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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被关山洞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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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洞宽高一致,打眼儿瞧着没有任何不同。阿榛没有犹豫,引着他们进了最靠近角落的那条路,绕来绕去了半晌,才停留在一间不大的单间洞穴中。
放下手中的烛灯,从墙壁的隐秘小洞中掏出一把蜡烛,“给你,不够就自己换。”
云峤接过蜡烛,目送着阿榛走到石床旁边,推动了一根不起眼的木棍。只听“咔嚓”一声,洞穴的顶部竟开了个竹篮大的窟窿。
原来他们是这么给山洞换气的。
阿榛道:“这是换气的顶洞,每个顶洞上头都架起石棚子,一般雨势都能防得住。若突然风大了,你们就把木头按下来,顶洞就合上了。”
“另外,”阿榛双手抱在胸前,“一日有三餐,到点了自会有人给你们来送,等你们何时能关门了,告诉来送饭的人就行。”
“等等,”云峤拦住了要离开的阿榛,“若是我们想出去,该往哪里走?”
挑了挑眉,强忍着上扬的嘴角,阿榛的眼神彷佛在看傻子,嬉笑道:“我说云峤公子,是你傻还是我傻,怎么可能让你知道出去的路啊,那不等于放你们跑了吗?”
轻叹口气,心道不与小孩子计较,云峤耐心解释道:“就算是关禁闭,也至少要解决人的三急吧?我们一路走来风尘仆仆,需要沐浴更衣,你们这洞里看着也不像是能洗的地方。”
旁的事可以另做打算,但泡水之事马虎不得。
“哦,你说这个啊,现在就要洗?”
云峤没有回答,转头用眼神询问沧海。
沧海:“阿榛,明日一早可以吗?”
阿榛鼓着腮帮子略作思考:“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们不能一起去,得留一个人在这里等着。”
嗯……小小年纪想的还真周到的啊,还知道留个人质。
云峤:“没问题,多谢阿榛小公子,现在你可以走了。”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是吧?阿榛做了个鬼脸,心道他还不乐意在这儿待着呢,又小又暗,哪里比得上他的小屋。
待阿榛走后,云峤才从行囊中拿出衣物,铺在石床上。虽说条件依旧艰苦,但好在石床和地上都没有泥了,方便他打地铺。
这座城的风格还真是统一,甭管房间大小如何,石床都是一贯的窄,昨日的勉强够两人侧身躺,今日的连一个人躺都费劲,合理怀疑这间屋子根本就是给小孩子睡的。
云峤掏出阿娘给准备的冬衣铺在地上,心中暗暗佩服她的英明决断,这衣服没白背。
一通收拾后,来了个怯生生的小姑娘,塞给他们些瓜果后便不吭声地走了。
折腾许久,吃过瓜果,二人闲来无事开始大眼瞪小眼,原想着吹吹古萧打发时间,却遭到了阿榛特地跑来的恼怒训斥。
也罢,没事做就睡觉好了。
吹灭奄奄一息的蜡烛,云峤径直挨着沧海躺在地上,但天还没完全黑,两人都有些精神。
徐徐的凉风顺着顶洞钻进来,掀得二人碎发微起,起伏有序的呼吸声伴着雨声,充斥在整个山洞内。
沧海轻启双唇:“云峤,我其实很惊讶这里的人没有走,反而坚定地守着庙宇,而且……似乎还很高兴。”
“嗯,可惜也成了困住他们的牢笼。”
“是啊,越是下雨便越是信奉神族,也越相信心诚则灵,笃定祈福会起作用。”
云峤双手为枕,黑暗中彷佛能看到沧海的神情,应和道:“周而复始,千秋万代。”
话落,两人沉默了半刻,沧海道:“你同姨母怎么不信奉神族?
“其实……我们的祖先最早也是信的,可成为守海人后便没有什么可求的了,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沧海侧头道:“是什么?”
云峤也跟着侧过身,面朝着他,草垫子随之发出“沙沙”的响声。
“守护苍生。”
短短四个字,是守海人一族存在的全部意义。
不知为何,这声音却透着一股落寞。沧海不解,探身看去,发现云峤的眼神中含着愧疚,但只一瞬,便低了眼眸。
许是他会错意了。
沧海:“你的祖先是如何成为守海人的?”
云峤:“这件事情,就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了。传说,千万年前,海里突然出现了一只巨怪,这巨怪搅得海中天翻地覆,致使海啸水灾连年不断,住在海边的渔村都被天灾波及,许多村落中的人也都未曾幸免。我的祖先是当年雾幻镇的族长,见族人饱受天灾之苦,便甘愿付出任何代价,以换取天灾的结束。”
沧海:“所以,他成为了守海人?”
