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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 4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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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柏源拿了本书在一边看书,应璇倒了杯橙汁过来放在祁之焓面前,然后在他对面坐下来,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祁之焓先说了声谢谢,接着回她:“昨天回来的。”
他问:“你假期在这儿工作吗?”
应璇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看书的人,语调有些轻淡地说:“算不上,这是我小叔的店,偶尔开一下,我会过来陪陪他。”
她好像是不太愿意聊起这个话题,祁之焓竟然莫名觉得她有点紧张,视线透过她落在了轮椅上的那个人。
“你呢?”应璇喝了口饮料,转移了话题,问:“你的病怎么样了?”
祁之焓收回目光,抬眸看她,郑重地说:“好多了,应璇,我还没认真跟你道过谢,真的很谢谢你,离开一中是我做过最正确的选择。”
应璇轻微勾唇笑了笑,音调还是很浅淡,像是没什么能让她在意的东西,陈铺直叙道:“你本来就不适合那里。”
然后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问祁之焓:“你最近有空吗?”
“嗯,我假期都没什么事。”祁之焓说。
“既然这样,明天南阳古楼那边我有一个兼职,你能帮我替一下吗?”应璇难得顿了一下,“我……小叔要过生日,我明天没有时间。”
祁之焓一怔,他突然明白了,应璇不是在紧张,而是……羞赧,即使很轻淡,但不一样,应璇谈起那个人时,好像有一层冷硬的外壳褪下,不自觉露出柔软的内里。
阿伯说得话突然触了一下心头,所说的身体的反应在细微之处自己可能察觉不到,在旁观者的眼里就很明显了。
祁之焓透过她望了眼后面坐在轮椅上的人,并没有得出认识他的结论,就不多想,回答应璇:“我今天晚上再回答你好吗?我得和我妈妈说一下。”
应璇没多少意外,知道他必须征得他妈妈的同意,从衣服口袋里抽了张名片出来:“可以,这是那个老板的联系方式,你如果可以,就发个消息给我,到时候直接联系他就可以,明天晚上六点,和你以前做的差不多。”
“好,我最迟晚上九点给你发短信。”祁之焓接过名片,放进衣服口袋里。
祁之焓没在面馆多待,将空间留给了他们就坐公交回家了。
回到家,他把买的药放进行李箱,然后关在房间里睡了一觉,醒来后,从客厅的橱柜里的抽屉拿了施苓留下的钱去市场买了菜。
施苓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她的工作加班不固定,有时四点多就回来,晚的时候能到十点多,虽然高薪但确实很辛苦,连国庆假期都还没放假,还要不定时的出差。只是她从不和祁之焓讲关于她工作的事,祁之焓只知道她从事的大概是法律行业。
听到钥匙转动房门的声音,祁之焓才起身将屋子里的灯打开,施苓推开门进来,和他对视了一眼,然后将包和风衣挂在衣架上,在门口换了拖鞋。
祁之焓去厨房把放凉的菜放微波炉里热过一遍,端上桌子后,盛了两碗饭出来,等施苓从洗手间洗手回来,两人坐着沉默地吃完了饭。
祁之焓在沙发上等着,客厅柜台上空荡荡的,以前放了台电视,后来祁初望和施苓吵架,将电视给砸了。
他还记得很小的时候,液晶电视在他们这儿还很少见,居民楼里的大爷大妈家里都放的那种笨重的老式电视机,他家是小区里第一家买了液晶电视机的。班里有个同学也是他们小区的,听说了之后,非要赖着祁之焓要和他一起来看高档的电视放动画片。
祁之焓的内向像是从小就定形了的,在班里就是同学眼里沉默寡言的学霸,老师眼里乖巧懂事的好孩子。他和那个同学统共都没说过几句话,那天也不知怎么的,那人兴高采烈地拉着他要和他回家时,他居然也没过多的犹豫。
直到走到四楼楼道激烈的争吵就从上面传来,施苓尖锐的怒吼透过房门穿出来,祁之焓就站在门外,不久摔砸东西的声音就盖过了一切争吵。小孩子也不懂大人的世界,站在一旁的同学被里面的动静吓到了,推着他不停地问:“里面怎么了?你爸妈为什么吵架?我还能看大电视吗?”
