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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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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后,丁峻落地首都机场。关闭飞行模式后,刚想给钟映旗报个平安,就看到对话框里他的消息:
-你跟安妮说什么了?
丁峻一脸问号。他本来以为钟映旗发错消息了,仔细想想他这么严谨的一个人,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只好回了一个:
-谁是安妮?
钟映旗的消息很快回了过来:
-奥兰多医院的护士,金色头发那个。
丁峻想起来了,那天受伤后,安妮给他处理伤口时,他们聊的很开心。他当时被小护士亮晶晶的大眼睛晃的有点得意忘形,说外面等的那个是他的男朋友,他为了保护对方受的伤。本来想着反正钟映旗也不知道,结果这下还是露馅。
可是钟映旗为什么会去医院呢?他回奥兰多了吗?
钟映旗仿佛能猜到屏幕另一边丁峻在想什么,紧跟着发了一条消息:
-我去奥兰多处理保险。我的律师建议我报案留记录,安妮答应配合警方调查取证。还好你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这时丁峻已经在转盘上取到了自己的行李,看着钟映旗发过来的信息,琢磨着他这种不疼不痒的语气,应该没有因为自己说的话而生气。他于是有点心虚地转换了话题:
-钟哥,这是你第一次主动给我发消息,我好开心。
钟映旗不回复了。丁峻又跟了一条:
-钟哥,北京凌晨一点了,打不上车啊。出租排队一百多人,好烦。
钟映旗回道:
-给小费呢?国内用什么软件打车?
丁峻说了一个软件的名字,同时看着自己手机上排队的一长串数字发愁。很快,他还没走到出口,钟映旗的消息已经过来了,是一个截图,显示司机还有两公里,奔驰E350,豪华车。钟映旗还跟了一条消息:
-到了说一声。我去开会。
陈颂说的没错,在安抚情绪上钟映旗非常业余,甚至大多数时候沉默以对;但解决实际问题上,他比任何人都高效。丁峻坐上奔驰宽敞的后座,暗自想着。虽然自己不习惯做感情中的弱势者,依赖别人,向人求助,但他希望能离钟映旗近一点——不管用什么方式。如果愿意帮自己解决问题,代表他在慢慢接纳自己,丁峻感觉也能接受。
至少,他们不再是陌生人了。
丁峻轻轻摸了摸手臂上那道微微鼓起的伤疤。
正如钟映旗一贯的雷厉风行,丁峻回学校两天后,钟映旗就发过来了自己的时间表,希望丁峻挑几个两人都方便的时间空档视频会议,完成三件事:签订协议,拉公关团队一起开始包装丁峻的人设,以及注册公司。
丁峻虽然不太想这么快就开始这种紧锣密鼓的日程,他还想趁剩余的暑假去北京周边玩玩,顺便跑一跑自己的新车。不过既然答应了钟映旗,自己当初踌躇满志的样子还历历在目,现在也不好打退堂鼓。
钟映旗当然比他更忙,不过还是亲自草拟了一份协议,列了之后五年会向丁峻提供的规划、经济支持、以及其余一些琐碎的条目;丁峻将会配合完成各项必须的宣传和比赛,而公司每年会将分红和一定比例的净收入汇入钟映旗在香港的私人账户。
这个比例其实挺高的,不过丁峻可以接受。毕竟这个协议对于他本人几乎是完全利好的,倘若钟映旗判断失误,公司无法盈利,那最坏的结果就是丁峻挣不到钱,而钟映旗承担损失。
唯一一点,这个“配合完成甲方提出的其他必要要求”,多少让丁峻心里有点没底。
钟映旗到底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呢?归根到底,这个协议是钟映旗作为独立投资人,跟丁峻本人签的,甚至算不了天使轮,因为丁峻的公司只是作为钟映旗在北京的投资项目的一个载体,甚至连这个公司成立的本身,严格来说也属于钟映旗规划的一本分。
投资的总数和回报都非常模糊。钟映旗如此一丝不苟的人,也会做这种风险和不确定性的买卖吗?
还是说,他还有其他目的...
