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的密语》唐予赫

23、第 23 章

　　等人一转到普通病房，宋解屿的秘书亲自来做的对接，宋今俞立刻带着人回了市中心的主宅，剩下的都交由秘书处理。

　　医生说祁之焓是药物中毒，洗了胃等药效发作，毒素消下去醒过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一个晚上宋今俞守着人不敢睡，直到祁之焓悠悠转醒，他才松了那口气。虽然醒来很虚弱，人也是懵的，但只要人没事，好生养着，总能养回来的。

　　翌日清晨，果然是个晴朗的日子，空旷的院中，五角枫一簇一簇拥着，像一抹一抹的胭脂，在绿意里尤显美意。靠近落地格窗边种的是一丛修剪过的百合竹，暖光摇曳着从玻璃过渡到至精至简的木制桌椅上，一旁的落地灯与窗帘完美搭配。

　　祁之焓拉开被子，赤脚踩在短绒地毯上，走到窗边。

　　清晨的阳光很温暖，照在身上暖融融的，一点也不刺眼，可是……祁之焓很懵。

　　这是哪儿？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他觉得好像一觉睡了很久，尚寸的记忆仿佛年代久远，有一种不真实的斑驳。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从落地窗看过去，偌大的庭院也没人。祁之焓凝神回想，百合竹中冷不丁跳出一只松鼠，停在窗外，打断了他的思路。

　　祁之焓缓缓蹲下，松鼠歪头看他，片刻后，他屈指隔着玻璃点了点它的头，“你——”

　　喉咙一痛，祁之焓忽地止声，试探着摸了摸喉咙，才发现脖子缠了一圈绷带，应该是敷了什么药，嗓子像吃了薄荷一样清凉，不说话都不会感觉到异常。

　　祁之焓有些低落，这里太陌生了，他望着唯一一只活物，隔着玻璃，却连交流都办不到。

　　但还不等他深想，鼓着腮帮的松鼠猛地跳开，闪身返回百合竹丛内。

　　“哥哥。”

　　祁之焓忽地一怔，起身转头。

　　空悬的心逐渐落下，像漂流的树叶突然靠到了石头上，一切不安都因为宋今俞的出现靠岸了，祁之焓眼含欣喜地望着宋今俞走来。

　　“哥哥，别说话。”宋今俞及时伸出食指按在他唇上，“医生说你的声带受伤了，短时间内还不能说话。”

　　但他随即望着祁之焓的眼睛，强调道：“你放心，这里有最好的医生，你安心在这里治疗，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不能说话，祁之焓只能微笑着重重点点头，他很想和宋今俞说声谢谢，毕竟他也不想成为哑巴。

　　宋今俞递了个手机给他，“哥哥，治疗的这段时间，只能委屈你用手机和我交流了。”

　　本来说好的周末去买手机的，没想到突遭变故，祁之焓这次也没理由拒绝，总不能只点头摇头。

　　况且事情发展成这样，他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然后心安理得的住在这里，班长那边有没有阻止班主任联系施苓也还不知道。

　　他接过手机，划开屏幕后，找到备忘录打了几个字：谢谢你，宋今俞。

　　然后举到宋今俞面前，宋今俞看过后，极浅淡地颔了颔首，“哥哥，早饭已经好了，你还虚弱，先和我去吃饭吧。”他看出祁之焓有很多疑惑要问。

　　祁之焓点了点头，既然已经知道在什么地方，也不急于一时。

　　两个帮拥送来了衣服，宋今俞站在门外，等祁之焓换好衣服后一起去了正厅。

　　岑姨一早起来就准备了新鲜河虾和香菇，剁碎后放入大米熬了几个小时，炖的非常软烂，等他们上桌时粥凉得差不多了。

　　宋家别墅很大，但人却很少，空荡的餐厅也只有祁之焓和宋今俞两个人吃早饭。

　　“你先尝尝，看温度合不合适，烫的话，先喝这杯牛奶。”两人对面坐着，宋今俞往祁之焓面前推了一杯牛奶。

　　祁之焓喝了一小勺粥，吞第一口的时候果然很痛，像吞针一样丝丝刮刺的感觉，但多喝两口适应了就不怎么疼了。

　　宋今俞见他表现得十分正常，才开始喝自己的那碗粥。

　　清晨的空气都才苏醒，还弥茫着金秋的湿润，吃完早饭后，宋今俞带着他在院子里走了走。绕过灌木墙，一小片枫树林长得正茂，枫叶扑朔着摇曳，晃得阳光直颤。两人在临近的休闲区坐下。

　　祁之焓斟酌着在手机上打字，拿给他看，“学校是不是有什么事我不知道？”

　　自从收假回来后就很怪，班上同学总会莫名其妙的暗藏兴奋的偷看他，在食堂的时候甚至冥冥中能感觉到自己好像在被议论。

　　祁之焓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庸人自扰，但他确实对凝视有过一些心理阴影，所以比较敏感。

　　宋今俞看过后，认真说道：“祁之焓，蛋糕不是我送的。”

　　祁之焓听了后却拧眉，眼睛里隐有薄怒，低头在手机上快速打字，“我当然知道不是你”