云峤点了点头,“祖训书卷上记载,原本我的祖先想带领族人离开此处,却因天灾而几近断粮,老幼妇孺又没有足够的体力迁徙,这便陷入了死局,甚至出现易子而食的情况。”顿了顿,“那段时间也是他们最信神族的时候,人们每日都跪地祈祷,祈求神能救救他们。”
“后来呢?”
“后来,有个人逃命,躲到了一个隐秘的山洞中,从那里偶然捡到一本古书,那上头写着神族的存在,也写了去哪里能见到神。”
“于是他便把这本古书交给了你的祖先。”
“没错,我的祖先翻看后得知,在西域的尽头有一扇通往神道的大门,进了那门便可见到神明,只有虔诚至极之人才能见到门,进得去,因此这个人若是成功,便可向神讨要一个心愿。”
沧海听得兴起,也侧过身子与云峤面对面,“你的祖先就去了西域?找到了神?”
云峤继续道:“嗯,他找到了,只是并未记载是如何找到的。自那以后,我们便是血脉相承的守海人了,还因此定下诸多规矩,必须遵守。”喘了口气,似乎想起什么,“不过,除了祖训书卷外,我们还应该有一本手书才对,听阿娘讲,百年前那本书随着我曾曾祖母的身故消失了,那上头到底说了什么,眼下也无从得知。”
故事听得起劲儿,精神头也更足。沧海思索半晌,突然坐起身,像发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惊喜道:“云峤!你的先祖成为了守海人,这不恰恰能说明神族是存在的吗?你们的存在就证实了神族的存在!”
云峤闻声笑了出来,“别激动小沧海,这些内容也只是我们祖训书卷上的传说罢了,当年我的祖先也未必真见到了神,守海人的武器也有可能来自五族中的别人,比如会用法器的‘金’族。而且…… ”
云峤欲言又止,沧海疑惑道:“怎么不说了?”
轻笑一声,“沧海,其实手卷中并没有说明该如何镇压巨怪,这些年来我也没听阿娘提起过,有哪一代守海人真正见过它的,就连那把武器……也没说怎么用。”
沧海不可置信到重新躺下:“所以你们就为了这个传说,一直守在海边不离开吗?”
思考片刻,云峤道:“可以这么说吧,不过好歹有把武器,证实守海人的真实性,也不算是为了传说。”
沧海道:“那……守海人都要遵守什么规矩?”
“这可就多了,比如去学堂,出门游历,还有,绝不可以离开海边。”
“离开了会怎么样?”
云峤:“我也不知道,阿娘从没对我说过。况且……没有一个守海人想要离开的。”
“怎么会不想离开,难道你不好奇外面的世界吗?”
“好奇,”半晌,“但能够作为守海人,守护了苍生安宁,是我的荣幸。”
刹那,沧海想起医堂中那血淋淋的一幕幕,登时理解了他说的意思,温柔道:“那我便陪着云峤哥哥,一起守在海边。”
云峤莞尔,“好,我们一起,守护天下苍生。”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阿榛准时站在了洞门口,带着沧海出门“洗澡”,云峤则被留下来,派人看守。
云峤满不在意,在彪形大汉的注视下,怡然自得地啃起瓜果。
只要尴尬的不是他,尴尬的就是别人。
用过早饭后,云峤又躺回石床上,静等沧海回来,同时也思索着,该找个什么理由把石门关上。
就在这时,洞内突然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巨响,随后便是一阵疯狂的地动山摇,瞬间碎石乱坠,尖叫声不断。
云峤一下子从石床上蹿起来,跑到门口张望:“发生什么事了?沧海呢?”
一众壮汉也被突发的动静给吓懵了,可也不敢怠慢了自己的任务,伸手拦住了云峤的去路,派一人前去打探情况。
这事发生得巧,他们二人刚分开没半柱香,洞里就出了事。
云峤焦急道:“洞里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不该回答这个“犯人”的话。
“说话啊!洞要是塌了,大家都得死。”
其中一个看守人回道:“以前没有过。”
果然。
下一秒,被派去打探消息的人连滚带爬跑回来,呼哧带喘道:“快!出事了!快带着那个人跟我走!”
再次被架着走的云峤极其配合,甚至比他们还更着急些。一行人话不多说,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巨大的山洞内,大到足以容纳全部村民。
洞里本就收音,此时更是人声鼎沸,不是惊呼声就是祈求声,乱糟糟的听得叫人心慌。
“阿娘!我怕,我怕!”
“救命啊,天神地神快显灵,求求你救救我们!”
