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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心意 ...

  •   宋时祺还记得刚被龙婆带回来时,很长一段时间内,身上的新伤旧伤反反复复,以及内心空白但仍觉抽痛,折腾得他痛苦不堪,几番想放弃。有一次冬天很冷,宋时祺生了好多次病,心口伤口反复感染,他看也不看,整日浑浑噩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多次都觉得自己熬不过去了。每每烧到意识模糊的时候,宋时祺都会在梦里见到一张模糊的脸,但感觉却无比熟悉。

      那个声音不断喊着他的名字,让他再撑一撑。

      宋时祺想说自己撑不住,太难受了,浑身骨头都是酸的。但面对那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感,那些丧气的话都说不出口。

      那些天他打了无数个喷嚏,现在想想,也许是宁玉在想他。

      宋时祺再醒来的时候是晚上,在地府折腾半月,整个人都萎靡不振狼狈不堪,这下睡饱了,神清气爽!
      当然,神清气爽的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床边坐了个人。

      宋时祺还没开口,背对着他的宁玉率先转身,一边查看他的身体状况,摸摸额头又看看伤口,一边关切又带着责怪地问:“醒了?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宋时祺愣了一下,有些心虚。说实话,就掠影那挠痒痒的一掌,别说把他打出内伤,就算是打晕都有些勉强。那一口血哽在宋时祺胸口不上不下,好不舒服,借着那一掌倒是打通了他的心脉。至于晕倒——那个时候宋时祺见宁玉如此担心,气氛到位,主角到位,不说些煽情的都对不起当时宁玉关心的神色。于是宋时祺将计就计,念完了台词,美滋滋躺在了宁玉怀里。

      这一闭眼,就真睡过去了。

      宋时祺干咳一声,眼睛重新聚焦,意识逐渐清晰,他左右看了看,只有他们两人,于是一翻身坐起来,问题也顾不上回答了:“我有话跟你说!”

      宁玉皱起眉,面露担忧:“我给你把了脉,但你气息安稳,伤口也没什么大碍.......我实在看不出你伤到了哪里。难不成那掠影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本事?”宁玉自顾自说着,垂眸思索片刻,才道,“不过也没关系,小叶子正在审问他,等问出来了我再对症下药。”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响应宁玉的话,楼下传来一道凄厉无比的声音,接着便是一阵哭喊,哭得凄惨,喊得可怜——
      “我真没干什么!!!我就轻轻一推,是他自己摔倒的!”

      宋时祺被声音吸引过去,一扭头看见了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一轮明月,但——黄泉路是仿古建造,没有落地窗。他这才发觉自己不在黄泉路,看向宁玉。宁玉眉眼淡然,对楼下声音充耳不闻,甚至在声音出现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宋时祺心里跟掠影道了个歉。

      宋时祺打量了一下周围,问:“这是哪儿?”

      宁玉起身,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书柜上,宋时祺这才发现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本医书。“我家。”宁玉道。

      宋时祺“嗯?”了一声,惊讶道:“你不是跟我说你睡桥洞吗?”想当初宁玉这么跟他说的时候,他还觉得宁玉身世凄惨,必有隐情,心中好一阵同情和感慨。好好的帅哥怎么能睡桥洞!于是乎大手一挥把人叫来了黄泉路。

      果然,缘分如此。他很庆幸,遇见宁玉后的每一个重要决定都没有做错。当时他还觉得,自己对他有提供遮风避雨地之恩,此等恩情,应当以身相许!

      宋时祺摸着下巴,又回到了当初的美好设想中。不过,宁玉没有按着他的设想走!

      再加上那个时候宁玉身上也谜点重重,宋时祺不得不一边劝说自己收起倒贴的想法,一边给自己洗脑宁玉有问题。那个时候的宁玉看起来虽然亲和,但埋藏在心底关于身世的问题整日磋磨着他,让他并不似看起来那般洒脱。

      他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又经历了什么,只知道那些感情会叫他肝肠寸断。他错误地将感情和痛苦联系起来,模糊的记忆中,自己好像经历过失去挚爱,那种锥心刺骨的痛,是即便失忆都无法忘记的,是即便脑海中一片空白,可只要想起来,就会痛到无法呼吸。

      是一度察觉到自己有了感情就会害怕,害怕重蹈覆辙,再经历一遍痛苦;是再也不敢把自己交付于任何人。

      也觉得身边重要的人会因自己而丧命的、如临深渊的恐惧。所以他总是一边试探与宁玉的距离,一边又害怕彼此的靠近。但到最后,宋时祺还是沉沦。

      错失良机!!!