　　他才到睿和两个月不到，在学校一天里都说不上几句话，哪里能惹到什么送毒蛋糕的仇恨？不是自己拉的仇恨，那就只能说明被其他人的仇恨迁怒了。而事情的关键在于，蛋糕是以宋今俞的名义送的，如果他只是因迁怒就被送了带刀片的毒蛋糕，那可能位于仇恨中心的宋今俞呢？

　　这件事仿佛只有他被蒙在鼓里，所以他想知道真相，但他绝对没有一丝一毫地怀疑宋今俞，向他讨说法的意思，可是宋今俞第一句话就是为自己辩解。

　　因此，事实就是他相信宋今俞，可宋今俞没有和他一样相信他相信他。所以他有些生气，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一下子，变得不像他以为的那样亲密了。

　　宋今俞幽幽地盯着那句连标点符号都忘带的话，除了高兴外，心里还隐秘地激起了一层征服的快感。

　　他转而抬头望着祁之焓，愧疚道：“哥哥，你别生气好吗？我只是怕你会疏离我，我不想我们之间存在嫌隙，才想解释清楚。”

　　他握住祁之焓放在桌面的手，安抚道：“哥哥，你放心，你想知道的真相我都一字不落地告诉你。”

　　其实事情的起因就是那个断章取义的帖子，刚开始发布的时候只是有人在下面磕两人的cp，多数都是些女粉自我想象着脑补一些玛丽苏剧本，有些热度，但是在大热贴#两大顶级校草并列第一#热度下也就是小打小闹。

　　事情的转折点在于磕剧本的帖子下有人把那个断章取义的原帖拿出来与并列第一带节奏，推测宋今俞考第一是靠祁之焓帮他作弊，而祁之焓通过帮他作弊获得高额报酬。

　　此话一出，贴子热度犹如烈火燎原，一路高歌，短短一天的时间迅速抢占原来的热帖榜第一，各种有模有样却经不起推敲的论据铺天盖地的袭来，一瞬间从推测变成肯定，接着就是来势汹汹的谴责和辱骂。

　　舆论的箭头最先指向宋今俞，骂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骂他虚伪靠作弊获得第一。紧接着宋今俞在KTV拒绝表白的视频流出，先前被一厢情愿冠以冰山校草的美誉一下子变成了薄情的目中无人。

　　祁之焓作为并列第一热帖的另一个主角，自然也少不了关注，只是他才转来睿和不久，平时又很少在校园活动，在论坛里一直是很神秘的存在，所以被攻击的不多，只有仍有少数键盘侠恶意揣测，说他被宋家少爷包养，委身于人，妄想飞上枝头当金丝雀。

　　宋今俞只是对那个视频有些意外，准备分出闲心处理一下，但他自诩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却忽略了江敏这个神经病的存在。

　　自从被他正面拒绝过后，她就安分了不少，很少出现在他面前找不痛快，导致他都一度认为这人虽然烦却也还识趣，没想到她隐而不发，一发便触了自己的底线。

　　这些都在宋今俞心里门清，他嘴上说着要一字不落地告诉祁之焓真相，但最后的说法也只是避重就轻，说论坛里的人怀疑他找祁之焓考试作弊才考了第一，但宋家势大，他们拿他没办法就迁怒到祁之焓身上了。

　　祁之焓听了他的话沉思很久，也不知信没有，只是又打了会字，然后给他看。

　　“你别难过，我知道考第一是你的实力，他们不信只是因为他们做不到，就算所有人都不信，我也一直信你。”

　　宋今俞眼眸微动，像有一圈涟漪散开。

　　这恐怕是认识他以来，祁之焓第一次有这样起伏的情绪了，从始至终他的关注点就只放在自己身上，没有人能对这种只因自己而牵动情绪的感觉无动于衷。

　　宋今俞眼里几乎要藏不住这一滩喜爱，隔着那张小圆桌，他扬手抚上祁之焓纱布缠绕的喉结，四指搭触在耳朵下细腻的皮肤，拇指隔着微末距离摩挲着那处伤痕。

　　涟漪破开之下灼热复杂，好像在视察自己的宝物，又好像要透过那层皮肉，看清里面刺破血肉的刀痕。

　　祁之焓因他的动作下巴微仰，宋今俞望着那处伤，声音暗哑，“祁之焓，你知道吗？那天我跑到南夷山山顶的寺庙，想为你求个平安的，但诵经时却没有请愿……”

　　“你知道为什么吗？”他抬眸望着祁之焓眼睛。

　　祁之焓微愣，宋今俞自问自答。

　　“因为，我相信事在人为，我绝不把你放在虚假的寄托里……”把人牢牢抓在手心才是保证绝对平安的最优解。

　　枫叶阴影正好遮住他一只眼睛，另一只就沐浴在阳光下。

　　就是这样，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宋今俞明明语气中透露着一股狠戾，眼睛却那样清澈透亮。祁之焓被他的话触得一窒，对那双眼也产生不了抵抗力。

　　太温暖了，不管是这句话，还是那双眼，都太温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