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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亲姐祝卿好 ...

  •   祝卿安话落的那刻,正房的长廊中陷入一片寂静。
      天衡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北原拿出手的陶瓷都是上上等,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只因北原数十年前出过一个名唤陈明祥的陶瓷大师,他曾烧制出世间绝无仅有的玲珑瓷,据说那玲珑瓷身上全身是孔,却能做到滴水不漏。
      这神奇的技艺不止惊呆了北原中人,对此追崇备至,更是让天衡的后辈都争相前去向陈大师求学,只为一睹玲珑瓷真容。
      可惜,玲珑瓷烧制过程非常复杂并且花费时间长久,直到陈明祥陈大师病逝,玲珑瓷的手艺也自此绝迹。
      与陈大师对陶瓷技艺的造诣相比,祝卿安的只言片语,未免有点不知好歹了些。
      沈方寻长久与陶厂合作,虽然两人面上一板一眼,心里却是知根知底的,沈方寻也只当祝卿安为了保命,才不得不把话说过了头。
      沈方寻不甚在意祝卿安的出言不逊,反倒有意成全她。
      “厂主,你这地方……还真是卧虎藏龙,妙也,妙也。”
      沈方寻连连称赞,收起折扇,转身要走。
      陶显亦躬身附和几句,朝沈方寻准备离去的方向引着,期间还不忘瞪祝卿安一眼。
      那眼神好像在说:你祝卿安是什么水平,也配与陈大师相比?
      祝卿安不慌不忙面色不显,不管是沈方寻,陶显亦,亦或是李妈妈,都是懂陶瓷的人,与其说再多不被信任,倒不如拿出实实切切的技艺来。
      祝卿安扬起下巴,慢条斯理地开口道:“虽然献给大人的瓷器被我失手打碎,可这是经我手烧制而成,我自然可以烧制第二只出来。”
      “大人或许认为我口出狂言,可究竟是狂言还是确有其事,大人总要亲眼瞧见才明白。”
      听这话,沈方寻不免又多看了祝卿安几眼,难道他猜错了,这人真有不显山露水的本事?
      沈方寻来了兴致,眉眼闪过一丝笑意:“要多久,如何瞧,你且给我个时间来。”
      祝卿安略一沉思,便道:“明日。”
      此话一出,满院的人鸦雀无声。
      先不说祝卿安有没有在说大话,当年陈明祥大师烧制玲珑瓷,也断断续续烧制了一月有余。
      祝卿安一个小丫头,想烧制上等瓷器,在无人帮助的情况下只需一日,简直口出狂言。
      沈方寻用扇子遮面,一眨不眨的眸子落在祝卿安身上。
      他原以为这丫头只是借他的身份保命,现在看来,她想要的可不止如此。
      沈方寻目光如盈水,轻笑出声:“我是商人,两方洽谈必有所求,你不妨先来说说,若求何事。”
      祝卿好一思量,问道:“大人身边可有医术了得的大夫?能否请他来为我阿姐瞧病?”
      祝卿安并未直接请求救出阿姐,一是会因此暴露陶厂的惩戒之风,引起沈方寻的怀疑和陶显亦的记恨,二是祝卿好定会受很重的伤,若是陶显亦不许他们找大夫,那这一切都是白费。
      “仅此而已?”
      祝卿安仰头答道:“仅此而已。”
      沈方寻长扇一折,视线从祝卿安身上微微移开,落在陶显亦身上片刻。
      “无论成与不成,你阿姐的病我都会寻人来瞧。”沈方寻看了眼祝卿安胸口处的布制名牌。
      “祝卿安,好名字,明日此时我会再来陶厂寻你。”
      话落,陶显亦躬身身后,迎着沈方寻往外走。
      剩下的奴役们交头接耳,错愕地神色在祝卿安身上来回游走。
      李妈妈沉着脸,陶显亦没回来前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祝卿安,更何况她刚跟沈大人定了时间,就更动不得了。
      想到此处,李妈妈清了清嗓子,喊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我做工去。”
      李妈妈摆起脸色,众人不敢言语,连连应是,返回屋子。
      待她行至祝卿安面前,横眉冷目地上下一打量,冷哼一声过后:“想跟陈大师相提并论,你还嫩着呢。”
      人群很快散开,祝卿安知晓自己该做什么,有沈方寻的话在,想必陶显亦也不会在这两天为难她。
      陶显亦面对祝卿安也只能憋一肚子气,还多分了个窑炉给她使用。
      望着祝卿安风尘仆仆往回走的身影,陶显亦眼中的情绪愈发深沉。
      他从前怎么从未发现,这小妮子心眼这么多。
      祝卿安走回自己做工的位置,路过的奴役们看着像是气定神闲地烧制瓷器,其实每个人的视线都在暗中往祝卿安身上打量。
      这跟她们往日认识的,胆小怕事的祝卿安毫不相同,难道是被厂主逼疯了,什么大话都敢往外说。
      祝卿安迎着她们的目光落座,简单看了看自己桌面上的器具。
      一一查看后,她松了口气,好在跟系统兑换的白玉石还有剩,想要再做出一个纹茶具不难。