丁峻反正也左右不了,索性不再去想了。钟映旗提供确实是一个无可代替的选择:资源、关系网、以及美国的市场。钟映旗也明确表示,协议不是合同,理论上讲是不具备法律效力的。他会在美国做一次公证,需要丁峻把他的证件发过来做委托授权。而等他年底回国,可以与丁峻一起在国内的公证机构再做一次。
丁峻没异议。
忙碌的日子过的很快。九月丁峻出发去秦皇岛之前,公司的手续已经办妥,红彤彤的公章安稳地躺在他宿舍抽屉里。而钟映旗找来的宣发团队已经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对丁峻参加ANOC的行程大加渲染了,据他们掌握的信息,丁峻是中国唯一会去参加ANOC的选手,虽然这项国际赛事对于他的积分不会有帮助,但主办方和国际奥委会关系密切,有不少知名的俱乐部和投资人都会受邀去参加。
完全是天赐良机。
丁峻在心里感谢了一下自己的教练,提前给自己报了名。崔教练是个土生土长的北京人,除了抽烟和网球也没什么爱好,大学毕业之后就留校任教,一直当了二十多年的体育老师,主要带网球社团和选修课。他虽然对于职业比赛的那股冲动早就过去了,但对于丁峻这种难得一见的种子选手还是非常上心的,花了很多精力培养他,给他规划比赛和训练日程。当然,有了丁峻的加持,他们校队在北京的高校里一路杀出重围,在联赛里至少能拿个团队总分奖。
这次去秦皇岛,崔教练特意联系了自己的朋友,让丁峻去了当地一个很出名的沙滩排球和沙滩网球训练营地。定位非常高档,价格也不菲,崔教练颇有些为难地跟丁峻说,学校最多给他申请来回的路费,再多也实在拿不出来了。
丁峻丝毫不在意这些。作为团队的顶梁柱和明星选手,网球队几乎一半的预算都花在了他身上,本身就让他有些过意不去。更何况,很多时候去国外训练、比赛,本来就是他个人的提升需求,和学校没有太大关系,因此不管是今年去悉尼、法国,还是更早的时候去其他国家比赛,他向来都是自费。
他提前跟系主任以及辅导员打了报告,申请了一个半月的网课,把比赛的时间也提前考虑进去了,又托同学给各个任课老师带了假条,然后把自己的运动装备放进车后备箱,行李塞进后排,独自一人开车去了秦皇岛。
抵达的时候是傍晚,九月初的海风已经颇有些凉意,混合着海水特有的咸湿而清凉的味道,让人感受到和都市完全不同的心旷神怡。丁峻把车停在海边,下车走了一圈,对着夕阳拍了张照片,发给了钟映旗:
-钟哥,你知道太平洋的海水和大西洋的海水有什么不同吗?
钟映旗很快回复:
-大西洋水温更低,含盐量更高,颜色也有区别。你到秦皇岛了?
丁峻看着这如同机器生成的标准的答案,完全不感兴趣。他仍然陶醉在自己的思绪中:
-不对,大西洋离你近一些,带着和你的回忆。太平洋的海水是孤独的。
对面沉默了。丁峻似乎能看到钟映旗那副无语至极的表情,同时听到他心里暗自说“又浪费了生命中的两分钟”。
丁峻拨了个电话过去,接通后听到钟映旗那边有导航的声音,应该是在上班路上。钟映旗的声音还是很好听,早晨听起来也比较有精神:
“丁峻,你把账单都保存好,包括之前注册公司的费用,一起发给帮你记账的财务公司,我的助理会在每个季度末统一给你的对公账户汇款。”
丁峻本来还想继续抒发自己的思念之情,一下子被这一整套有条不紊的安排给堵了回去。他之前还没有认真考虑过钱的事情,这次趁着通电话,正好一次性问清楚:
“钟哥,都是什么钱需要找你报销?我没概念。”
“路费,住宿,训练需要的经费,必要的装备和补剂,报名费,公司运营成本...”钟映旗想了想,“除了你谈恋爱和个人消费,理论上都可以。你都报上来,不合理的我会驳回去。”
“恋爱…我倒是想,这不是没有这个条件吗?”丁峻可算是逮住他话中的破绽了,一边低头踢着海滩上的沙子,一边等待着对面的反应。
“以后确实要注意自己的生活作风问题。”钟映旗不知是没听懂,还是装不懂,依然用淡淡的口吻说道,“社交帐号最好也清理一下,那些太矫情的,话题比较敏感的,还是隐藏比较好。这些你的公关团队应该跟你说了。”
“嗯。”丁峻有点儿失望,不过还是不死心地补了一句,“我谈不谈恋爱,跟谁谈,你管不管?钟哥。”
“这个我不管,不要影响你将来的公众形象就行。”钟映旗那边安静了不少,方才马路上喧嚣的汽笛声消失了,应该是进了地下车库。
“我倒是有喜欢的人,可惜太冷淡了,像个机器人一样。”丁峻绝望地哀嚎道,“钟哥,给我个缓冲期,我24小时之后再隐藏朋友圈,可以吗?”
“哦?为什么。”钟映旗那边响起了倒车雷达的滴滴声,他应该马上就要停好车,然后走进他那位于繁华的纽约市中心的办公室了,开启他新一天的忙碌。
“我要把朋友圈全都打开,从14年我有微信号开始所有的朋友圈,从小到大的我,我想都让你看一看。”丁峻盯着远方慢慢沉入地平线下的夕阳,以及上方那突然变得明亮异常的一轮光晕,“钟哥,就24小时,你想看的话,就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