“天杀的!我们该不会要死在这里了吧?莫不是……莫不是昨日那两个外来者惊扰了天神,这才要降罪于我们? ”
由于人数众多,又挤又乱,押送云峤的壮汉被人群冲散,剩他一人。慌乱中,云峤不断寻找能说得上话的族长,好让人带他出去找沧海,却忽然在角落中瞥见一个半大的孩子,蜷缩着被吓得大哭。
犹豫半刻,还是捞起孩子,从杂乱无章的噪音中分辨着发生了什么事。
大爷:“怎么了这是?”
妇女:“洞……洞塌了!”
中年男人:“什么?!哪里的洞塌了?以前从未发生过如此灾祸啊!”
妇女:“是……是放着果子和工具的洞塌了,听说……听说连带着把出口也堵上了!”
大娘:“哎呦老天啊!我们岂不是要被活埋在洞里了!”
“这到底是为何塌了啊?”
“不知道啊!咱们也没干什么呀,定是…… 定是昨日那两个人……”
搂着怀里的孩子,云峤眉头紧皱。
洞塌了?好好的石洞,没灾没难的,突然就塌了?
若方才只是怀疑是小贩搞的鬼,眼下便是十成十的确定了。
正想着,远处慌慌张张跑来前去打探情况的村民。
村民甲:“族长!正门的洞口被石头封死了!”
村民乙:“族长!北边的出口也被大石头封住了!”
村民丙:“东边,东边也封住了!”
族长猛吸一口气,颤颤巍巍用他的权杖,使劲往地上砸,“咚咚咚,”吼道:“都别吵!安静!”
众人一传十十传百,逐渐静下声来,等待着族长的指示。
族长道:“我们被困洞中,却还有顶洞可以换气,存储食物和工具的洞口虽然被暂时堵了起来,但放在外头的瓜果供大家吃个几日不成问题!族里这么多男人,难道还搬不开几个石头吗?”
听罢,黑压压的人群果然不再躁动,只残留着几声女子的抽泣声。
族长指着几个人高马大的村民,“你们几个,一起去正门,将堵住门的石头搬开。”又指了几个精瘦的男人,看样子是维持山洞安全的人,“你们,去看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几人得了令,转身朝正门走,人群也十分自觉给他们让出一条可通行的路。
等待总是漫长的,但实际上也不过才等了一刻钟。山洞内的声音零零碎碎,空气中都弥漫着不安。待他们回来时,却个个面露难色,在对上众目睽睽的期望后,更是愁容满面,像是要哭了。
为首的那人道:“族长,我们几个用了满力去搬,可那石头……就像被吸在地上似的,任凭我们怎么使劲都挪不动,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一听这话,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老老少少哭的哭,喊的喊,妇人更是害怕的掩面哀嚎,男人则咒骂着时运不济、天要亡我诸如此类的话。
“都住嘴!”族长再一次压下恐慌的人群,“你们几个再去存放工具的洞门口,看看能不能搬的动。”
这一次又加了五六个彪形大汉,随着他们一同去了。
可结果却不尽人意,得到的回复依旧是搬不动。
“族长,往日里那些石头,别说是我们这么多人了,一个人便能搬得动,可眼下却是半分挪动不了,像是……像是故意要将洞口堵死似的。”
“啊,那这怎么办呀!我们不会真的要被困死饿死在这里了吧!”也不知是谁说了句话,人群再一次地不受控制的乱起来。
这一次,就连族长都稳不住局面了。
云峤埋在人群里听着,如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所有出去的洞门都在同一时间被堵死,那么多供人居住的小山洞都无事发生,偏偏储存工具和瓜果的山洞被堵死,能做出如此有违常理之事的,除了那个来路不明的小贩,他想不到第二个人。
真有人同样的招数使两次??
但仔细一想又不对劲,如果和在雾幻镇遇到的招数相同,眼下他与沧海已然分开,小贩为何迟迟不现身人前?
不对,这些人分明都是常人,不是幻觉也不是傀儡,小贩不出现在他这里,只能说明他在沧海那里!
他在山洞外头对付沧海!
意识到这一点,云峤瞬间急了,拼命拨开人群,抓着猛咳的老头儿族长,急切道:“你们这山洞还通向何处?”
他要找其他出口。
族长被猛地一抓,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又听一声高于嘈杂声的吼叫声:“通向何处?!”
定睛一看,才看清抓他的人是昨日推开庙宇大门那兄弟俩之一,族长当即变了脸色,怒道:“是你!昨日你才擅自推开了庙宇石门,今日我族便遭此劫难,定是你二人惹怒了天神,牵连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