      宁玉看他这副真信了的样子,哑然失笑。宋时祺果然长了一张好脸,先是看起来弱不禁风实则一人单挑鬼王,又是看起来七窍玲珑实则心思单纯。宁玉道:“要是真睡桥洞,你见到的就是一个脏不拉几浑身恶臭的我了。”

      宋时祺撇嘴,心道真是被他这副样子蒙骗。毕竟以宁玉的这张脸,说什么都像是在陈述事实,宋时祺不信都难。

      流浪汉住桥洞那是迫不得已,但宁玉这种人——气质脱尘,面貌不凡——住桥洞,宋时祺只觉得这都是世外高人的大隐隐于市的小手段。

      又被骗了。宋时祺捂住脸。窗外的惨叫上升了一个高度,这下宋时祺想忽略都忽略不了了。他看看宁玉,后者也不悦地望向窗边,察觉到宋时祺看过来,宁玉问:“是不是太吵了?我去叫小叶子小点动静。”

      宋时祺汗颜,这地方他第一次来,也不知道周围住了多少人,这声音一声比一声高,要是把邻居喊来,宁玉要怎么解释?宋时祺皱着眉,道:“的确要小点声,别吵着周围邻居。”

      宁玉见他是担心这个,安抚道:“这房子我早就设下结界,声音传不出去的。”

      宁玉心思缜密,这些小细节根本不用宋时祺提醒。宋时祺有些窘迫,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边往下看,那掠影被五花大绑丢在院子中间,小叶子手执长鞭,抽一鞭就问一遍:“你到底对我哥做什么了!”

      掠影满脸鞭痕,好不凄惨,哭着喊着说自己冤枉。

      宁玉也跟着走过来,看了一眼下面的场景,收回目光,道:“你突然吐血,还胡说八道一顿,小叶子已经抽了三个多小时了。”

      宋时祺摸摸鼻子,更加尴尬。不过那些话虽然有气氛的加持,也确实是他的心里话,如今说出来才觉得好受一些。他垂眸没说话,半晌,窗外的声音一轮惨过一轮,宋时祺忍不住问:“小叶子下手毒,你也不拦着点。而且,她手里的鞭子怎么有些眼熟?”

      宁玉肯定了他的猜想:“是云鹤的,当时情况紧急,浮光不由分说就冲过来,我要背着你,她只好把追风捡回来了。掠影好歹是个守护灵,打几下死不了。”

      宋时祺还想说什么,但觉得宁玉自有安排,也不便多说。又问:“我当初错用你的名字,又因为失忆只记得‘宁玉’二字,如今事情已经明了,你也可以叫回‘宋宁玉’了。”

      宁玉摇摇头:“早在多年前,我就改为‘宁玉’二字了。”

      宋时祺一愣:“为什么?”

      宁玉忽然不说话了,面色看起来有些奇怪,硬要形容的话,或许是......羞赧。

      宁玉垂下目光,侧脸在月光下少了锐利,多了柔和。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抬头,“其实我有些话要跟你说,这些话或许早该说了,但可惜......”

      宋时祺看着他,恍惚明白了什么,宁玉总在权衡利弊,所以那个时候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心意。
      但人间琐事众多,权衡利弊常有,孤注一掷的勇气便显得弥足珍贵。

      宋时祺先是一愣,在宁玉眼里看到了熟悉的目光。几百年前,宁玉也是这么看他的。他不想两人再这么错下去,他要坦白,要清楚,要一个明确的回答,“我!我也有话跟你说!”

      宋时祺说完才觉得这句话有些傻,像是什么狗血连续剧里的台词。但看着眼前的宁玉,他只能说出这句话。宁玉微微一怔,眼神躲闪了几下,按住宋时祺,“我先说。”

      宋时祺也着急,可又很想很想亲口说出某些话,打开他的手,“不行!我先说!”

      宁玉这次没让着他,摇头:“我的事情非常重要。”

      宋时祺想争辩,但见宁玉如此坚持,眼珠子一转,做了个“请”的手势,“那行,你先说。”宋时祺挑起眉,目露狡黠。不可否认,他很想知道自己在宁玉心里有多重要。

      宁玉先是沉吟片刻,宋时祺心道整得还挺正式,于是低下头,准备好以羞赧的神色回应他的话,毕竟孩子第一次,得给点儿反应。

      宁玉深吸一口气:“老街出事了。”

      宋时祺没反应过来,一脸羞涩地抬头:“我愿意.......什么?”

      宁玉只觉得他表情有些奇怪,伸手想摸摸他额头,被反应过来的宋时祺一巴掌打开,“你就打算跟我说这个?!”

      宁玉仍是那副样子,顿了顿,疑惑:“怎么?”仿佛在问宋时祺:这还不严重?

      严重,怎么不严重?宁玉思想有问题,宋时祺当然觉得严重。宋时祺扶额,缓了好一会儿,还是气不过,抬头看着他:“不行!我今天必须说我的这件事!我....你当真看不出来!我对你的.......”

      宁玉凑近了一点:“什么?”

      宋时祺看着听得很认真的宁玉,语气也缓了缓:“我.....我的心意,与你一样的心意。”

      宁玉面上的冷静瞬间崩塌,长久以来的处事不惊,在此刻随着大脑中轰得一声,溃不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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