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门典范》苏理5061

6、孩子生下来了

　　赵柔嘉带着翠云回了赵家，赵柔嘉心中想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对翠云极好。

　　专门拨了个院子给她住着，让陈大夫半月来看视一次，又调了十几个丫头并一个静竹把她伺候得密不透风，行走坐卧都有人在后头跟着。

　　翠云心知自己被把守得紧密，已经没了逃出去的希望，反倒安静起来，一日日地只知吃睡。

　　赵柔嘉本就对静竹十分放心，便腾出手来去看自家的生意。

　　半个多月没管事，帐都是让丹月看，自己匆匆扫一眼，没大问题就放下去。

　　如今算算日子差不多该收棉花。这是布庄一年里最大的事，自己每年都是要去棉田里转转看看的。

　　五年前开始，赵柔嘉才算牢牢掌控了赵家，从此收棉花的第一秤就是赵柔嘉自己来，今年赵柔嘉是一定要下去的。

　　如今自己有了个康家媳妇儿的名义，今年只怕族中不服了。还得去见见族中大伯，让他去弹压才好。

　　赵大伯脸色自然是不好看，他原以为赵柔嘉送个丫头过去给康家传宗接代已是仁至义尽，没想到居然还一心一意给个死人当起媳妇来了，赵大伯吹胡子瞪眼地问她：“康家媳妇，您贵足踏贱地，今天来有何贵干啊？”

　　赵柔嘉听着赵大伯阴阳怪气的，脸上神色一换,开始低头认错：“大伯，是柔嘉鲁莽，可是我也是没了办法。我爹听了枕头风，要我嫁给一个害了花柳病的赌鬼。我不嫁死人难道嫁赌鬼吗？”赵柔嘉说到这里，眼睛里涌出了泪，大股大股地往外淌。

　　赵大伯并不知道这件事。此时一听倒是吓了一大跳。他惊疑不定地看着赵柔嘉，开口：“这件事情我不知道，你细说说。”

　　赵柔嘉擦了擦眼角，带着哭腔开口：“那日康原生被下人们送回家后，我便歇了嫁他的心思。可没几天，便听着父亲身边的人说，要把我嫁给铜钱巷的成骏雄。我想着不能盲婚哑嫁，便找人去打听了一下。这一打听不得了，他早就吃上了治花柳病的药，城里地上地下的赌场都有他的帐。”

　　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赵大伯，“您说，这样的人如何嫁得？再说，父亲的性子怎么由得人违逆？我不嫁康原生便要嫁一个烂赌鬼了。”

　　赵大伯觉着自己的弟弟也不是干不出这样的事，毕竟他这个弟弟并不喜欢自己这个女儿，一味嫌她一身商贾铜臭味，污了他家书香门第的清。更兼柔嘉把钱看得极紧，自己这个弟弟五百两以上的钱就得去帐房里支借，还不一定能下来。

　　赵老爷多次来自己这里抱怨，话里话外都是柔嘉不孝，人也不够柔婉，定是管生意把心管大了，几次要收了柔嘉管生意的事，好叫他痛痛快快地使钱。

　　赵大伯是赵老爷的亲哥哥，他的性子如何不了解，就是嫌赵柔嘉管多了，但他自己又不是个能做生意的，别败了这一手一脚打拼出来的家业才是真的。

　　赵老爷每每提起这件事，就要被赵大伯骂得狗血淋头，没想他心里头存了把赵柔嘉嫁给烂赌鬼的想头。

　　赵大伯听见是这个缘由，一时之间对赵柔嘉的气是什么都没有了，只觉着她可怜，对赵柔嘉提出的要他弹压族中物议更是满口答应。

　　等着赵柔嘉说自己今年还是要下去庄子里称棉花，果然是有人按不住那颗蠢蠢欲动的心，满口里说着既然做了康家媳妇，怎么还能来管赵家的产业。

　　幸而是赵大伯早早就和几家通了气，族里传言刚起来，立马就被压了下去，几家不懂事的被他打了几板子也就闭了嘴。

　　等赵柔嘉从棉田里回来，已经是大半个月以后。赵柔嘉叫了陈大夫来问翠云的情况，陈大夫只说一切都好，肚子里的孩子一切都好，只是母体心绪不佳，未免影响胎儿。

　　听到这里，赵柔嘉从账本里抬起头来：“心绪不佳？这是怎么说的？”

