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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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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您的伤口,我要帮你处理。”程疏香温和说道,冼峤烟没吱声,“你可以喊我攸宁,这是我的小字。”
程疏香一愣,笑开,“好,殿下可以喊我漱冰,这是我的小字。”冼峤烟小声“那你怎么还喊我殿下,还说您,我很老吗?”
程疏香看着大自己两岁的公主如此稚气心里有些暖融融,“攸宁。”程疏香温声,已经开始帮公主处理好伤口。
冼峤烟垂下眼睫,攸宁…除了近亲喊过,你是第一人。
你能感受到你对我的特殊吗?冼峤烟心里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想。
“殿…攸宁,”她有些艰涩和拘束地喊,冼峤烟眼眸一下亮起,程疏香压下上翘的嘴角。
“攸宁,你的伤…穿了筋骨,也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你以后要多加小心注意,梅雨时节手会湿痛,也提不了重物,你要好好爱护,”冼峤烟神游不知道哪里去了。
程疏香一个劲的嘀嘀咕咕,老妈子一样,和战场上的见鬼杀鬼的嗜血阎魔不一样,平时极为耿直老实,待人谦和有礼。
冼峤烟眼神一直紧盯着程疏香,生怕漏了任何,目光聚焦尽是贪婪与执着。
程疏香抬眸对上,一愣,“你…听到我说话了吗?”冼峤烟点头,程疏香叹气,“那个侍女…是大龙朝人吗?”
冼峤烟重新听到关于小可的事情,她垂下眸子好像有些悲伤,“是,但是她效忠蛮夷。”程疏香思索,认真的样子平添坚毅,“她是你们安插的线人吗?”
冼峤烟绞绞手指,程疏香摇摇头,“不是她,但是是她帮助我们迎回了公主您。”
冼峤烟不说话,“她是永侯王的女儿。”冼峤烟狠狠一顿,永侯王在大龙朝是禁忌的名字,从没有人敢提及。
因为永侯王私藏龙袍,豢养精兵,怀有异心,那天鲜血被大雨冲刷了很久,才让腥味和阴影笼罩散去。
兄长花费好大气力才血洗永侯王府,但是被精兵偷袭中,射中肺部,现在都有咳嗽和气喘的毛病。
冼峤烟对蛮夷一直欺瞒侮辱自己的行为憎恨万分,她没有原谅任何人,也不会感谢任何人,该还的,她全部都要血债血偿。
冼峤烟看着眼前的人,目光有些起伏,嘴唇嗫嚅,还是开口,“你不记得了吗?四年前,我被送出大龙朝的时候,你说你日后一定会来带我回家。”
程疏香浑身细胞叫嚣,她整个人都要爆炸,面色一下红透,连着耳根。
冼峤烟神情染上几分忧郁,程疏香攥紧拳头,突如其来的状况给她带来泼天的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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冼峤烟坐在马车上,神色恍惚,还是有些悲恸和忿恨,身子随着马车一起颠簸,如同池塘浮萍,无根飘摇。
“长公主!”传来呼喊声。
“殿下!”一声又一声,冼峤烟以为自己听错,清月在外面问是否要停下,冼峤烟抿唇应允了,马车停下,清月为公主掀开马车帘子。
冼峤烟一冒头就看见神色坚毅不屈的女孩,她捏紧手指,“你是何人?”清月赶忙说“这是骁骑大将军的女儿,”
冼峤烟咬紧口中软肉,“你来追我的马车,有什么事吗?”十三岁的程疏香眉眼稚气却深藏英气,难掩的意气风发让冼峤烟动容。
“殿下,我叫程疏香,您等着我,我一定会来接您回家!”冼峤烟蹙紧细眉,美眸闪烁,身体却感受到炙热与温暖。
程疏香眼睛亮如星光,都有些刺痛她,“长公主殿下,您等我。”言之凿凿信誓旦旦,如芒在背的目光,让冼峤烟慌乱应允,让清月遮下帘子,马车远走。
程疏香盯着马车悠悠远驶,目光炯炯如燎燎火炬。
冼峤烟柔荑紧攥衣襟,手掌颤抖浑身战栗,激动的耳根有些泛红,眼眶火热烧痛,一颗心扑通跳不停。
这句话她铭记于心,于她是如雷贯耳。
这些年来在蛮夷独身苦捱,靠的都是她,她无形中支撑她走到现在,她一刻都不敢忘记。
她是她的希冀与盼望。
她求满殿神佛,虔诚尽心祷告祈愿。
神明护佑她。
能让她再次与自己心尖上的人再会面重逢。
她亲自杀出一条血路来接她回家。
遇到惊鸿风姿绰约的人,她这辈子,再也爱不上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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冼峤烟眼眶开始火烧火燎,看着面前窘迫的人,她有些害怕,她是不是忘了,是不是不记得她了,是不是当初她以为的肺腑之话只是无心之言。冼峤烟泪珠一滴接着一滴,像小溪一样潺潺流水。
程疏香看公主落泪,慌张和紧张盈满整颗心,她手忙脚乱不知道做些什么,冼峤烟见她无厘头动作更委屈了,“你…怎么能忘了!我一直都记着!你居然敢忘了!”