祁之焓任他推拉,一个也回答不了。
第三天去上学的时候,班里就传遍了他爸妈天天吵架。
施苓从房间里出来,祁之焓转头看向她。
她手里拿了他的手机,递给他,难得温情地说:“给爸爸打个电话吧,上次考了第一还没跟他说过。”
祁之焓望着那个白色手机,沉默片刻接过,手机没有密码,他直接划开后点了微信。
整屏的页面里只有“爸爸”一个聊天记录,点进对话页面,全是或视频或语音的拨打记录。
他拉了功能框,点语音打过去。
“打视频吧。”
祁之焓指尖在离屏幕微毫距离顿住,移向上方拨了视频过去。
铃声响起,大约半分钟后嘟的一声被接通。信号卡顿地闪了闪白光,稳了会儿后,一张眉宇俊逸的脸映放在面前,戴着副金框眼镜,脖子下系了红色的领带。
直到那边将手机放到支架上离远了后,才看到上半身,棕褐色的西装,红色领带上夹了和眼镜同陪套的金属领带夹,四十岁的年纪看起来完全只有三十来岁的样子,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隔着镜头也没有衰减他容貌的俊朗,被时间和经历沉淀得儒雅又温善模样。
完全不像一个在美国金融街做金融分析师的人。
祁之焓也不知道他在那个区,比起现在的黑夜,那边天光大亮,他很容易就看出视频里的人眼里的欢喜,合着他惊喜的声音传来:“之焓,你已经很久没有跟爸爸联系过了。”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好像是要透过屏幕描摹祁之焓的每一点,好将他刻进脑海里,又极力按捺住不让自己太失态,颇有些近乡情怯的意味。
“你都长变了,再不跟爸爸打视频我都要认不出你了。”手机里电流声传来,祁初望眼里含着思念,笑着打趣地说。
祁之焓有些不自在,距离上一次打视频只是三个月前,怎么可能有认不出的说法,他夸张又多余的温情只会让祁之焓感到不舒服。
对他来说,每隔一段时间的通话就像是例行公事,这个人更像是一个虚拟人物,通过一部手机生硬别扭地和他建立联系。
从施苓第一次让他和祁初望通话,陌生尴尬到一句话也说不出,到后来正常的寒暄,祁之焓的抗拒也没有刚开始那么强烈,只是越到后面祁初望越熟稔。
好像他们真的是相隔异地感情甚笃的父子一样。
这让祁之焓难得觉得很讽刺,但施苓就在旁边,他垂着眼睛说:“嗯,高三了,这段时间学习很忙。”
“嗯,高三是辛苦,但也要保重身体,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累了就好好休息,知道吗?”祁初望关切地说。
这种话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但祁之焓很欣慰,他甚至可以不加思考地脱口而出,像解那些套路一样的数学题,就着他的话将这些干涩没有新意的话题一遍遍重复,等到了时间,像完成一项任务一样把电话过渡到施苓手里。
一大通对话,祁初望从学习问到生活,他问,祁之焓就答,等他找不到问的了,施苓给他一个眼神后,祁之焓自然而然地说:“爸爸,我把手机给妈妈,你们两个聊吧。”
电话那边停了一下,像信号中断一样,片刻后又恢复:“嗯,把电话给妈妈,你先去休息吧,趁着假期好好放松放松。”
“嗯,爸爸再见。”祁之焓将手机递给了施苓。
施苓接过电话,去了阳台,气氛一下从温情脉脉变得冷硬起来。
十多年的时间了,他们两个都蜕去了年轻时的浮躁与轻狂,学会克制自我,不在祁之焓面前争吵。施苓尽管冷心冷情,在这种时候也会独自到阳台去。
祁之焓没有回房间,坐在客厅望着施苓的侧影,阳台没有开灯,她直面着一墙夜色,将视频换成了语音,压着声音和祁初望说话,眉头皱起。
他们已经离婚了,这就是事实。祁之焓每到这时候就会清晰地明白施苓和他一样可怜,她好胜又要强,到现在也不愿面对这个事实,逼着祁之焓考一个又一个的第一,好向祁初望证明自己是对的,证明就算离开了他,她也能带着祁之焓活得很好。
施苓困着自己还要困着他。
可那个人在乎吗?
这好像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祁之焓只是被迫加入,他们的对话永远没有结果,可祁之焓想要自由……
电话挂断了,施苓抱着臂独自在阳台站了一会儿,转身回客厅见祁之焓还坐在沙发上,愣了一下,问:“怎么还不去睡?”
祁之焓还想着应璇的事,说:“妈妈,我明天晚上有一个兼职,在南阳古楼那边。”
“非去不可吗?”施苓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语调不高。
祁之焓感受到她语气的松弛,说:“嗯,已经说好了的。”
施苓隔了很久,将手机递给他,说:“早点回来,结束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我来接你。”
“嗯。”祁之焓没料到她今天这么好说话,怔了一下,接过手机。
“早点睡吧。”施苓简单嘱咐他一句,拿了电脑回房间。
祁之焓望了会儿手里的手机,放在口袋里后也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