　　陈大夫缓缓开口：“翠云姑娘心气郁结难以纾解，虽然用了点疏肝理气的药，到底不是常事。”

　　赵柔嘉思考了一瞬，对着站在旁边的稚柳说：“你好好送陈大夫出去。”

　　待陈大夫出去，她站起身来去身后的多宝阁里找了张房契出来，是一间小四合院的格局，上面落的是赵柔嘉的名字。

　　翠云心不安，无非是怕自己生完孩子就得死，没个好下场。如今给一张房契，让她心安也尽够了。等去官府换了名字，赵柔嘉才让静竹拿去给翠云，待下次陈大夫再来，便没再说什么心气郁结的事。

　　待叶落秋来，翠云孩子足了月，就在十月初三发动了。

　　赵柔嘉提前三个月就给她定好了稳婆。是城里有名的齐稳婆，手稳得很。

　　赵柔嘉在廊檐下坐着等翠云生下孩子来，里屋血水一盆盆地往外端，时不时传出来翠云用尽气力的喊声。赵柔嘉看她长久生不下来，忍不住紧紧攥着旁边静竹的手，静竹也不出声，就这样任着赵柔嘉攥着。

　　等到天擦黑，里屋才传来孩子响亮的哭声。赵柔嘉连忙扶着静竹的手起来，此时她才注意到自己后背已是一背的冷汗。

　　她急忙跑进房里去，齐稳婆正洗了孩子包起来，见赵柔嘉进来，便把孩子放进赵柔嘉手里。孩子软得像是没骨头，皱巴巴地一小团，赵柔嘉看着，心里可怜又可爱。

　　齐稳婆边教赵柔嘉抱小孩，边说：“这孩子健康的很，在母体里挣扎这么久，生下来的哭声还是这么大，将来长大估计和赵小姐你一样是有大成就的。”

　　赵柔嘉脸上原本还笑着，听了这句话笑僵在脸上，开口说：“这是个女孩子？这孩子若是个女孩子，要被康家拆了骨头吃掉的。”

　　康家和赵家的事闹得风风雨雨，齐稳婆这样门路广的婆子如何不知道，更是知道赵小姐要守住康家的产业需要的是一个儿子而不是一个女儿。

　　齐稳婆便收拾着东西开口：“赵小姐说得很是呢，若是一个儿子倒是好了，可惜是个女儿。”

　　赵柔嘉抱着那个女孩，心中有些失望，幸而一个月前已经有了安排：“我三个月前叫齐妈妈你找的刚出生的男孩子可有了眉目？别说一百两，如今便是两百两我也付了，好歹别让康家的产业被族里夺了。”

　　齐稳婆收拾东西的手一顿，接着又开口：“男娃娃轻易哪有人舍的？要女娃娃倒还好找些。也罢，我给小姐好好找找，只怕找来的病弱些。”

　　赵柔嘉轻轻拍着怀里的孩子开口：“病弱些怕什么？我家便是天天人参燕窝也供得起，还要劳烦齐妈妈多费心些，好歹替我寻一个男娃娃来。到时另有酬谢。”

　　此时齐稳婆也收拾好了东西，正背了布包打算走，赵柔嘉便示意静竹去送，自己抱了孩子去到翠云床前。她拍醒了翠云也让她看看孩子。

　　翠云从床上坐起来半倚着，稚柳还往她身后垫了个软枕，让她靠着舒服些。赵柔嘉把孩子递给她，示意她也抱抱，翠云接过去把孩子紧紧抱着。孩子这样一换人，也醒了过来，黑黑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翠云。

　　翠云心这样硬的一个人也被她盯得心软起来，一瞬间便落下泪来，又怕眼泪落到孩子脸上，急急忙忙地用袖子去擦。

　　赵柔嘉看着她，开口：“你喂她一次，好歹让她吃一次亲娘的奶。”翠云惊讶地看着她，好似在寻找一个确定的答案，赵柔嘉轻轻地点点头，翠云便迫不及待地把衣服解开，喂起了奶。