程疏香只得慌张帮公主拭泪,公主娇气躲开,看起来很是生气恼怒。
程疏香抿嘴,脸上染上红霞耳根粉嫩,“攸宁,我没有忘,我一直都记得,我也铭记于心!”
她赶忙证明,冼峤烟听见,止了哭泣,脸上是哭泣过后娇憨可爱的红霞,睫毛湿漉漉,鼻头也红红的,程疏香一颗心都要被她磨软了。
她哑然失笑,轻轻拉过公主包扎好的手,害怕伤到她,动作轻柔。“攸宁,我说到做到,我决不食言,我说会接你回家,就一定会接你回家。”程疏香眼睛一汪春水暖融融,碧波荡漾。
将冼峤烟身上的寒冰全部融化。
冼峤烟扑进她怀里,像乳燕投入鸟巢。
冼峤烟眼泪蹭到程疏香衣襟上,她紧紧拥着程疏香,贪婪的享受着她身上的体温和温柔。
静心感受着她的心跳。
程疏香轻轻回抱公主,公主蹭了蹭她,程疏香唇角上翘,满面春风。
自此公主成了程疏香的跟屁虫,程疏香在哪她就要尾随在哪,军中人人皆知。
篝火彻夜燃烧,噼里啪啦炸出火花。
“…!”
冼峤烟猛地睁眼,鬓发湿漉,中衣都浸湿,香汗淋漓惹人采撷。
她惊恐万分投入熟悉的怀抱,程疏香缄默,看着公主夜不能寐被噩梦缠身,心脏有仿佛被挤压的闷痛,程疏香不言语,手掌按住公主后脑压近自己心口,冼峤烟听着她沉闷稳重的心跳声渐渐平复,又安息下。
程疏香待她睡下,起身出了帐篷,她看着不远处的陈毅,“校尉大人。”陈毅点头,“将军,殿下还是…”
程疏香面色沉重,“军医掌脉说是惊恐症。”陈毅沉默,却怒火中烧,蛮夷罪该万死,幸亏将军威武善战将蛮夷一举歼灭,以泄愤恨。
“漱冰!——程疏香!”帐篷内传来喊声,程疏香草草告退,便迅速进入帐篷,陈毅神色沉重且难看。恨不得将已死的蛮夷军翻尸碎尸万段。
程疏香一眼就看见公主惊恐万分。她大步走进,一把抱住公主。“你去哪里了…我…”冼峤烟神色惶惶,“我就在外面,和校尉大人商议些事情,我不会走的。”冼峤烟得到应允重新安心。
不日,公主再度惊醒,被拥在怀中,却看见阔别四年的兄长。
冼和著缓缓走进,看着分离四年的妹妹,他仔细描摹着妹妹每一寸。
瘦了,出落的更动人了。
冼和著心酸的想,冼和著脊背有些佝偻,臂膀也开始清瘦。
冼峤烟看着来人,双眼泛红,面皮抽搐,是难掩藏的愤怒和嫉恨。冼和著被刺痛的生生要落下泪,他别开眼眸,侧过脸,咳嗽了几声。
程疏香松开公主,冼峤烟盯着她,程疏香轻轻摸了摸公主的手,安抚示意,朝圣上行礼便退下。
冼峤烟褪去脆弱与稚嫩,她眉眼美艳绝伦却冷傲,脊骨挺立和已经开始佝偻消瘦的冼和著不一样。
冼和著心疾和旧疾缠身,如绵绵细雨,针针软剑却剑剑削剐他皮肉筋骨。
冼峤烟神情漠然,冼和著抿抿苍白的嘴唇,“攸宁…”冼峤烟才勉强分几分心神给他,兄长清瘦了许多,颧骨都突出来,脸色也苍白难看,兄长不再是她仰头眺望的大山,她已经独当一面。
“攸宁…”冼峤烟目光漠视,不再像初见般尖锐无比,可这更让冼和著心如刀割,“先随我回大龙朝吧,程将军她要整理军队班师回朝,”冼峤烟移开目光,“我要跟着漱冰。”
冼和著沉默,“殿下,您随着陛下回去吧。臣要整装军队,还要处理些许军务,不要耽误时辰。”程疏香见气氛不对,只好闯进帐篷。
冼峤烟不知为何脸色难看起来,她不言语,却默许了。
就这样冼峤烟随着圣上回朝,程疏香班师回朝的行程也提上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