庄哥。”祁之焓淡淡地回答庄谓。
庄谓直视着他的眼睛,良久后长长舒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对他说:“轻易的把心交出去很容易心碎的。”
”可我的每个决定从来不轻易。”祁之焓盯着一个地方喃喃了一句。
庄谓并没有听见,莫名想起了那个仲夏的傍晚。他透过咖啡厅的玻璃门看见祁之焓从店前经过时,一眼就确认了自己的灵感缪斯。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抓住了他的手,他想留住他,于是想了个鳖足的理由,问他想不想来他的咖啡厅工作。
有时候庄谓想,这真是一种命中注定,握住手腕的那一刻就像画纸上留白的震撼,谁能想到他随口一编的理由,祁之焓真的需要一份工作呢?
那天的夕阳美好,却注定要因为祁之焓的出现而更加美好,所以他的画布有了色彩的意义。
庄谓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有几分无奈,“我除了支持你还能怎么样呢?”
“你说的工作我已经给你物色好了,是挺高薪的,但是工作时间是在晚上,你身体吃得消吗?”
完成那件作品还需要一笔很高的材料费和加工费。既然是给宋今俞的惊喜,他当然不会用施苓给的钱,也不会动祁初望一厢情愿为他存的小金库。
“嗯,可以的。”祁之焓欣悦地点头,“谢谢你,庄哥。”
两场竞赛已经完成了市赛,省赛还要等三周后的结果。这次的月考成绩有了很大的突破,可施苓居然没有给他打电话。不管怎么样他都可以逐步松弛下来,有更多的时间来准备这件礼物。
“对了,庄哥,镀膜那边还要麻烦你给他们说一声,我今天就把画寄出去。”祁之焓顿了顿道。
庄谓转头望了一眼画布上的画,心里一时间有些复杂,他都活了快三十岁了,面对这幅赤诚之作也做不到情绪收放自如,怔了会才说:“好,那个匠人是我的老朋友了,你不用担心他的手艺,画我给你寄过去就行。”
等商定好后,庄谓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嘱道:“好了,快去把衣服换了回去休息,都在这儿熬了两天了。”
祁之焓点了点头,把沾满颜料的围腰脱了去换衣间。
等他进去,庄谓走到画布前定神看着那幅画。
他想爱情果然是艺术的润滑剂,每一部优秀的作品不是灵感新颖独特,就是技艺精湛问鼎,无论这两样兼不兼具,最终注入灵魂的一定是作者倾注上去的感情。否则再独特的灵感,再高超的技艺,也无法在站在艺术的角度打动任何人。
看这幅画的第一眼,庄谓惊叹的不是画里人的美好,而是惊叹下笔人的温柔。
运城机场。
将近两周宋今俞都没来上课,他和宋解屿去京城谈了一项合作,提前两天回来的,后续的推进还要宋解屿继续在京城面谈。
从出站口出来时,他在机场大厅寻视了会儿,发现祁之焓傻傻等在国际航班的出站口,还不停地朝里张望。
宋今俞绕到他后面,嘚!吓他一跳,勾着祁之焓的脖子笑得合不拢嘴。
“我的好哥哥,你怎么这么傻?站在国际航班的出站口等。”宋今俞边揉搓祁之焓的脑袋,边指着他们头顶上的指示牌说。
祁之焓毛茸茸的脑袋手感好极了,被夹在宋今俞的臂弯里任他揉扁圆搓,才怪!他一脚踢在宋今俞小腿上,把自己的脑袋从他手里解救出来,站直后十指插进头发理了理,才慢条斯理地去看指示牌。
然后发现自己果然站错了地方……怪不得都到了约定的时间还不见人影。
虽然但是,宋今俞已经揉了他的脑袋,就不能再骂他傻了,毕竟摸头会长不高的。
想到这儿,祁之焓不禁反思一下自己,他来运城将近四个月只长了区区一厘米,而宋今俞就像吃了激素,一个不吱声就蹿到了一米八四,他本不明显的身高优势早就默默变成了劣势。
这根本不是所谓的攀比心理,宋今俞甚至胃不好,而他每天都有认真吃饭,还是被反超了。
祁之焓克制地捋了捋额前的碎发,“心平气和”地走上前去,说:“走吧,我们去吃饭。”
宋今俞心花怒放,哥哥果然最爱他!还知道他一整天没吃饭,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纯粹是因为想长高而努力吃饭的祁之焓到了餐馆看见宋今俞风卷残云陷入了沉思:他的胃到底为什么不好?
正在京城谈生意的宋解屿在饭桌上打了个喷嚏。
“呦,宋总,家里有人念叨了吧。”对面的中年地中海男人打趣道。
宋解屿用餐巾拭了拭嘴,狐疑了会儿,随口道:“多半是京城的天太冷了。”
晚上,一辆车停在路口,宋今俞从司机手里接过一个手提箱,从楼道上了出租屋。用钥匙开了门后,客厅的灯还亮着,他兜了一大衣的寒气,乍一进来还打了个寒战。站在门口等寒气散完,然后才把大衣脱下来,提着手提箱轻手轻脚地去了卧室。
“铛铛!”
“藏什么呢?”宋今俞大展开手臂,发现祁之焓坐在木地板上,听到声音后明显一惊,慌乱地转身,用身体挡住后面的东西。
他上前一步伸长脖子去看,只看到一地的纸条和一个玻璃瓶子,然后就被慌忙站起来的祁之焓往外推。
宋今俞被推得踉跄,往后退两步关在了门外,祁之焓不怎么平稳的声音传来:“你等一下,我换个衣服。”
祁之焓着急忙慌地把拆开的小纸条卷回去,手掌对着瓶口一推,把纸条几下扫进玻璃瓶,塞上木塞后放进抽屉柜里,又立刻跑去衣柜换了身睡衣糊弄宋今俞。
打开门,宋今俞一脸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