　　等喂饱了，静竹也正好送了人进来，赵柔嘉便叫稚柳把孩子抱下去。翠云不舍地看着稚柳抱着那小小的一团下去，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眼神看着赵柔嘉。

　　赵柔嘉也不同她废话,直接开口：“这孩子我给她找了一个好乳母，一应人等都安排好了，她这辈子都会是真正的千金大小姐。我给你的那间屋子，将来也一定是她的。便是康家的产业，将来也是她的。”

　　翠云听着赵柔嘉的话音不对，听着是要她放心一般。她开口：“那间屋子，赵小姐不是给我的吗？”

　　赵柔嘉并不回答,只自顾自往下说：“你做完月子我便送你去雷州，只要你安安静静的，一辈子不回泉州，你也可以安稳一生。”

　　此时的翠云，喂了那孩子一顿，心里更加舍不得，顾不得太多，便疾言厉色起来：“这孩子难道我以后一眼也看不得？这毕竟是我的孩子。”

　　赵柔嘉并不动气，面上带着冷冷的笑意，缓缓开口：“你必须走，若不是你怀了这个孩子，解了我的困局，我连你也要送下去的。”说完，她也不等翠云再说什么，便出去了。

　　翠云一下子便呆愣住。是呀，自己这条命若不是有用，赵小姐早就送她下去了。如今还给自己留了个安稳的下半生。

　　过了五天，齐稳婆终于带了孩子的消息来，说是有一家妇人生了儿子，因着家里男人好赌，便想着拿卖孩子的钱做本钱。赵柔嘉听了便坐着车跟着齐稳婆去看了看那个小孩子。

　　为着保密，她本人并不下车，只叫齐稳婆抱了孩子来给她看。齐稳婆下车去屋子里说了些什么，便抱了一个小小的包被上车来。

　　那孩子四肢细得似芦柴棒，哭起来声音弱得像小猫叫，翠云生下的瑞姐儿比他大三天，看起来却比这孩子足足大了两圈。

　　赵柔嘉点点头，齐稳婆便懂了她的意思，抱着这孩子下了马车去同那家人讲，二百两便买了一个男娃娃回来。

　　赵柔嘉盘算着，为着暂时没有男孩子，瑞姐儿一直这几天喝的一直是牛乳，如今也可以找乳母了，三天以后便可以给这两个小孩子办洗三礼。

　　想到这里，她便开口：“齐妈妈。三天以后我们家两个孩子的洗三礼还得麻烦您呢。”

　　齐稳婆满口答应，接着又说赵小姐一下子儿女双全真是好福气。赵柔嘉知道这是齐稳婆在说自己嘴严，绝不会把赵柔嘉卖孩子的事说出去。

　　赵柔嘉也冲她点点头，表示自己接收到了她的好意。

　　……

　　翠云生了孩子，心里好似突然生出一块柔软的地方来，觉着自己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孩子，月子坐得并不好，非但没胖，反而还瘦了下去。

　　等两个孩子做了满月礼，当天晚上她便撒手去了。赵柔嘉听了，想着到底是瑞姐儿的亲妈，便给她风风光光地办了一个葬礼。

　　康母知道如今只有赵柔嘉才能保住着两个孩子，更是不多说，一心一意当起了锯嘴葫芦，事事让赵柔嘉安排了。

　　康母虽然安静下来，康家族里却不安静，原是想趁着葬礼的时候便将那家药铺夺过来，没想斜刺里杀出来一个赵柔嘉，当了康家的媳妇，主持了两父子的葬礼。

　　葬礼上又闹出个孩子来，这下子赵柔嘉只要安安稳稳地等着孩子生下来，便可以收了康家的产业了。

　　族长原想着找人去把那孩子打了下来，没成想赵柔嘉把那小丫头护得十分严密，他们完全近不得身。

　　等着孩子生下来，康家族里便感觉一点希望也无了，原本到口的好羊肉居然就这般飞了。康家族里百般不甘，便日日派了女人往康母宅里去，说是陪着做活其实就是往让耳朵里灌话。