      李妈妈也似有似无地绕到祝卿安身边来,但她未说些什么,只是佯装监工。
      祝卿安的那只纹茶具,她是出炉后唯一见过的人,色泽品质自然不用说,刚掀开麻布的惊艳,让她一时也看呆了眼。
      即便不能与陈大师的玲珑瓷相提并论,在天衡,也属上上品。
      她今天就要看看,这祝卿安是在偷摸耍滑还是真有本事。
      而面对李妈妈的监视,祝卿安浑若未觉,她烧制的过程不怕别人瞧,瞧出名堂来是李妈妈的本事,可她的手艺是学不去的。
      制陶,陶土与陶土不同,有的陶土稀松吸水,可以堆在一块逐渐加水成团。
      有的陶土紧实严密,如那琉璃土,非以布料包裹着浸水滤水则不能成团。
      需根据陶土的品质,进行更进一步的操作。
      但那紧实严密的陶土在天衡少有,其中差异众人无从得知。
      祝卿安先将一半口旧水缸刷洗干净,又将自己破被中的棉絮铺在地面。
      她将白土倒在被单上,轻薄烟尘扑面而来,让人避之不及。
      众人也被这烟尘吸引了视线,而祝卿安凑得更近,她忙将白土碾碎,被单扎成口袋放入缸水浸入,反复十次鞭打,白土逐渐变得柔软。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祝卿安取出其内陶土,仔细黏摸了质地,才露出笑容。
      旁边的众人和李妈妈看傻了眼,这陶土她们平时都是直接拿来用的,哪有这些复杂的步骤的。
      做好这一切,祝卿安将做好的模具放进窑炉烧制。
      只需耐心等待几个时辰,再将纹茶具取出降温,这次纹茶具的品质祝卿安有信心比今早那个更好。
      一番忙活,就到了放饭的时间,做工的奴仆依次排队领食,祝卿安正投入烧制中,眨眼间便落到了后面,她也未曾着急。
      知夏正从前方喘吁吁地跑进来,脸上带着焦急和兴奋的神色。
      她一把抓住祝卿安的手臂,声音里满是欣喜与急切道:“卿安,你快去看看,沈大人真的请来了大夫,正在惩戒室帮你姐姐看病呢。”
      祝卿安心头一震,这原本是她将纹茶具烧制完成,得到沈方寻认可后的奖赏,却没想到,这沈方寻动作这么快。
      难道沈方寻就不怕,她是为了救姐姐而逞一时之快?
      祝卿安想到这里随即摇了摇头,她在这陶厂人微言轻,一条烂命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位高权重之人拿来把玩,沈方寻大概是料定她不会撒这么大的慌。
      毕竟这谎言很容易戳穿,到时候不管是祝卿安还是祝卿好,都不会有好下场。
      祝卿安匆匆走出焦炉房门,自从穿越过来,祝卿安还没见过这个处处为原主筹谋忧虑的亲姐。
      可祝卿安脚步刚踏出门槛,猛地一顿,随后眉头紧锁。
      陶瓷在烧制过程中非常脆弱,但凡有人在未定型的模具上使点力气,她一下午的心血就都白费了。
      拿不出纹茶具,到时候别说能不能救出亲姐,连她自己都小命难保。
      她不能冒这个险,时间紧迫,每一分每一秒都至关重要。
      这般一犹豫,知夏在离祝卿安几步外的距离招着手。
      “愣着做什么?过会大夫走了,我们就见不到卿好了。”
      祝卿安回应了一声,转身回到窑炉前,从腰间解下随身携带的铜锁,小心翼翼地将窑炉门锁上。
      这把锁虽小,却是她此刻能想到的最稳妥的保障。
      锁好窑炉后,祝卿安这才放心地与知夏向惩戒室赶去。
      惩戒室位于陶厂的角落,平日里鲜少有人踏足。
      这里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和淡淡的血腥味。
      祝卿安的脚步在惩戒室的门外停了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室内的光线昏暗,只有几缕阳光透过窗棂投射进来,斑驳地照在地面上。
      祝卿好躺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她的身姿柔弱,仿佛一朵在风雨中摇曳的花,透出一种脆弱的美。
      她的皮肤苍白如雪,几乎透明,长发如墨般铺散在枕边,显得她憔悴不堪。
      祝卿好微微抬眸,那右眼角下方一片斑痣映入眼帘,犹如一朵灿烂盛开的月季。
      一位身穿青色长袍的大夫正在为她清理伤口,动作轻柔而专注。
      偶有药物与皮肤接触传来的灼痛感,祝卿好便蹙紧眉头,身体因为忍受着疼痛而微微颤抖。
      祝卿安站在门口,目光紧紧地锁定在祝卿好的身上。
      祝卿好似乎听见门口的声音,刚好对上祝卿安满是担忧的视线。
      “小安……”祝卿好此刻唇色惨淡如雪,却还是忍痛抬起胳膊,轻声呼唤道:“怎么不过来,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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