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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走廊里人多眼杂的,两人维持着动作久了就很奇怪,再加上快上课了,宋今俞朝他微笑道:“要上课了,你接住,我放手喽。”

      “嗯,你放吧。”祁之焓温和道。

      怀里一轻,那摞崭新的书沉甸甸地落在底下手里,像是拓下印章。

      宋今俞说了句再见,然后转身离开。

      顷长的背影即将消失在转角,祁之焓突然想起什么,叫住他。

      “等一下。”

      转角处,宋今俞露出一个得逞的笑,转过头来不解地看向他。

      “宋今俞,那天你的伞落下了,你去拿了吗?”祁之焓问。

      答案当然是没有,那把伞就是他故意落下,方便下次去咖啡厅的理由。社交就是一次次加深联络,小到一把伞,大到一个人情都当做一个联络点,在不知不觉中拉进距离。

      宋今俞猜到祁之焓是转学生,却没料到他转到了睿和,运城那么多所高中,祁之焓偏偏转来和他一个学校。

      一个意外之喜,连他也不得不感叹有时候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而此时此刻,祁之焓就站在他面前,宋今俞莞尔一笑,叹道:“还没有,开学了就没时间,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去拿。”

      祁之焓没有意外,主动道:“那我明天拿来学校还你吧。”

      “好,那明天我来找你。”

      两人互相告别后,宋今俞回到教室。窗外整齐排列的银杏树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几个从超市出来的人往教学楼赶。

      灌进来的余风扬起他的发丝,宋今俞凝望着指尖,拇指指腹捻了捻,将那抹冰凉握紧成拳。

      男生的手也会这么……软吗?他身上似乎还有点草本的冷香,清洌流淌。

      宋今俞只是轻微靠拢,清爽幽冷的味道像吹散的蒲公英一样扑面而来,留下紫藤萝幕墙里那个清晰的侧颜倒映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桌上的那盒湿纸巾就在他的视线里,直到上课铃响起,虞知进来开始讲课,他也破天荒地没抽出来擦手。

      晚读之后,祁之焓留在教室理书。早上领的各种练习册和课本不急用的都可以带回去,不然位置不够放。

      这个点教学楼基本人去楼空,不是去食堂就是回家,姜时在门口探身一望,看见祁之焓还在,眼前一亮,喊了句:“祁哥哥。”

      “小时?”祁之焓闻声回眸,放下书包走到门口,“你怎么还没走?”

      姜时的眼角总是向下耷拉着,明明直着背给人的感觉却是死气沉沉的,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压着他低眉敛目,所以存在感很低,放在人群里三秒就消失了。

      这就像在一片向阳绽放的花海里,一朵背光的含苞花沉默不语,这样鲜明的与众不同并不会引人注目,正相反,万分之一秒的时间都不到,它就会顷刻间淹没于海,如同不存在。

      得不到注意是一种孤独,也是一种保护。

      姜时显然做得很好,但现在他笑得眉眼弯弯,梅花鹿一样的眼睛神采灵动,倒显出符合他这个年纪的少年气来,露了个乖巧鲜活样。

      “祁哥哥,我是来送你这个的。”姜时双手提着礼袋递给他,“谢谢你的数学笔记。”

      祁之焓接过礼袋,里面是一本折子,他询望向姜时:“我可以现在打开看看吗?”

      得到姜时的点头后,祁之焓拿出那本精致的折子。

      “滕王阁序。”他怔了一瞬,轻声念出封面上毛笔题的楷字。

      里面的内容不言而喻,祁之焓明白这对姜时意味着什么,珍重地展开那幅长贴。

      宣纸上笔酣墨饱,乌黑墨汁的淡淡清香款款溢散,字迹如银花清秀细腻,点缀在薄如轻纱的纸上,仿佛镂空的雕花,一笔生春。

      尽管知道祁之焓不会嫌弃,姜时还是有些忸怩不安。

      “我太久没写过了……笔拿得不稳,写得很丑,祁哥哥你不要嫌弃。”

      “小时……”祁之焓目光复杂,但更多的是鼓励与赞扬,“你的字还是和以前一样出彩。”

      姜时知道这是他的安慰,怎么可能一样呢?握笔的时候连手都是抖的。

      他们都知道这幅字缺了什么——

      下笔的勇气。

      提笔的人却没有下笔的勇气,书法再好,字迹再清秀都是浮于表面没有灵魂。

      镂空的花再好看也只凝于一瞬而已。

      只是这一瞬对于姜时来说也足够了,他语气轻快:“祁哥哥,我妈妈想邀请你来家里做客,可以吗?”

      祁之焓犹豫很久,他不擅长应对任何热情,尤其是姜时妈妈那样感恩戴德的回报,想拒绝却不懂怎么说更合适。

      姜时看得出他的为难,这个结果也是意料之中的,他故作轻松道:“祁哥哥你不想去也没关系的,和你又在一个学校就很开心了。”

      尽管有些愧疚,但祁之焓还是应下了,朝他歉意一笑:“小时,你替我向姜姨问好吧,这么多年了,我也只是做了该做的,你们没必要记那么清楚。”

      姜时却立刻摇头,不肯认同,语气坚定道:“不一样的祁哥哥,这真的不一样。”你救的是我的命啊。

      祁之焓没有接言。

      各自有各自的固执与看法,他只是希望姜时不要像他一样活得单调又懦弱,能从黑暗里走出去。

      姜时看了看时间,跳过这个话题:“祁哥哥,时间不早了,你要回家吗?”

      祁之焓没忘记要给宋今俞拿伞的事,摇了摇头道:“我先不回去。”

      “好,那祁哥哥再见,我先回去了。”姜时略微遗憾,朝他摆摆手。

      祁之焓“嗯”了一声,看着姜时离开了。

      回去收拾好书包后,祁之焓先去了咖啡厅拿伞,再回到了姜时所谓的“家”,其实只是一个空荡的出租屋。

      他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朝窗外看,睿和透露出的轮廓厚重,三三两两的学生坐上专车或出租散入车流。

      从樊城到运城,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迁徙。

      时隔半年,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城市,祁之焓重新迈入了学校。

      万事开头难,一切都在朝着未知前进时,只有保持热切的期盼,用子夜期待黎明那样,不问好坏,才能一头撞入璀璨。

      第二天,宋今俞来拿伞时,石破天惊地提出想和他交朋友。

      祁之焓惊滞在原地,朋友这个词对他来说太陌生了,好像一个隔了很远的故人不愿过来,他总是遥遥望着。

      可现在他还没有跋山涉水,有人却向他走来,问要不要和他交个朋友。

      “可我该怎么做?和你……交朋友。”祁之焓问。

      宋今俞没给他答案。那天后他们的交集维持在了一个顺其自然的状态,偶遇时总是宋今俞先打招呼,然后寒暄两句,次数多了,祁之焓从一开始的点头回应,到主动说话,还会朝他微笑。

      但高三的生活节奏很快,每天都在讲课与刷题中度过,充实忙碌的生活在争分夺秒中有序不紊的进行,他们在不同的班,见面次数其实很有限。

      在这样严阵以待的氛围里,连陆允淮也被裹挟,会主动拿着书去办公室问老师问题,而宋今俞由于“出色”的测试成绩,被迫加入数学补短的队伍。

      数学补短说白了就是再加张针对你错的基础题出的卷子,宋今俞每次去领自己的补短卷都能看到老吴在座位上抓耳挠腮,然后被他这副样子极大取悦。

      补短卷自然是由自班老师出,每一次他们都要负责检查补短学生的试卷,总结出薄弱点才好对症下药。但宋今俞的薄弱点根本总结不出来,一次错一个点,这个点错完,隔着几次又错。

      老吴拿他没办法,学校强制要求的补短,他也不能不给宋今俞补,但看不到补短的效果,学校那边就不好交代。

      这会儿看着宋今俞进来他就头疼,眼不见心不烦,把补短卷递给他后,老吴指了个角落的位置让他自己在哪儿做。

      宋今俞哼笑一声,把椅子拎出来后垫了张崭新的试卷,把整张卷子都看了一遍后,挑了几道题做,然后把剩下的题用一分钟选完了答案,坐等大课间结束。

      那桌子下堆了一沓试卷,宋今俞本来是不经意间一扫的,视线却停在了最上面一张露出的那道题上。

      一道很典型的竞赛题。

      他思考了半分钟,拿着笔在黑色字迹旁的空白处写了个“解”。

      随着那个字落下,思路开始像涌动的流水,冲洗脑中飞快的计算,化繁去简后留下最简洁有效的步骤。

      笔尖摩擦在纸张上的沙沙声在这样极速运算中成了耳朵里唯一的声音。

      这时候如果有人路过会看见一个全然专注冷酷的宋今俞。

      一丝丝凉意像触发的机关,所有的运算戛然而止,明明白白留下最后的结果。

      错了。

      “这里。”

      脑海里算到最后的结果已经意识到错了,手里的笔却没立刻停下,高度集中的精神在两道声音重合的那一刻猝然崩断。

      宋今俞在惊愕中回首,双瞳倏地一缩,与祁之焓四目相对!

      两个人的呼吸同时一窒。

      瓷白的手还指在出错的那行,俯下的身子与宋今俞太近了!近到转头时的眼睫扫到他的下巴,温热的气息喷洒到喉结,又折返着往下走。

      祁之焓睁大了眼睛,扶着椅背的手倏地用力一撑,震惊着要往后退。

      宋今俞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抓住祁之焓往后撤的手腕。

      “对不起!”

      “我不会!”

      两人同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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